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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道江湖》五十七.履約--為專門玩遊戲兄弟加更【八/二十五】
  戰後數日,洛陽城中又變得熱鬧起來。

  就好像英雄碑前,對亡者的風光大葬之後,人人又都從悲痛中恢復,開始過自己的生活。

  時間總會抹平一切。

  巨大的痛苦之後,也要有巨大的快樂加以填補。

  這幾日,洛陽城中酒樓的生意好了很多,手裡得了撫恤銀錢的俠客們,便開始大手大腳的花銷,算是讓城中悲傷,被衝散了很多。

  盡管河洛英雄會,到底還算是無疾而終。

  但洛陽夜火,又讓這本該是年輕人比拚的英雄會,卻在這場大戰中升華,經過殘酷戰火的淬煉之後,真正的英雄也得以施展才華。

  一些路程遠的江湖俠客,已經準備啟程離開洛陽,回返門派家鄉,這兩日城外驛站和碼頭分外熱鬧。

  江湖客們的友情很純粹,也很簡單。

  你與我一起打過仗,一起廝殺過,那麽大家就是兄弟。

  每每有人離開,便有一大幫人相送,熱鬧非凡,也讓江湖義氣,有了個宣泄的地方。

  雷府之中,沈秋和大龍頭雷詩音正在見客。

  “沈大俠,這位是我二哥,天策大將軍的義子,李衛國。”

  李報國熱情的為沈秋介紹著自己的兄長。

  也就是那一位帶著天策軍前鋒,趕來支援洛陽的天策軍校尉,他要比李報國年長幾歲,但也只是二十五歲的年紀。

  他還長了張和善的娃娃臉,一眼看去和和氣氣,一點殺氣都沒有,如白面書生一般。

  難怪上陣的時候,要帶個紅色的獠牙鬼面,遮擋一二。

  “我明日就要帶天策軍返回關中了。”

  李衛國並不是個冷淡性子,他和李報國一樣,都有股年輕人的熱血性子。

  得知沈秋乃是路都尉的弟子,便把他視為自己人,帶著軍中好漢的豪爽熱情,三人坐在一起,相談甚歡,李衛國喝了杯茶,便對沈秋和雷詩音說起了正事。

  “我這三弟,不願回關中去,想要繼承王都尉的遺志,繼續保衛洛陽城池四周,但苦於朝廷壓製,天策軍洛陽大營,沒辦法公開招募新兵。

  便想請河洛幫援助一二。”

  李衛國也不隱瞞,把自己的想法,對雷詩音和沈秋說了一番,要借洛陽城中重組府軍的機會,為天策軍在洛陽練出一支精兵。

  而這洛陽城,經此一戰,只要腦子還清醒的人,都知道,此地官府,早已被河洛幫架空,這事若沒有河洛幫相助,肯定是辦不成的。

  沈秋看了一眼雷詩音。

  這丫頭在雷爺,浪僧故去之後,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老成起來。

  她從小被雷爺用心培養,天資聰慧,又有謀略,這等事,沈秋覺得自己不必多嘴多舌。

  “李校尉不必擔心。”

  雷詩音想了想,便笑語盈盈的對眼前李家兄弟說:

  “這事,我河洛幫絕不阻攔,甚至是錢糧缺失,我也會鼎力相助,只是要說服幫中高層兄弟,就得有個說法。

  不如這樣。”

  詩音對趙管事吩咐了一聲,很快,趙管事送來一份精美的帖子。

  雷詩音將那帖子遞給李報國,她說:

  “李大俠以後是要做天策軍的洛陽都尉的,我河洛幫也在洛陽,就該守望相助,我欲請李大俠,做個幫中客卿供奉。

  也算是與我河洛幫結為一體,有了份緣法,再行幫助,想必幫中兄弟也不會有什麽怨言。”

  她眨了眨眼睛,對李報國和李衛國說:

  “這份帖子,只是掛個虛名,不參與幫中事務。

  李報國大俠也算是個江湖人,在江湖上,也有偌大名氣,我想,這應該不犯天策軍的忌諱吧?”

  “二哥,這...”

  李報國一時間有些踟躕。

  他受雷爺,浪僧之事感召,對河洛幫沒有惡感,再加上沈秋在旁,還有那練兵事宜,確實需要河洛幫鼎力相助,他便有心接下來。

  只是這等事情,天策軍中尚無先例,讓他有些不安。

  他看向自家二哥,李衛國撐著娃娃臉思索片刻後,便對三弟說:

  “無妨,你且收著,待二哥回去請示父親,若是實在不行,那也...沒辦法了。”

  “這魔教勾連北朝,以軍國大事介入江湖紛爭,我想李守國大將軍乃是當世英雄,不會不知道這種危險性。”

  沈秋也開腔說到:

  “既然北朝那邊已經勾連了江湖人,咱們這邊,也得跟進,不能被動挨打。此次洛陽一戰,河洛幫已是真正的江湖名門大派,與我等結盟,也不會壞了天策軍威名。

  那北朝狗賊,已從鄭州,開封一線,進入中原腹地。

  這中原大地,眼見即將亂起,此後天策軍若要進中原平亂,我河洛幫定然竭力相助。

  還請李校尉,代我等勸說大將軍。”

  “嗯,我定會竭力相助。”

  李衛國是個實在人,他長久於戰陣,也不客套,在說完正事後,又說想要看看百鳥朝鳳槍這兵家至寶,沈秋沒有拒絕。

  還讓李衛國握持寶兵,耍了一套槍法。

  可惜,依然沒能喚起寶兵共鳴,這倒是讓李家兄弟頗為遺憾。

  以天策軍天下強兵,若是在得了百鳥朝鳳槍相助,擊潰北朝狗賊,那當真是輕而易舉。

  送走李家兄弟後,在雷府門口,沈秋摩挲著下巴,對身邊雷詩音說:

  “這李守國大將軍當真有意思,三個義子,分別叫定國、衛國、報國,自己又叫守國,真是一門忠烈。”

  “就是不知道,天策軍忠的是南朝趙家人,還是大楚范家人呢。”

  詩音大小姐站在沈秋身邊,意味深長的附和了一句。

  惹得沈秋看向她。

  心中狐疑,是不是這冰雪聰明的雷詩音,已經猜出了青青身世。

  眼見沈秋哥哥看過來,雷詩音立刻露出一臉甜甜笑容,天真無邪,但眼中一抹悲傷,確是瞞不過沈秋的。

  他便歎了口氣,開口說道:

  “我知道,你心裡因雷爺,浪僧之事,頗為悲苦。

  但詩音,你打小聰慧,又有謀略,萬萬不可急火攻心,就行險事,雷爺心中所想,皆是為你,就算為了你的長輩,你也得好生活下去。”

  雷詩音低著頭,許久沒有回答,她仰起頭來,瘦瘦的臉上盡是笑容。

  她打了個呼哨,原本那隻走地雞,也撲騰著翅膀,自天空落下,她有些艱難的,把那瘦了一大圈的去疾獸,撐在手臂上。

  她撫摸著愛寵的翎羽,對沈秋說:

  “哥哥不必擔心,我省的。

  小鐵那駑鈍家夥,定然也是被哥哥指點,才曉得送我禮物,卻又躲著不見我,他心中,肯定是覺得我兩人相處挺怪的。

  我心裡也有別扭,但既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不討厭小鐵,覺得他甚是可靠,就請哥哥告訴小鐵。

  守孝期滿,我便等他來娶我。”

  “小丫頭家家的,心思倒是多。”

  沈秋伸手在雷詩音腦袋上拍了拍,他說:

  “詩音,咱們人活一世,想要一成不變,那是不可能的。

  咱們必須習慣,隨著人生成長,這世道,總會抽離,換掉一些咱們喜歡的,熟悉的,舍不得東西...

  這個過程,就是成長,它很殘酷,但卻是避不開的。

  雖然沒了雷爺,浪僧,但你還有我等,還有青青。”

  沈秋看著那雙深藏悲傷的眼睛,他說:

  “你是注定要做一番大事的,一定要撐下來,也讓雷爺走的放心,若有處理不了的事,就來尋我,我必會竭力相助。”

  “嗯!”

  雷詩音使勁點了點頭。

  沈秋站起身來,他看了看天色,便對雷詩音說:

  “我出去一趟,今夜可能不回來了,你替我轉告瑤琴,青青。”

  “哥哥你去幹什麽?”

  雷詩音多問了一句。

  沈秋自腰間,摸出那個塗成黑色的般若鬼面,扣在臉上晃了晃,用老頭子的聲線說:

  “老夫乃是江湖奇人何忘川,行走江湖要講信譽,一個唾沫一個釘,既許了一群小輩恩惠,今夜,自然是,要去赴約了。

  總不能,讓一乾小輩,輕看了老夫。”

  夜裡近子時。

  洛陽城東擂台處,一夜戰亂時,這擂台已經被燒毀,原地隻留了個燒的漆黑的石台。

  李義堅,張小虎,易勝,司長道四人聚在此處。

  今夜傍晚,有人留信於李府宅中,落款是奇人何忘川,約當日五人,在擂台處相見。

  可惜,最終隻來了四個。

  “唰”

  輕風鳴動,一老者如風中孤煙,踩著街邊樹枝,款款而來,輕巧的落在石台邊緣。

  弓著背,穿著黑衣,帶著鬥笠鬼面,手裡抓著煙袋鍋子。

  這江湖奇人,依然是之前那副垂垂老矣的樣子,只是這十多日之中,卻已是物是人非。

  “怎得才來了四個?”

  沈秋站在台子上,往下掃了一眼,他皺著眉頭,啞著聲音說:

  “那河間五虎刀,井滄鳴呢?莫不是離了洛陽?連武藝都不要了?”

  “老丈不知。”

  手臂上扎著白布的李義堅,朝著奇人何忘川抱了抱拳,他語氣悲痛的說:

  “井少俠,已經在那一夜裡戰死洛陽,拚殺北狗八人,臨死前還護著一隊無辜婦孺,在城外英雄碑上,也有井少俠的名字。”

  其他三人,也是一臉悵然。

  尤其是司長道。

  這次洛陽之行,當真是讓他痛徹心扉。

  兄長之死,已成了這少俠心中噩魘,一閉眼睛,仿佛就能看到兄長慘死於北朝狗賊手中的模樣,就好似雙手沾滿了血。

  人啊,所有的絕望,都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怒。

  他全身都纏著一股死寂之氣,陰鬱非常。

  “這樣啊。”

  沈秋語氣也是低沉幾分。

  這場洛陽之戰,死傷人實在太多,井滄鳴運氣不好,但也算是全了義氣正道。

  “唉,這以前啊,血雨江湖,只是你等所聽所聞的遠方故事,聽著熱血沸騰,實則冷徹心骨,”

  沈秋抓著煙袋鍋子,在手中轉了一圈,他說:

  “而現在,你等已身在江湖中,落入漩渦,沾了因果,不得解脫。老夫在這洛陽城裡,也是看之聽之,你等四人,都不錯。

  老夫今夜,便予你等一番機緣。”

  說吧,四人眼前,那奇人何忘川手臂一揮,便有數本冊子,落入眾人手中。

  “李義堅,你義氣非凡,既上陣拚殺,又護的無辜,乃是真正俠義,老夫便予你‘秋風刀’與‘龍雀刀氣’。

  此兩門上等武學,乃是河洛幫大龍頭雷烈的絕世武藝。

  雷烈與老夫也有些緣法,你既已是河洛長老,以後便要好生修行,莫要讓英雄之學蒙塵。”

  李義堅手裡握著兩本冊子,心中驚喜。

  聽得何忘川告誡,又覺使命沉重,便俯身拜謝。

  “張小虎,你生的坎坷,但卻有潑天義氣,不為舊恨蒙蔽雙眼,願為兄弟兩肋插刀,既也是入了河洛幫,之前種種,便猶如昨日去。”

  何忘川咳嗽了一聲,背著雙手,弓著腰說:

  “老夫便與你這‘般若心經’與‘百步無影拳’。

  此心法源於恨命浪僧所學佛家內功,剛猛無鑄,此拳法則取自遼東秘境,尋常人領悟不得。

  但你久習意形拳術,自有拳法天賦,便要好生鑽研,那意形拳也不能放下,日日修行,他日若得真傳,也會有分緣法。”

  張小虎也是俯身拜謝。

  “易勝,你心性跳脫,但難得也是義氣之人,對結義兄弟不離不棄,當真堪稱好男兒。此番搏殺,見你褪去跳脫,多了幾絲沉穩,老夫也是心下喜悅。

  便與你‘魚腸功’全篇和‘絕影七步劍’。

  此劍法取自老夫故人,乃是仙家傳承,老夫去繁就簡,編纂此術,用心修行,能成一代劍俠。”

  何忘川話音落下,易勝當即一躬到底,連聲感謝奇人傳功。

  這貨心思靈活, 知道這乃是大大機緣。

  尋常人一生都苦尋不得的。

  贈完了這三份,何忘川又看向最後一人。

  “司長道,你有家傳絕學,又有大奇遇,白猿通臂拳與邀月摘星劍都是上等武藝,這兩門功法想要吃透,要花去你大半精力。

  再多所學,怕是貪多嚼不爛。但老夫既然說了,便要與你好處,你且說說,你想要什麽?”

  司長道抱著懷中鐵劍,見何忘川詢問,便俯下身來,沉聲說:

  “在下,想要奇人授予殺生絕技!”

  “嗯?”

  沈秋眨了眨眼睛,他說:

  “你所學的,難道不是殺人絕技嗎?你手中劍,難道殺不了人嗎?”

  “我兄長死於北人之手,在下明日就要離開洛陽,往燕京去,一路廝殺北狗,刺殺高官,已存死志,不求獨活!”

  司長道咬著牙說:

  “只是唯恐自己學藝不精,哪怕舍了性命,也不得為兄長報仇雪恨。

  隻想從前輩這裡,學的些玉石俱焚之術!

  請前輩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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