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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道江湖》二.關中烽火--為壺中日月,袖裡乾坤。兄弟加更【一十…
兩個月前,北朝大軍偷襲洛陽,正派俠客正面迎面,破了北朝攻勢。

 但狡猾的北寇,卻趁著中原注意力都被洛陽之戰吸引的機會,派了偏師,自鄭州,開封一線突入中原,在魔教妖人的配合下,兩座軍城一夜易手。

 甚至連大規模的衝突都沒爆發。

 之後半月,北朝六萬大軍集結,在中原之地一路肆虐,連下許昌,周口,蔡州,信陽數座大城,兵峰直至淮南瀟湘兩地,惹得天下震動。

 又因開封城易手當晚,有奇異星相劃過天際,整個神州各地,看的清清楚楚,鬧得整個南朝一時混亂如一鍋粥一般。

 臨安那邊已有傳言,說北朝入主天下,南朝國滅已是定局。

 當然,有妥協的軟骨頭,自然也有敢反抗的硬骨頭,南朝淮南王趙彪急調各處軍馬,往淮南瀟湘兩地集結,勢要擋住北朝大軍。

 北朝那邊,也沒有絲毫猶豫。

 大軍推進到信陽,便停下了往瀟湘去的步伐,轉而調轉矛頭,從汝南,亳州兩線,往淮南攻略,顯然,他們的下一步目標,就是攻入淮南,直達長江天險。

 在八月初旬,南北大軍在亳州城下大戰一場,北朝三萬人,南朝六萬人,這等數量差距,南朝應該是贏得輕松。

 無奈北朝國師在亳州城下,又上演了一出“千裡冰封”。

 亳州城牆被轟塌三分之一。

 北朝大軍根本不與南朝在城外纏鬥,五千騎兵直接衝入城中,縱火掠奪。

 一日之後,亳州失陷,南朝六萬大軍死傷不到一成,卻只能退往宿州。

 七日之後,宿州落陷,同樣是高興冰封城牆,使北朝大軍長驅直入。

 十五日後,八月末,阜陽城下,也傳出糟糕消息,這次北朝國師都沒有封凍城牆,只是現身威脅一番,阜陽府令就被嚇得開城投降。

 但這也怪不得南朝官員軟骨頭,實在是亳州,宿州之事,太過聳人聽聞,而一旦城破,北寇必要縱火燒城,一城百姓,必然是死傷無數。

 總之,在高興的“仙法”相助之下,北朝大軍勢如破竹,南朝那邊根本拿不出好辦法。

 等到沈秋和瑤琴這對新婚夫婦,到襄陽城的時候,就聽到了北朝兩路大軍,合圍淮南,霸都的消息,按照襄陽城中說書人的說法。

 最多不過月旬,北朝就能攻克兩座雄城,兵峰將抵長江天險。

 若是那北朝國師,再能弄出冰封長江,使凶狠大軍,直衝江南的壯舉,南朝國滅,怕也就在這一兩年裡了。

 “危險聳聽,嘩眾取寵!”

 在暫時休息的酒樓中,沈秋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對身旁面色紅潤,美若天仙的妻子說:

 “高興哪有那個本事,冰封城牆,都是借助朔雪玄功大成後,才能勉強做到,至於冰封長江,他是絕對做不到的。”

 “夫君不是也會朔雪玄功?”

 瑤琴這會帶著面紗,給沈秋添了杯茶,她輕聲說:

 “那高興能做到的,夫君你...”

 “我做不到。”

 沈秋聳了聳肩,對瑤琴說:

 “朔雪玄功修到最後,世間寒氣已無法滿足需求,必須借助長白寒魄那等仙家奇物,才能修到大成。而那世間最後一塊長白寒魄,已經被你家夫君毀了。

 按照現在的進展,我最多也只能修到爐火純青之境,封凍一座小村鎮已是極限,要封凍城牆,再使之破碎,做不到的。”

 瑤琴抿了抿嘴,說:

 “那還真是可惜了。”

 “可惜,倒也不可惜。”

 沈秋的手指動了動,雪霽真氣和朔雪寒氣糾纏著束於指尖,在桌子上留下一道寒霜痕跡。

 他看著指尖同時運作的兩團真氣,眼中有精光閃耀。

 他輕聲說:

 “五行門的五行真氣,五行相生,端的神妙。

 再加上這兩儀神拳的行氣方式,給了我些啟發,我心中已有思索,若是能成,就算沒了長白寒魄,朔雪玄功大成,也未嘗沒有可能。

 不過這都是以後的事了,現在不急,你也吃點東西,昨晚...你受累了。”

 “不許說!”

 聽到沈秋說起昨夜之事,瑤琴羞的面頰漲紅,她摸了摸纖腰,這壞人,讓她現在腰還一陣酸痛。

 “夫君你當真是壞人,那些羞人的姿勢...你從哪學來的?”

 聽到瑤琴糾結質問,沈秋打了個哈哈。

 他端起茶杯,說:

 “張嵐教的,你也知道,那浪蕩子最喜歡和美人玩耍,這閨房之事嘛,他自然也是...”

 “禍事了,禍事了!”

 沈秋話還沒說完,便聽到樓下傳來陣陣嘈雜,讓那說書人正說得興起的時事都被打斷。

 沈秋向下看去,就看到一名帶著樸刀的江湖人踉蹌著闖入酒樓。

 大概是心情激憤,這江湖人也沒有壓低聲音,大聲對坐在邊緣的幾名同道喊到:

 “西域生亂了!

 十幾萬胡冦七日前,已攻破天水,正往陳倉去呢,天策軍瀟湘大營已經拔營出征,諸位同道,我等都是關中好漢,萬萬不可坐視家鄉遭難。

 快別吃了!

 帶好行李,咱們這就回關中去!”

 幾名江湖人匆忙會了帳,便起身離開,但這江湖人帶來的消息,卻讓酒樓裡一片嘩然,人人都在痛罵西域賊子,狼子野心。

 但在二樓上,沈秋卻從這消息裡,察覺出了更多隱秘。

 他放下筷子,看著同樣面色嚴肅的瑤琴,他說:

 “看來,魔教當真是要和北朝一條路走到底了。”

 “這關中遇襲,天策軍豈不是被拖住了?”

 瑤琴語氣焦急的說:

 “若無天策軍配合,僅靠南朝齊魯邊軍,又怎麽能鎖住北朝入中原的要道?”

 “鎖不住的。”

 沈秋站起身,對瑤琴說:

 “自洛陽戰起,北朝就按著這個步驟進軍。

 我等之前還想那高興為何如此冒險,孤軍進犯,若天策軍和齊魯邊軍兩相合力,奪回鄭州,開封,他們豈不是要陷入孤地?

 但現在看來,高興敢這麽冒險,定然是得到了七絕門張楚的保證,西域胡冦在這時候入侵關中,分明就是在配合北朝行軍。

 不能在這裡再多留了。”

 他對瑤琴伸出手,握住瑤琴手腕,沉聲說:

 “咱們必須盡快趕回洛陽,中原戰局,恐有反覆。一旦同在西域的聖火教,也加入對關中的攻擊,以它在西域諸國,幾十萬信徒的體量...

 洛陽危矣,天下危矣。”

 

 陳倉古道,莽莽山林,大散關下。

 天策士卒,正在收兵回營,一縷夕陽斜照山下戰場,遍地都是屍體,還有些殘破旗幟被堆在一起,正有士卒引火燒之。

 這一戰規模不大。

 先行而來的胡冦先鋒,也不過一千多人,是臨近偵查,被天策軍兩側堵住,打了場暢快淋漓的殲滅戰。

 士卒們幾乎毫無損傷,各個心氣高漲,這些西域胡冦,也不過如此嘛。

 但騎在馬上的天策軍副將,卻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收攏士卒,加派探馬。”

 副將將自己的槍掛在馬兜上,對身後幾名都尉說:

 “讓探馬往天水方向去,查證胡冦到底有多少人,是否分兵,首領是誰,務必查清楚!”

 “遵命。”

 幾名校尉都尉領命而去,副將再次看了一眼上下戰場,搖了搖頭,便帶著十幾名親兵,回去大散關關隘營地。

 副將回了自己住的房中,便拿起信紙,研墨提筆,要寫封信,給駐守在長安的大將軍。

 這位副將三十多歲,正值壯年,身形寬大,常年習武,乃是悍勇之士,又從小跟在天策大將軍身邊,學的兵法韜略。

 說是文武雙全,並不為過。

 而且,他與天策大將軍的關系,還非常尋常。

 大將軍李守國有妻子,但年輕時戰場殺傷,壞了身體,能行房,卻沒法孕育子嗣,自年輕時,便陸續收了三名義子。

 這位面色堅毅,留著胡須的副將,就是其中之一。

 他叫李定國,乃是三名李家義子中年紀最大的,也是李衛國和李報國的哥哥。

 三十多歲,已成天策軍五位副將之一,位高權重,統帥三萬精兵,守在大散關要道上。

 其實,說句實話,也不怪趙虎趙彪兩兄弟如此忌憚天策軍。

 南北對峙的情況下,南朝需要天策軍鎮守西北防線。

 但天策軍內部,卻早已有軍閥割據之勢。

 這天策軍六萬人,上上下下,都被大將軍李守國一手把控,處處都安插親信。

 天策一軍,號稱天下強兵,卻已像是李家私產。

 完全就是聽調不聽宣的架勢。

 更重要的是,李守國雖然受了南朝封賞,但他並不忠於南朝。

 甚至從未掩飾過自己這一想法。

 他統帥天策軍鎮守西北,是為已經亡了的大楚守國門,可不是為了篡位的趙家人,這樣的情況,讓南朝高層,如何敢信任天策軍?

 可惜,他們又離不了它,只能敬而遠之,各種限制,卻拿上下一體,堅若磐石的天策軍一點辦法都沒有。

 “唉,局勢動蕩,當真詭譎。”

 李定國寫完了信,將信塞入竹筒,讓親兵以飛鴿傳書,送去長安。

 他自己則站在房中,看著掛在牆上的地圖,心中盡是思慮。

 “大散關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關隘凶險,又被天策軍長期駐守,以三萬精兵,要擋住破關而來的胡冦,並不難。”

 李定國的手指,在地圖上滑了一下,他輕聲說:

 “縱使西域胡冦十幾萬人傾巢而來,我也有信心能守住最少三年,但...”

 他的手指抬起,又放在了陝北與甘肅交接的地方,眼睛也眯了起來。

 天策軍六萬人,鎮守關中,壓得西域胡冦十幾年不敢有動作,端的是定海神針一樣。但問題是,這六萬人,要守住的,可不只是一個大散關。

 他們要防備的,也不只是不成氣候的西域胡冦。

 還有來自蒙古草原的蒙古部落。

 延吉大漢數年前身死,讓蒙古部落分裂,但李定國一直聽說,北朝有和蒙古結盟的打算,一旦雙方真的結盟,蒙古部落,再從北方叩關。

 還有那西域的魔教聖火教,若是兩方合力,定邊大營的兩萬人,真不一定能擋住。

 “北朝已繞過洛陽,攻入中原。”

 李定國的手指,順著關中一路向東南滑動。

 天下大勢,在他心中不斷衍化,若是天策軍北路被破,就算他死守在大散關,擋住西域胡冦,也是救不了眼下這糟糕局勢。

 “蒙古,魔教,北朝,三方若是真的合兵一處,自淮南到瀟湘雲貴一線,便會頃刻落入北朝手中。”

 李定國的手指,在那三處地方劃了個圈。

 這一圈畫的,就將南朝江山一小半花了進去。

 只剩下江南,兩廣,江西,福建等等地方。

 但若是這廟算成真,北朝真的鯨吞了那個圈中的地方,剩下這幾個地方,根本無險可守,完全就是任由北朝肆虐吞沒。

 最後,李定國的目光,又落在了雲貴方位。

 “還有苗疆巫女,若是十幾萬蠻苗再趁機出雲貴...這仗,也就不用打了,除非仙人降世,否則誰也救不了南朝天下。”

 他眉頭緊皺,越看越煩,越想越亂,便舍了地圖,心中氣悶,又走出房間,眺望著大散關外的莽莽山林。

 “父親,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又要怎麽做?”

 李定國閉著眼睛,心中思索。

 “這天下大亂,已成定局,咱們天策軍,又該何去何從?

 我知你忠於大楚,但大楚亡故已有二十余年,我天策軍就如無根浮萍一般,死守在這關中大地。天下太平時,倒也罷了,只是如今這天下紛爭...”

 李定國倒不是想著投降北朝。

 他的親生父母,就是死在北朝攻擊大散關的戰鬥裡的,他與天策軍絕大部分軍士一樣,對北朝有刻骨之恨。

 但這南朝,也是個扶不起的阿鬥。

 趙家人篡位得國主,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順,二十多年對峙,也沒能讓國民歸心。

 眼下這局勢,就算天策軍想要死保南朝,也是有心無力。以如今這天下大勢,天策軍六萬人扔進這風雲詭譎之中,怕是連個水花都翻不起來。

 亂世之中,這支天下強軍,又該何從何處?

 “二弟前些時日,倒是打了場勝仗,揚了威風,當年的小年輕,現在也能撐起場面了。”

 李定國又想起了自己的兩個兄弟,他嚴肅臉上,也有了些許笑容。

 三個兄弟雖然年紀差的有點多,但彼此之間,關系確實真如親生兄弟一般。

 “只是三弟年幼,又是強項性子,中原大亂,他還守在洛陽,手邊只有一幫新兵蛋子,真是讓人放心不下。

 不過,聽說百鳥朝鳳槍也在洛陽。

 唉,真想去親眼看看那兵家至寶,若是這寶物再能歸了天策軍,所有困境,都會迎刃而解。”

 心中煩亂難解, 李定國也是頻頻看向關中方向。

 他在等著父親傳回信件,也在等著父親,解他心中疑惑。

 父親在關中等了二十多年,從不談及天下大勢,也不是沒人勸他裂土稱王,既然不服南朝,為何還要和趙家人虛與委蛇?

 每次有這等言論,父親都是笑眯眯的說,時候未到。

 但常年追隨父親的李定國,卻有種感覺,父親根本沒有割據一方的想法,他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動,應該是在等一些事情發生。

 或者等某些人出現。

 待到那人出現後,蟄伏了二十余年的天策軍,也會有所動作。

 但問題是,剛毅忠誠了一輩子的父親,他到底...

 是在等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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