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過來!”
劉卓然咬著牙,雙手死扣著床單,竭力壓製心中怒吼的欲望。
他不知這妖女為何要這麽做,但他心中亦有惶恐。
畢竟,他看著瀟灑。
實際上,也是未近過女色。
他還要呼喊。
“妾身也是心中畏懼,畢竟,這也是妾身首次...”
沈蘭的聲音,帶著幾絲喘息,在劉卓然耳邊響起,就如濕潤氣息,拍打在劉卓然耳垂之上,讓他心跳如鼓一般。
“還請,劍君憐惜。”
下一瞬,冰冷的,帶著香氣的嘴唇,如世間最好的蜜糖,就那麽輕輕的封堵住他所有的聲音。
還有靈活的舌頭,撬開牙齒。
就如心中那最後一根弦,徹底崩斷。
下一瞬,兩人便如兩條翻滾的蛇一樣,心中欲火燃燒之下,死死的纏在一起。
兩人自蘇州相遇,妖女霍亂,劍君懲戒,失手殺人,長白尋計,泉州相鬥,打落紅塵,洛陽再遇,舍身做餌,最終除去兩人心中共同的孽障。
他們從陌生人,到仇人,從仇人,到合作者,再從合作者,到現在這說不清什麽關系。
糾結的很。
就如沈蘭所說,兩人麻纏,已經無人能解開了。
但今夜...
所有的恩怨情仇,針鋒相對,互相毀滅,愛恨癡纏,都化作被卷紅浪。
一夕春色,以這種男女之間,感情爆發的最原始的方式,一切都被融化了結。
“嘿嘿”
在劉卓然屋簷上,花青正坐在那裡,笑嘻嘻的擺著手中折扇。
他側耳聽屋中傳出的嬌媚呻吟,與那男人低沉的吼叫,便伸手摸了摸下巴,說:
“劍君啊,曲邪算盡天機都沒得到的東西,今夜就是便宜你了。但拿了我的好處,以後就給我好好乾活!”
寒月之下,花青眼中閃過一絲銳芒,他站起身,看著東方天際。
“不破蓬萊,這天下仙道,終無寧日,劍君,你已被卷入其中,再無逃脫之力了。就和我一起,拚死一搏吧。”
只是片刻之後,花青聽著房中響動,便忍不住開口提醒到:
“別沉溺啊,沈蘭。
以你為主,快行陰陽之術!你這女人,平日看著風韻入骨,怎麽這會就這麽愚笨!按著冊子上的動作來,別隨便改動。”
曲邪一心謀奪沈蘭的清白,真不只是為了圖個舒爽。
這天生萬靈,降於世間,人人體質根骨不同,總有人天賦異稟,被上天鍾愛。
沈蘭便是女子中極其罕見的元陰之體。
從小便鍾靈薈萃,武學之上,頗有天賦,但更重要的是,這種體質的女子,一旦行陰陽雙修之術,便能給自己和另一人帶來難以言喻的好處。
陰陽互補之下,像是劉卓然這樣全身廢去的廢人,也能如脫胎換骨一般,一夜重生。
而若是沈蘭真被曲邪奪走清白...
那曲邪也會在一夜之間,突破先天桎梏,鑄出無漏無垢之體,成為真正的天榜一流高手,真到那一步,蓬萊想要取走陰陽氣,也沒那麽容易了。
總之,花青在外指導,屋中春色無邊,一夜就這麽稀裡糊塗的過去。
待劉卓然第二日清晨睜開眼睛時,滿眼便都是茫然無措。
他感覺昨夜自己被一頭母老虎摁在地上錘了好多遍,就像是任人玩弄布娃娃一樣,但折騰了一晚,這清醒之時,卻無絲毫疲憊。
而且之前千瘡百孔,破若廢墟的體內經絡穴位,也在這一夜離奇之間,盡數複原,就好似又回到了少年時那般靈韻滿滿。
散功之後,破損的丹田,也被修複到了最完美的程度。
只是...
代價呢?
劉卓然還能嗅到這散亂床鋪上,留下的一抹幽香,還有一雙黑色的輕紗手套。
他苦笑著站起身來,走到銅鏡前,看著背後。
在肩膀處,血肉之上,被那妖女用細針紋上了一個古怪圖案,一朵紅色蘭花,在那肩膀處綻放,大概是妖女要用這種方式,對劉卓然告別。
宣布兩人之間的戰爭,最終還是她取得了勝利。
但這一次,劉卓然輸的心服口服。
人家把最重要的東西都給他了,只要是個男人,這時候就該心服口服。
“嘿。”
一夜沒睡的花青,突然從窗戶邊探出頭來。
他笑眯眯的看著正在穿衣服的劉卓然,低聲問到:
“無劍兄,昨夜,舒爽吧?”
“都是你搞的鬼!”
劉卓然並不領情,他惡聲惡氣的看著花青,似是想要質問,但下一刻,花青的表情,就變得嚴肅起來。
“爽了就好。
拿起劍,接下來的活,可就沒那麽爽了,還有這個!”
一本冊子被丟入房中。
無劍接在手裡,看了一眼,發現是一本仙家心法。
“蒼嵐劍典,我昆侖秘傳吐納,不比你蓬萊那害人的玩意差。”
花青說:
“給你半月時間,把武藝修回原本境界。再給你足夠時間,與你友人告別,半月之後,我在開封府等你!”
“你我要去對付誰?”
劉卓然穿好衣服,抓起劍,問了一句。
花青頭也不回的說:
“蓬萊,包括你師父在內的...所有人!”
花青轉瞬離開,劉卓然也在心中一股衝動的推動下,縱馬跑到雷府,他不知該去哪裡找那妖女,但在洛陽城裡,和妖女最有可能有關系的,莫過於惜花公子張嵐了。
只是剛到雷府,他就看到沈秋手臂上托著一隻鷹,如紈絝二少爺一樣,還罩著一件黑色外衣,如披風一般,走出府門。
沈秋瞥了一眼帶著劍的劉卓然,他輕聲說:
“你想好見到她之後,說什麽了嗎?”
劉卓然搖了搖頭。
“那你來幹什麽?”
沈秋詫異的說:
“演苦情戲嗎?
回去吧,做你該做的事,劍君。等到事情都做完了,心裡想清楚了,再來。”
劉卓然默然無語,緊了緊手中劍,舒了口氣,轉身離開。
“嘿”
沈秋放飛手臂上的驚鴻獸,在鷹唳聲中,他對劉卓然說:
“下次,像個真正的男人一樣,帶著承諾來。”
“嗯。”
劍君點了點頭,翻身上馬,氣勢如龍一般。
他對沈秋抱了抱拳,就那麽披散著頭髮,將劍掛在腰間,馬蹄聲中,消失在長街之上。
一陣琴曲自府中傳來,沈秋回頭看去,在那看不到人影的房中,沈蘭就在那裡。
“呀,蘭花姐,你的手,好了?”
玄魚在房中,看著沈蘭借來青青的綠綺琴,有些生疏的撥動琴弦。
起初時還有些生澀,但很快就順暢無比,似又回到了蘇州煙雨樓一般。
她那足以嚇哭小孩的,因練了化龍指,而廢去,長滿黑斑的雙手,此時已恢復了往日的纖纖玉指。
體內元陰流散,不但讓劉卓然根骨重生。
也讓沈蘭,洗去了一身頑毒。
她也在昨夜歡愉中,得到了重生。
“清心蠱也散去了。”
沈蘭彈完一曲,看著眼前纖纖十指,她撫摸著心口:
“真就和做夢一樣,二十年紅塵流離,一朝得脫自由來,輪回了一遭,還能做回自己。”
她閉著眼睛,將身邊玄魚抱在懷中,雙手合十,如最誠摯的信徒般,低聲說:
“感謝上蒼。”
“以後多行好事吧。”
沈秋的聲音,在窗外悠然響起。
他說:
“沈某如今可是正道中人,再遇妖女害人,可就出手毫不留情了,沈大家。”
“嘁。”
妖女冷笑一聲,說:
“你打得過我?”
“二十招之內,取你性命!”
沈秋也是冷笑一聲,回了一句。
沈蘭卻沒有再反駁,她聳了聳肩,甩手將一物丟給窗外沈秋,後者接在手裡,發現是一本冊子。
“沈大俠念念不忘的五行真氣,今日就當是妾身還恩了。”
待沈秋離開之後,玄魚趴在沈蘭懷裡,她看著沈蘭脖子上還留著的草莓印子,她嬉笑著說:
“蘭花姐,接下來你要幹啥嗎?”
“保護好你這小魔女咯。”
沈蘭伸出手,在玄魚鼻子上彈了彈,她眯起眼睛,如當初一般,低聲說:
“還有就是,師父已死,我身為五行門大弟子,豈能不繼承師門?哎呀,早就想把五行門總舵,從雲貴偏遠,搬到繁華蘇州去。
如今得了空,可要好好謀劃一番呢。”
開封城,鄭州將軍官邸之中。
全身纏繞著陰寒之氣的高興運行朔雪玄功一個大周天后,便睜開眼睛,身上數尺之內,寒氣盡消。
只是國師大人面色潮紅,還有內傷未愈。
任豪的兩儀神拳,最少在他身上打了十三拳,體內器官除了心竅,幾乎都有嚴重傷勢。
哪怕有玄功護體,這等要命傷勢,本也沒有兩三年的功夫,根本好不了。
這武藝越高,越不容易受傷。
但一旦受了重傷,想要複原,卻也是千難萬難。
“蓬萊寶藥,果然非同尋常。”
高興從床榻上起身,向前行走兩步,坐在昏暗房中的椅子上,他拿起一杯美酒,待送入嘴中時,那酒水已凍成冰水。
這細細飲下,便有冰火兩重天的感覺。
在這房間另一側,在窗戶邊,正站著一個身材修長,穿著玄青色道袍的人影,他與當初出現在苗疆的月君一般,帶著神秘灰晦澀的面具。
看不清年紀。
而他站在房中,不說話,只是站在那裡,眺望星空,就有一股離世出塵之氣,背後白色飄帶無風自動,肩膀上繁瑣裝飾也如鈴鐺一樣響動。
真乃一副謫仙做派。
他的真名,早已遺忘,在蓬萊,他被稱為幽冥君,乃是三位執法長老。
但那也是以前的事了。
現在,他有了新的名字。
“此番還要感謝紅塵君出手相助,閣下一手劍法,當真已是超脫物外,讓本座大開眼界。”
高興對這人很是忌憚。
但人家剛剛從任豪手裡,救了他一條狗命,此時就算再忌憚,也得表現的大度一些,更何況,這人和他一樣,乃是仙門傳人呢。
“那隨手劍術,就能讓你大開眼界?還能是天下絕頂?”
紅塵君輕笑了一聲。
聲音很奇怪。
自幽冥面具下傳出,似是帶著幾分譏諷,但卻又輕飄飄的,又似帶著回聲,他半是自嘲,半是玩味的說:
“這陌生星空,陌生時代,還當真是變了人間。”
眼見那人答非所問。
高興眼中閃過一縷狐疑,他又喝了口酒,問到:
“只是本座有一事不明,你蓬萊一向不干涉江湖天下,前次還有那東靈君偷學我五仙觀仙術,這一次,紅塵君為何要出手相助呢?
不是本座不識好歹,實在是,閣下行動太過詭異,讓本座心下不安。”
“唔,這個啊。”
紅塵君似是對頭頂星空興趣滿滿,他背負著雙手,在寬大衣袖的搖擺中,他隨口說:
“本君是來‘報恩’的,沒有你五仙觀秘術,我等...咳咳,這個不多說了,蓬萊確實不怎麽干涉天下大勢,還有這...
江湖事。
只是,如今大變在即,我等蓬萊人窺得天機,天下一統,就在這幾年裡了。
我等不忍見人間大戰,生靈塗炭,便前來相助你北朝,定鼎天下,也好迎未來之變。至於那一夜救你,也只是隨手為之。”
他語氣淡漠的說:
“本是衝著那任豪去的,沒成想,本君的手段弱了太多,那螻蟻一樣的人兒,還挺咯手的。
這武道傳承,果然不簡單,末法時代,竟也延伸出如此瑰寶,實在是讓本君好奇的緊呢。”
“蓬萊的目標,是任豪?”
高興立刻捕捉到了這神神鬼鬼的紅塵君話中的重點。
什麽襄助北朝,定鼎天下的話,聽聽就行了,高興真不覺得,蓬萊人突然現身,真的如此古道熱腸。
他五仙觀,之前和蓬萊可沒什麽交情的。
“是,是任豪。”
紅塵君看著頭頂星空,他說:
“那人手裡,有我蓬萊急需的一樣東西,必須收回。本君說助你北朝成事,也不是隨口說說,東靈君此時已往南朝去。
我兩人合力,天下可定,唉,若還有靈氣所存,又何須如此麻煩。
還有那東瀛倭國人, 走神道的,所謂天照大神的子孫們,呵呵,他們怕是不知道,他們的神千年前就死的灰灰咯。”
紅塵君終於將目光挪開頭頂星空。
他回頭看著高興,面具之下,那雙眼神讓高興打了個寒顫。
國師突然感覺,自己是在做一件危險的事情,就好似...與虎謀皮一般。
“海外神風,五年之後,定會消散。”
紅塵君以篤定的語氣對高興說:
“若得任豪手中之物,則只需一兩年!
本君知你北朝和倭人的約定,本君也並不在意,你助本君拿到那靈物,本君則驅使倭國百萬生靈,十數萬帶甲,一兩年之後,助你北朝定了天下!
高興,你北朝,可願和本君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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