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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道江湖》一十一.天策小將李報國
“啪”

 城東擂台上,李義堅手中木刀被撥飛出去,擂台周圍頓時一片惋惜的呼聲。

 這位洛陽富商之子,是目前為止,和這個神秘的關中老漢何忘川打的最久的,兩人纏鬥了三十多招,一度讓人以為這李義堅有取勝的可能。

 但最終還是棋差一招。

 “怎麽?這伏龍刀又不是什麽江湖絕技,許你會用,邊不許老夫會用咯?”

 沈秋持刀而立。

 對眼前捂著手臂爬起來的李義堅說:

 “行刀剛猛是好事,但過剛易折,這伏龍刀裡有三式變化,以剛進柔,練到最後,便是可攻可守,端的是一門好武藝。

 只是你練的不出彩,總想著一刀製敵,哪有那般好事?

 不過,你這年輕人倒也不錯。”

 沈秋故意加大聲音,使台下人聽的清楚。

 他摸著沾在嘴唇下的幾縷山羊須,對李義堅說:

 “當是人榜前列,再有磨礪,便能突破刀術,心性又堅,以後大有前途。”

 這就是故意在給李義堅揚名了。

 但沈秋也不是隨口亂說,這夯貨的刀術確實有幾分出彩,大概是在瀟湘之地磨礪過,讓出刀之時,也有血殺之氣。

 再練下去,刀術突破是遲早的事情。

 台下一陣竊竊私語,又有李家夥計為少爺大聲喝彩,讓李義堅心中也是喜悅。

 眼前這位老者,武藝真的是強橫,被他出言認可,也算是打上了三流高手的標簽。

 “多謝老丈指點。”

 李義堅喜滋滋的對沈秋抱拳行禮,便捂著手臂走下台去。

 還不用沈秋再說,便有新的挑戰者跳上擂台,是個西域人打扮,手裡抓著一把怪刀,如弦月一般,中原可沒有這等奇兵。

 “西域新月門,向閣下討教。”

 這西域人的漢話說的不錯,沈秋點了點頭,便也提起手中木刀。

 因為場中沒有準備這等新月一樣的奇特兵刃,那西域人便用了自己的武器,這玩意是開刃的,不一小心便要撕破皮膚。

 台下也有人在大聲聒噪,說這西域人不講究。

 說好的切磋,點到為止,你用真兵刃算什麽好漢?

 “何大俠,用我的刀!”

 台下李義堅也是義憤填膺,從旁邊張小虎手中取過鴻鳴刀,便丟向台上,沈秋伸手一勾,熟悉的兵刃落入手中。

 他帶著一絲懷念,摸了摸鴻鳴刀柄,便持刀而立,擺出了一個古怪姿勢。

 拔刀術。

 來自倭人那邊的武士技藝,中原少有人見過,但江湖武功,百花齊放,也有類似的刀術劍術。

 “開刃兵器凶險。”

 沈秋啞著聲音說:

 “便一刀決勝負吧,免得害了你性命。”

 “中原人,狂妄。”

 西域刀客滿不在乎,顯然是對自己的新月刀法很有信心,這幾日他在洛陽,也算是破了幾個擂台,覺得中原武藝,也就那樣了。

 身材高大的西域人先行強攻,手中新月刀轉起,便有詭異刀光閃於胸前,這是真氣灌注,配合獨特刀式產生的幻覺。

 那人就像是卷在新月刀弧中,朝著沈秋衝來。

 但沈秋並未挪動身體。

 手指撐在鳴鴻刀刀格下,將刀刃前推出鞘一寸,面具下雙眼眯起,看著那凶狠衝來的西域人,似是後者身影都在眼中變為慢動作。

 “噌”

 雪亮刀刃出鞘,猶如一道白色閃電,劃過擂台之上。

 台下眾人再看去,那關中老漢已經憑空挪出五步,站在西域刀客身後,而凶狠無比的西域人,則是滿臉愕然。

 手中新月刀已斷成兩截,腰腹之間的衣袍也被切開。

 但...

 但人家用的是刀背啊!

 不欲害他性命,但沒用刀刃斬擊,否則這一刀,就能斬開他腰腹脊椎。

 “唰”

 鳴鴻刀耍了個刀花歸鞘,又被沈秋放在眼前看了看,隨手一揮,名刀便落回李義堅手中。

 台下見到這等拔刀絕技,更是一片聒噪,尤其是那些使刀的人,更是如見到世間奇景,一個個睜大眼睛,恨不得再把剛才那電光火石的一斬倒放一遍。

 “我,輸了。”

 西域刀客面色變了好幾次,臉上盡是一抹不甘,但在周圍人聒噪之間,卻還是得恭恭敬敬的回身,對不發一言的沈秋拱手行禮。

 他落幕的走下台去。

 沈秋看著他的背影,雙眼緊緊眯起。

 這人...

 有問題!

 他用的內功真氣,在剛才兩刃交接時,被沈秋感知的清清楚楚。

 那分明就是七絕門的生死契真氣。

 這玩意很好認。

 死契真氣雖然爆裂渾厚,很容易入門,學了之後進展極快,就好似速成功法。

 但總有種無端虛浮,就好似無根浮萍,在水面上飄來飄去,當日蘇州大戰時,沈秋斬殺過太多七絕門人。

 這死契真氣,他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而眼見那西域人下了擂台,跟著一夥中原人打扮的朋友離開,沈秋心中思慮更多。

 這場中原武林大會,魔教人也參與了?

 還是說,那張楚,又有些什麽新的鬼點子?

 “生死契...”

 沈秋抿了抿嘴,心中想到:

 “從張嵐那裡得了生契功法,卻一直沒練,看來,現在正是時候,要摸清楚,這夥魔教人來洛陽,到底是要做甚。”

 他轉過身,抽了口煙鍋子,對台下一群江湖客說:

 “今日天色已晚,就到這裡吧,老夫就在這擂台上等著,明日一早,到七月初七,武林大會開啟,老夫便在這擂台上,以武會友,來者不拒!

 想要老夫指點你等武功,想要踩著老夫上位,都隨便來!”

 此時確實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城中各大酒家都開始擺出牌子營業,一眾江湖客和圍觀人也看夠了熱鬧,便散去到城中,李義堅卻沒有離開,還有那最開始被打敗的井滄鳴等一些人。

 待大部分人都走後,他們便上前和沈秋敘話,有的很婉轉,有的就很直接。

 就比如李義堅這夯貨,竟想要當場拜師學藝。

 其實也能理解。

 江湖上雖然奇人很多,但大都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尋常人難得一遇,再說了,以沈秋現在的武藝,開門立派那也是輕輕松松。

 再有山鬼,小鐵,張嵐幫襯,建起一處二流實力完全足夠了。

 “老夫才不收你這夯貨!”

 面對李義堅的真心求索,沈秋一口拒絕,他盤坐在擂台上,看著眼前幾人,他抽著煙,說:

 “但教教你等,倒也不是不行。反正左右無事,今晚便與你等耍上一耍。”

 眾人自然是大喜過望。

 第二天一早,城東擂台下,又有新的人湧過來,比昨日人數更多,昨晚那些江湖客,已經把“神機百變何忘川”的事情傳遍了洛陽。

 今日便有更多好事者趕來瞻仰這江湖奇人。

 當然,挑戰者的質量,也比昨日高出太多。

 “瀟湘劍門弟子葉婉...”

 “玉皇宮弟子林峰火...”

 一個接一個的上擂台,都是一些想要試試武力的大派弟子,也有昨天被擊敗的人的師長們趕來找回場子。

 總之,沈秋自清晨打到正午,一連打敗十幾個挑戰者。

 面對這些真有本事的,他也不敢托大說不用內功。

 當然,被人一眼就能看出的朔雪玄功是不能用的,便用雪霽真氣和魚腸功對敵。

 半天下來,沈秋的劍玉幻夢中,又多了好些幻影。

 正午之時,沈秋正欲往擂台旁邊的帳篷裡,吃點東西休養一下,便看到人群一陣喧嘩,緊接著,就有個身穿黑衣,背著長槍的年輕人,在人群簇擁下,走上擂台。

 “天策軍,李報國!”

 那身材勻稱,面色剛毅的年輕人甩了甩頭髮,解下身後長槍,對沈秋說:

 “特來討教閣下高招!”

 “呵呵,人榜第一,真是一條大魚兒。”

 沈秋將手中煙袋插入腰間,他看著李報國手中長槍,有心也用長槍與他對博一番,仇不平留下的棲鳳槍術還沒使過呢。

 但想了想,他抓向武器的手,最終還是錯過了長槍,反手提起兩把手斧。

 “既然是天策軍人,老夫便以軍中武藝與你對博一番。”

 沈秋活動了一下雙臂。

 黑色面具之下,眼中有一番懷念之意。

 他說:

 “這破軍斧法,乃是老夫從一位故人那裡學來,我知這是你天策軍秘傳,今日便與你說清楚,免得你以為老夫偷學你天策軍武藝。”

 李報國眼看沈秋擺出雙斧技法的起手式,那冷冽眼中便有一絲遲疑。

 他低聲問到:

 “破軍斧非天策嫡系不傳,老丈那位故人,可否告知我姓名?”

 “先打贏老夫再說吧!”

 沈秋吐氣開聲,手中雙斧索命,五指張開,便呼嘯著飛向眼前李報國。

 後者抓起長槍,只見寒光舞起,進退有度。

 在後撤兩步後,便以長槍挑飛兩把襲來飛斧,又看到眼前關中老漢起步躍入空中,雙手回扣間,兩把挑飛的斧頭,又在真氣牽引下回到手中。

 待他落地出手。

 便是破軍雙斧的絕技,屠虎!

 “哐”

 雙斧掠來,左手斧被長槍撥開,右手斧卻再無阻擋,砍向李報國胸口心竅。

 那人榜第一根本不閃,手中長槍抖動,也是朝著沈秋心竅刺去。

 攻敵必救!

 手斧攻擊,哪裡比得上長槍迅捷?

 若沈秋不收招防禦,這一擊便是李報國重傷,而沈秋會被刺穿心竅。

 “啪”

 砍向李報國胸口的手斧下劈,將長槍蕩開。

 但天策小將手腕一抖,被蕩開的長槍三連刺,猶如江水滔滔,一浪高過一浪,氣勢勃發間,又將關中老漢逼退數步。

 兩人也不動真氣,就以純粹招式搏殺。

 但其中凶險,卻無減弱一絲一毫。

 這軍中武藝,簡潔大方,毫無花哨,論的就是直來直去,要的就是索命破敵,這兩人剛一接觸,還沒十招的功夫,便已搏命數次。

 戰陣悍勇血殺之氣,幾乎是撲面而來。

 惹得周圍一眾旁觀者大聲驚呼,台下江湖客也是一個個變了神色。

 以他們想來,軍中武藝無非就是搏殺之法,算不得精巧深奧。

 但眼前兩人長槍手斧你來我往,招招奪命,確實讓這些沒見識的家夥,對於軍中武藝有了個新的認識。

 若是江湖上也這樣打,哪怕是早就血流成河了。

 說話間,兩人又是搏命換了幾招。

 待雙斧左右劈來,眼見李報國被逼到擂台角落,台下有人驚呼出聲,莫非這人榜第一,單論技藝,也不是這關中老漢的對手?

 “破!”

 李報國已陷絕地,吐氣開聲。

 身體旋轉之間,手中長槍單手握持,回頭便是凶狠一槍,槍出如龍,刺破空氣,掠過雙斧,刺向沈秋雙眼之間。

 “鐺”

 雙斧架住這一槍刺來,讓槍尖擦著沈秋的鬥笠刺出。

 破爛鬥笠被挑向空中,又在槍尖抖動中被撕裂開來,露出了沈秋臉上的黑色鬼面,還有那滿頭灰白的長發,以及舞動的小亂辮。

 “哈哈,這斧子許久未練,用它怕是壓不住小哥這一手爐火純青的槍術。”

 沈秋後撤數步,將破損的雙斧丟回武器架上,反手一抽,木刀掠過數丈落入手中,起手歸燕刀法大開大合,將刺出回馬槍,又持槍追來的李報國逼退兩步。

 刀意加身,手中木刀隨手劈出一記,便有身陷絕地,求生無路,但依然怒吼死戰的匹夫之氣勃發。

 這一刀不帶真氣,卻如風兒吹動落葉,跨過數步,吹的李報國長發亂舞。

 他心知決勝就在這一刻,便也抽動長槍,以天策秘傳,虎賁槍術朝著眼前老漢刺出絕命一槍。

 “殺!”

 李報國的怒吼在擂台上回蕩開,血戰之氣充盈,讓這一槍帶起慘烈之氣,真就如戰場之上拚死一搏的將士一般。

 堂堂正正而來,讓台下一眾江湖客也下意識的後退一步,被悍勇之氣衝擊的雙眼生疼。

 但下一瞬,長槍便停在了半空。

 斬落槍頭在空中快速旋轉,日頭當下,照出閃耀光暈。

 砰的一聲。

 那銀色槍頭便刺在擂台之上。

 李報國手中長槍沒了槍頭,而關中老漢正如猴子一樣,蹲在他刺出的長槍之上,那手中木刀,已抵在他脖頸上。

 哪怕不帶真氣,這一刀銳利無雙,卻也撕裂皮膚,讓鮮血溢出。

 “天策軍,果真好漢子。”

 沈秋腳步輕盈,後撤一步,落在擂台上,他手中木刀承受不住刀意加持,在手腕甩動時便片片碎裂開來。

 他看著眼前愕然的李報國,他說:

 “老夫沾了便宜,若是用你天策軍的百戰鐵槍,便沒有這般輕松了。”

 “老丈說笑了。”

 李報國摸了摸脖子上的血,他抿著嘴說:

 “老丈用的也是木刀,若是用開刃兵器,我只會敗的更快...老丈手段高超,是在下輸了。”

 “呵呵”

 沈秋搖了搖頭,以真氣包裹聲音,用傳音秘術,對李報國說:

 “老夫故人路不羈,乃是你天策舊人,若你不知,便去問問你那還在關中大營的義父,李守國將軍應是自然記的他的。

 這事,不要外傳!

 否則老夫定不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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