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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道江湖》一十六.鏢局生意
  是夜,蘇州城中,一處栽滿了各色花卉的飄香別院裡,喊殺聲突然響起,驚動了這一縷平靜夜色。

  “張嵐狗賊!魔教妖人!納命來!”

  帶著鬥笠的持刀漢子自房簷上一躍而下,在他身後還有個同樣打扮的伴當握著劍。

  兩人落在地上,便合身撞入眼前亮著燭火的精美閣樓中。

  伴隨著房門被撞碎的聲音,房間裡頓時響起一聲女子的驚恐尖叫,正站在書桌前,手持毛筆,畫著畫的惜花公子張嵐面色難看。

  在他眼前,那身上不著片縷,維持著美人出浴姿態的侍女,已經被這兩個不懂風情的江湖人嚇壞了。

  “唉”

  張嵐輕歎一聲,他丟掉毛筆,抓起手邊的折扇。

  眼前那凶狠漢子一刀劈來,將書桌砍成兩半,但張嵐的身影卻如幽魂一般,也不見使力,便輕飄飄的躲開了這當頭一刀。

  另一個江湖人持劍刺來,卻刺了個空。

  他眼前人影閃動,只見那手持折扇的惜花公子,正雙腳站在他刺出的劍刃上,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打開折扇輕搖。

  那張英俊的臉上,兩隻眼中盡是冷漠。

  這一幕將那持劍人嚇呆了。

  他手中利劍托了個人,卻又毫無重量,就好像眼前這魔教妖人輕如羽毛一般。

  “啊!”

  持刀之人大喊一聲,掄起大刀便朝著惜花公子砍來。

  張嵐冷笑一聲,左腳探出,如長鞭一樣,在空中甩起一團銳響,用腳尖正踢在那持刀人手腕上。

  真氣由腳尖灌入那人手腕,使他手臂發麻,大刀也脫手而出。

  砰的一聲,那持刀漢子被閃入地面的張嵐一腳踢中腹部,整個人被踢倒在地,護身真氣也被踢散。

  張嵐左手輕探,猶如勾動絲線,飛出去的刀在空中旋轉一周,又被惜花公子用折扇打在刀柄上。

  “砰”

  真氣爆鳴。

  去勢已緊的大刀就像是被人猛推一把,呼嘯著刺向眼前從地上爬起來的鬥笠漢子。

  他雙眼瞪大,只看到自己的刀呼嘯而來。

  “噗”

  利刃刺穿心口,大刀上附帶的巨力,推著那鬥笠漢子不斷後退,最終將他釘在了房間另一側的牆壁上。

  “噌”

  機簧聲動,一把黑色小刀自張嵐手中折扇扇骨彈出,在他回身時,將刀刃輕飄飄的抵在了身後那持劍刺客的脖頸上。

  逼得後者不敢再動。

  “這蘇州城裡,有人恨我瀟灑多金,有人怨我美人在懷,總有下賤人嫉妒本少爺風流倜儻。”

  張嵐看著眼前的刺客,他輕聲問到:

  “你們,又是為何來殺我?”

  “你...你乃是七絕門少主!又是魔教教主的兒子!”

  那持劍刺客自知今日必死,便也不再畏懼,他朗聲喊到:

  “這天下正道殺你,又何須理由?你們這等魔教中人倒行逆施,作亂西域苗疆,又窺視我中原武林,人人得而誅之!”

  “說得好。”

  張嵐輕笑了一聲,他說:

  “但有兩個錯誤。

  首先,七絕門門主是我哥哥張楚。

  其次,你所用的江湖心法,乃是我父張莫邪贈予江湖人的!你受我父之恩,不思回報,反而前來刺殺,真乃忘恩負義的狗輩!

  這就是你們正道中人的風骨?

  呵呵,少爺我今日真是又一次見識了。”

  惜花公子輕笑著,

手臂微動,那折扇裡彈出的小刃便如輕風吹拂花朵,在那刺客脖頸上輕輕一劃,便斷了生機。  血腥味在這滿是燭火的閣樓裡充盈起來。

  張嵐不以為意,他走到被劈碎的書桌前,一臉心疼的將自己畫了一半的美人出浴圖撿起來。

  “美人,我們繼續。”

  他對眼前那被嚇壞的赤裸美人笑了笑,後者身體僵硬,但也不敢反抗,只能硬生生再擺出出浴姿態。

  張嵐重新拿出一張畫紙,放在椅子上,又開始描繪丹青。

  自有仆人進入房間,悄無聲息的將地面上的屍體和血跡清理乾淨。

  “近日院中的牡丹開的不那麽盛了。”

  張嵐隨口說了一句。

  那些仆人沉默的拖走屍體,少爺的意思很明白了,要把這兩人作為花肥用。

  這個過程裡,無人敢抬頭去看那儀態萬千的赤子,這院子裡的仆人,都可是知道二少爺的風流脾氣的。

  對於身邊的女子,最是愛護了。

  許久之後,丹青畫完,已是凌晨之時。

  那女子擺了一夜的姿勢,早已經疲憊不堪,便躺在惜花公子懷中沉沉睡去。

  張嵐坐在椅子上,手指撫摸在這美人如玉的肌膚上,他看著眼前那副丹青畫,燭光搖曳之間,那畫上的人影竟是栩栩如生。

  但卻不是女人。

  也不是今夜出浴的美人。

  而是一個男人。

  是沈秋。

  張嵐的手指在那畫上輕撫,最終落在了沈秋左手手腕上,那裡以精妙的畫技,將通天劍玉的形狀描繪清晰。

  張嵐撫摸著紙上那劍玉,他眼中再無風流溫柔,而是一抹懷念與悲傷。

  “父親,你真的...

  死了嗎?”

  這張嵐的來路,之前沈大家也說過。

  他乃是一代奇人,魔教教主張莫邪的兒子,自父親因母親死去而悲痛萬分,莫名失蹤後,這十年裡,確實是發生了太多事情。

  張莫邪出身魔教七宗之一的七絕門,那地方在西域之地。

  在他失蹤後,魔教分裂,他大兒子張楚繼承了七絕門門主的位置,而小兒子張嵐,則離了家,來到江南之地。

  他是被哥哥逼過來的,這沒錯。

  但還有個緣故,比起想要重聚魔教,繼承父親輝煌的張楚,張嵐對魔教之事毫無興趣,他的目的很單純,就隻想找到父親。

  他從來不相信,父親如外界傳聞那樣,傷心過度,走火入魔而死。

  他父親那樣的一代奇人,怎麽會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張嵐堅信張莫邪還活著,他肯定會找到父親的。

  而現在,最重要的線索出現了。

  沈秋,他手裡那塊玉,張嵐小時候見過無數次。

  那塊玉,是父親的心愛之物,時刻不離手的,它跟著父親一起失蹤,怎麽又會在十年後重現,又落到沈秋手裡?

  這沈秋,和父親到底是什麽關系?

  他見過自己的父親嗎?

  這些無解的問題一個接一個的湧上心頭,任憑張嵐怎麽思索,也找不到答案。

  他必須當面問問沈秋。

  如果那家夥不識相,就給他點顏色看看,給他點苦頭吃吃!

  無非就是一個初入江湖的少年罷了,又能有些什麽本事?

  張嵐抱著懷中如玉美人,眼中光芒時明時暗,在一夜之後,凌晨時分,這惜花公子終於有了決斷。

  第二天一早,張嵐和兩位美人共浴之後,用了早點,便打算去一趟煙雨樓。

  他還沒出門,就看到沈蘭的丫鬟秀禾,穿著一身尋常人裝束,走入了自己這百花盛開的宅院裡。

  “你來得正好。”

  張嵐在書房見了秀禾,他舞著手中折扇,對秀禾說:

  “你去告訴你們家小姐,本少爺需要她手下那些殺手,為我在蘇州城裡綁個人回來。”

  “公子您這是又看上了誰家閨女?”

  秀禾詫異的看了一眼張嵐,她說:

  “您這宅子裡如畫美人已經有十二位了,都是江南絕色,還不滿足嗎?”

  這話說得張嵐氣不打一處來。

  惜花公子唰的一聲,打開手中繪著美人出浴圖的折扇,他氣鼓鼓的說:

  “在你這小丫鬟眼裡,本少爺也是那種貪花好色之人?

  這宅子裡的十二位美人,本少爺可一個都沒碰過,都還是完璧之身。

  本少爺把她們聚過來,又不是為了行那陰陽交合的醜事,只是好生養著她們,看那些美人如花兒一樣綻放。”

  張嵐眯起眼睛,就好像看到了世間最美風景,他說:

  “就如這滿園春色,花開不敗,群芳鬥豔,豈不是人間美事?”

  丫鬟秀禾用古怪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張嵐,她吐槽說:

  “那公子你還真是個口味獨特的奇人。不過這綁人之事好說,你先隨我去煙雨樓,小姐有大事找你商議。”

  “不行,你們先把人給本少爺綁過來。”

  張嵐一股公子哥的做派,他對秀禾丫鬟說:

  “沈蘭那妖女,出爾反爾可不是一次兩次了。

  上次還說,本少爺幫她處理了叛逆的五行門人,便讓本少爺為她畫一幅美人出浴圖的,我前日帶著筆墨紙硯尋上門去,還不是被她打了出來?”

  他搖著扇子,喝了口茶,愜意的說:

  “本少爺如今,已經不信她了。”

  秀禾無奈,只能問到:

  “那你說,要綁哪家姑娘?”

  “誰說是姑娘?”

  張嵐瞥了秀禾一眼,他壓低聲音說:

  “路家鏢局,沈秋,把他綁來!”

  “!!!”

  秀禾瞪大了眼睛,她悄悄後退了幾步,讓自己離張嵐遠一點,她說:

  “真沒想到,小姐的猜測是真的,惜花公子不好女色,偏愛男寵...”

  “胡說八道!”

  張嵐被激的跳將起來,他如幻影一樣掠到秀禾身後,伸手捂住這丫鬟的嘴,他惡狠狠的威脅到:

  “要不要本少爺在這裡臨幸了你,讓你看看本少爺到底喜歡誰?”

  秀禾丫鬟也不惱。

  她嬉笑著甩動身體,雙臂就如沒骨頭一樣,反向扣在張嵐肩膀,纖細的身體騰空而起,輕翻一周。

  擺脫束縛後,便如紙張一般落在張嵐身後。

  她拍了拍衣袖,對張嵐說:

  “好了,不和你開玩笑了,張公子。

  旁人綁來很輕松,但惟獨沈秋那邊有些麻煩,我家小姐也在關注他,近日他身邊多了很多墨家人士...”

  “墨家?”

  張嵐頓時皺起了眉頭。

  墨門在江湖雖然名聲不顯,但有點江湖經驗的人,都知道這些墨門中人有多麽難纏,他們和江湖門派作風完全不是一個路數。

  各路機關術更是神乎其神。

  一旦真惹急了他們,怕是七絕門那邊也要受牽連的。

  張嵐雖然不怎麽想介入魔教事務,但也不能主動給家裡惹禍。

  他想了想,對秀禾說:

  “那你且去回報你家小姐,本少爺最近要離開蘇州一趟,快則半月,慢則一月,縱使有天大的事情,也等我回來之後再說。

  另外,你再告訴她,不要魯莽行事。

  赤練魔君那邊,有桐棠夫人幫她頂著,那曲邪魔頭畏懼苗疆巫蠱,只要你家小姐抵死不從,曲邪是不敢隨意亂來的。”

  “是。”

  秀禾丫鬟對張嵐作了一福,也不拖泥帶水,轉身離開。

  張嵐看著秀禾那纖細的背影,行走時搖動的腰肢,他頗為欣賞,在秀禾離開後,惜花公子站起身,把玩著手中折扇。

  他是個多智之人,否則沈蘭也不會找他商量大事。

  “蘇州城中有墨門中人,便不能在這裡動手。”

  張嵐舒了口氣,他喃喃自語的說:

  “得把他引離蘇州,還要擺脫墨門,且讓我想想...七絕門在中原的分舵,還遠在長沙...瀟湘之地。

  嗯,倒是個埋骨的好地方。 ”

  兩日之後,傍晚時分,沈秋正要關掉鏢局大門,卻看到劉老頭喜滋滋的朝著這邊走過來。

  “喲,劉叔,這是撿了銀錢了?為何這般高興?”

  沈秋打趣了一聲,那劉老頭嘿嘿笑著走入鏢局,都是街坊,他也不拖泥帶水,直接了當的對沈秋說:

  “你前些日子,托我給你家鏢局尋點生意,這不,我兒今日便給你談了樁大生意。”

  老頭對沈秋說:

  “隔壁街上的錦緞鋪子,正要送一批錦緞離開蘇州,他家掌櫃和我兒頗有交情,便請我兒為他參謀一下。

  我兒便推薦了你路家鏢局。”

  劉老頭從袖子裡取出一張銀票,遞給沈秋,他說:

  “這便是定錢。”

  “押鏢啊。”

  沈秋有些踟躕,他本人也才是剛剛傷愈,正要休養,這押鏢之事他不太想做。

  但是熟人介紹,又不好拒絕,這劉叔平日裡對沈秋和青青也是頗為照顧,是長輩一樣的人。

  他便先不收銀票,問道:

  “那批錦緞,要送往何處啊?”

  “不遠,就在瀟湘之地。”

  劉老頭說:

  “順著長江一路過去便是,左右不過大半月就能回返,而且那錦緞鋪子掌櫃很急,所以給的報酬也頗為可觀。”

  “瀟湘之地啊。”

  沈秋摸了摸下巴,他問到:

  “具體在哪?”

  劉老頭回答說:

  “長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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