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之後,李長生的生活也正式步入了悠閑的狀態。
因為殲滅了百萬蠻族大軍,所以長生宗鎮守的關口也迎來了難得的寧靜。
長生宗的發展按部就班,有諸多長老相助,李長生身為宗主反而閑了下來。
他從密室中取出一粒充滿生機的種子,雙手捧著,神態十分恭敬,甚至於有些虔誠。
李慕清一眼認出,這便是他師父留下的種子。
青木宗宗主,李長生唯一的師父,並不是人族,而是一株靈木開啟靈智後修煉化形成人。
自號木道人。
木道人修為巔峰時只是元嬰境,所以在擁有煉虛境大能的血刀宗手下全宗覆滅,僅留下了李長生。
靈木開花結果,種子掉落後,可以算是靈木的後代,也可以將其煉化為分身,而木道人留下的這顆種子卻沒有經過他自己的煉化,而是做成了護身符賜予李長生。
在木道人身死道消之後,他唯一留下的只有這顆種子。
但就好比木道人曾經說過的那樣,即便李長生將其栽種成活,他也不是木道人,僅是一株和木道人同根同源的靈木罷了。
不過在李慕清看來,李長生大概率是沒把木道人的話給聽進去,或者即便是聽進去了,在沒有獲得明確的結果時也不會甘心。
少年之時,陪伴在他身邊的只有寥寥數人。
露過幾面的陳叔只是凡人之軀,所以早就進入輪回,傳道受業的師父用最後一口氣替他爭取了一線生機,最心愛的唐藍也為了救他而身亡。
雖然最終成王,坐擁偌大的長生宗,可李長生卻也可算是孑然一身。
這顆種子,是他的寄托。
隨後,在長達十余年盡心盡力的配製下,這顆種子終於發芽了。
李長生的喜悅之情難以言表,他將發芽的種子無時無刻帶在身邊,直到根系穩固後,才又小心翼翼地將它移植在了自己居住的小院中。
此後,李長生也像是在小院扎了根一樣,從不離開。
也在這一年,他收下了人生中第一個弟子,一個相貌和唐藍有九成相似的女子。
在李慕清看來,李長生從見到此女的第一眼開始,就已經認定了她是唐藍的轉世之身。否則,他也不會故意改變自己一直維持著的蒼老容貌,重新變回了青年時候的模樣。
這個女子,名為何月。
何月的到來讓李長生越發欣喜,他對何月的疼愛也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那柱一人高的小樹別人休想靠近,可他卻願意讓何月替他照顧施肥,他融合一生所學創造的神通級功法長生真經,也盡數教授給她。
兩人以師徒相稱,日常起居皆在小院之中,有一位王者的全心教導,加上各種資源從來不缺,何月的修行進度飛快,此外,她的氣質等方面也越來越像唐藍。
日久年深之後,何月愛上了李長生,兩人順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雖然是師徒關系,可李長生的殺伐決斷令長生宗上下無人膽敢有半句阻攔。
血刀宗和百萬蠻族的教訓還歷歷在目。
小樹一天天長大,當它成為數十丈的巨木時,時間又過了不知道多久。
何月卡在化神巔峰,難有寸進,壽命即將走到盡頭。
李長生抱著她坐在樹下,靜靜地聽何月訴說著這些年發生過的事情。
“我很像她,對嗎?”
何月忽然問道。
李長生猛然回身,雙手不禁微微一顫。
感覺到李長生的異狀,何月沒有半點憂傷,反而抬起虛弱的臂膀,摩挲著李長生的面頰,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像極了成功騙過大人的小女孩。
“其實,我很早就知道了。雖然你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但總是會在不經意間糾正我的動作、語氣甚至笑容。”
李長生羞愧地埋頭,口中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對不起。”
“傻瓜,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呀。你讓我改變,我也願意改變,只要你喜歡,哪怕變壞都無所謂,更何況我如今的一切都是你給的,我不是為了報恩,而是因為愛。”說著,何月忽然笑了起來,“說起來,改變之後,我沒有絲毫不適,反而覺得那才是我本來的模樣,你說,我會不會真的是她?”
李長生抬起頭來,近千年不曾出現的淚水再次泛起。
見他不說話,何月也沒有再問,轉而道:“我就是很好奇,我是不是真的跟她很像。”
李長生默然無言。
畫面鬥轉,他伸出密室之中,翻開了一步塵封已久的功法。
血池轉生術,一步源自血刀宗的功法,只不過其修行方式太過邪惡,所以被李長生收藏起來,始終沒有動用。
血池轉生術號稱可以令壽命終結之人重活一世,且記憶仍在,唯一會失去的就是修為。
前提條件,是收集十萬斤同境界的血液鑄造血池。
這份術法也看得李慕清倒吸一口涼氣。
世上能夠獲得的延壽寶物何月統統吃了一遍,李長生想要繼續延長何月的壽命,目前只能使用這種辦法。
不過十萬斤化神巔峰修士之血太難,也太殘忍,李長生開始閉關研究。
五年後,何月步入遲暮,李長生堪堪出關。
以長生真經和血池轉生術為根基,他終於參悟出一道秘法。
一道培植延壽果的秘法。
雖然這道秘法還是需要鮮血,但數量降低了百倍不止。
李長生身為人族,自然不願對同族動手,而長生宗臨近海域,他的目標也就順理成章地投到了海族之中。
從深海中獵殺了一批生靈帶回長生宗後,李長生以院中巨木為主,輔以血液開始培植靈果。
第一批三顆靈果很快成熟,他將果子交給何月服用,三顆果子成功為何月延壽三十年。
這個結果令他非常振奮,很快又培育了第二批,可惜,再次服用後徹底失效。
不得已之下,李長生隻好將果子出售,換取何月沒有服用過的寶物。
三十年時間一晃而過,李長生嘗試過各種生靈的血液,都再難對何月生效。
長生果和長生樹在外界聲名鵲起,長生宗獲利頗豐,但不同的延壽之物也越來越少。
最後,因為李長生在深海大肆捕殺化神境海獸,引來了龍族的注視,並派出一位龍族前往交涉。
事情的結果也非常明顯,李長生殺了這個龍族,將其血液全部澆灌給長生樹,最後成功解除九顆果子,每顆足足延壽百年。
李長生恍然大悟,原來龍血才是最佳的材料!
何月服下三顆後,效果再次消失,但她也獲得了三百年壽命。
可能何月此生注定只能在化身巔峰逗留,三百年後仍舊沒有突破。
三百年前死去的龍族是化神巔峰,其死亡被李長生製造成意外推到了蠻族頭上,這一次,李長生主動出擊。
一條煉虛巔峰的真龍身隕。
再次培育,李長生收獲九顆長生果,每顆足足延壽千年。
不過這一次,他一生的氣運似乎也終於到頭了。
數百真龍同時駕臨,最低境界都是煉虛境,他們在龍皇虛影的帶領下,將李長生殺龍的罪證原原本本地擺在了長生宗面前。
龍皇虛影入境,人皇虛影降臨。
當著兩位皇者的面,李長生絲毫沒有畏懼,只是有些可惜地牽著何月的手。
“抱歉,我失敗了。”
何月沒有責怪, 只是笑著搖頭。
“不過這樣也好,你我無法同生,便一同赴死。”
李長生的告白令何月蒼白的臉上再次泛起羞紅之色。
人皇搖頭,收取李長生的王爵印記,李長生的結果便已注定。
最後時刻,李長生道:“你跟她真的很像,但我知道你不是她,不過……”他沉默半晌,終究還是笑道:“我愛你。”
何月開心的笑了,她輕輕將頭埋在李長生胸口,帶著此生最喜悅的心情,走向了生命的終點。
李長生低頭深深一吻,輕聲道:“等我。”
抬起頭,他看著眾多龍族道了聲抱歉。
旋即,他以驚人的速度將雪洗天下從身軀中剝離出來,投入長生樹的軀乾。
龍皇虛影立刻便要出手,但李長生喚出法相,那酷似唐藍的身影直面皇者。
雖然瞬息擊碎,但李長生獲得了一絲絲時間。
法相被毀,他的身軀瞬時崩裂,布滿裂紋的元神出竅,將長生樹打入早就備好的隱秘空間。
轉過頭,他面對兩位皇者,露出陽光燦爛的笑容。
隨後,一隻金光熠熠的龍爪從天而降,李慕清眼前頓時陷入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