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清和小玉騎在黑蛟背上，於天空層雲中穿梭。

　　此時已是夜間，唯有柔和的月光無私地映照著天地。

　　李慕清神情肅穆，一言不發。

　　小玉在他身前，不時回頭看看他。

　　最後，她輕輕拉著李慕清的雙手懷抱在自己腰間，整個人微微後仰，依靠在李慕清懷裡。

　　李慕清忍不住笑了起來，用下巴輕輕蹭了蹭小玉的肩頭，輕聲道:“那個和尚執念太深了，而且他的話有問題。”

　　小玉安靜靠在他懷裡，輕聲問道:“什麽問題?”

　　“宿命論的問題。命運雖然存在，但卻不應該聽天由命。諸法因緣而生，命運亦然。行慈悲之道修持因緣，命運自然會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反之，再好的命運也會墮落。隨緣任運、處處是禪，他只顧去度化那些惡人，卻忘了去拯救那些受苦的人。他修的怕是假佛。”李慕清對行深和尚的那一套嗤之以鼻。

　　小玉笑道:“你也懂佛法?”

　　李慕清:“不懂，但是至少聽說過。”

　　小玉眼珠一轉，道:“我看他的功法，應該源自那爛陀寺。”

　　“那爛陀寺?”

　　“嗯，南域九大門派之一。”

　　“好大的名頭，不過那麽大的門派，我看那和尚三十來歲，怎麽還在煉氣期晃悠?”

　　“修為之事因人而異，靈根固然重要，但若是心性不佳，同樣蹉跎一生。”

　　李慕清認可地點點頭，笑道:“要是有人來找麻煩，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找個地方藏起來。再說了，南域九大門派，我還認識望月宮的人呢。”

　　聞言，小玉眼中精光一閃，隨後輕輕一笑:“你還認識望月宮弟子?”

　　李慕清輕歎一聲，“是啊，年紀輕輕的個個都是築基期，還有個築基大圓滿的，說不定哪天就直接金丹了。可比那行深大和尚強多了！對了，我還聽她們說望月宮有十萬女弟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小玉忽然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轉頭皺著鼻子嬌聲道:“你好像很像去看那十萬女弟子?”

　　見狀，李慕清立馬賠笑，“怎麽會呢，我就是好奇。”

　　“好奇什麽?”

　　“呃……就是，那十萬女弟子哪兒來的。”

　　小玉回過頭，撇著嘴道:“這有什麽，南域之大，凡人十幾輩子都走不完，人族眾多，有天賦的女子自然不少，況且望月宮身為九大仙門之一，想要入宮之人不知凡幾，哪裡需要擔心弟子不足。”

　　“這樣啊……”李慕清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連連點頭。接著，他轉移話題道:“對了，咱們要去的地方叫做星闕城，你有印象嗎?”

　　小玉皺眉想了想，道:“星闕城在南域東北方，與東域接壤，城寬三百裡，城內九成都是修士。”

　　“三百裡，那麽誇張?”李慕清很是驚奇。

　　“那當然了，而且三百裡也不算大啊，這樣的城池在南域非常多，比這大的也不少。中域的人族聖城，更是十倍於此。”

　　李慕清暗暗怎舌:“嘖嘖，那得有多大啊！”

　　“想知道以後親自去看看呀，每年都有很多修士前往朝聖呢。”

　　“嗯，一定要去！”

　　隨後他拍了拍身下的黑蛟，“蛟汣，你的名字是這樣叫沒錯吧?”

　　黑蛟頭也不回地道:“確實如此。”

　　李慕清點點頭，“咱們要多久才能到星闕城?”

　　黑蛟默默算了算，道:“大概還要一天。

”　　“那麽久。”李慕清暗暗嘀咕一聲，隨即大吼道:“蛟汣，我睡一會兒，你看著點別讓我掉下去了！”

　　“好的。”蛟汣一點兒也沒有金丹境的脾氣，十分隨和。

　　李慕清暗暗抱緊小玉，下巴枕在她的肩頭上，緩緩閉上眼睛。

　　小玉笑容溫暖。

　　……

　　“師兄，您這是怎麽了！?”

　　定泗山下，一位年輕的僧人扶著衣袂染血、虛弱無比的行深和尚，目光很是關切。

　　行深仿佛失了魂一般走下山，又順著山下的溪流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口中仍舊默默念叨著“貧僧沒錯”。

　　年輕僧人的話將他驚醒，他逸散的目光慢慢聚攏，看清眼前僧人的面貌後，他怔怔地道:“師弟……”

　　年輕僧人忙不迭地道:“是我是我，我是行念，師兄您這是遇到什麽事了?等等！師兄您的修為……”

　　行深無力地垂下頭顱，“修為，修為，修為沒了。”

　　“這！怎麽會突然沒了呢?”行念滿臉焦急，“師兄，是誰將你害成這樣?師弟定要為你討回公道！”

　　行深忽然猛地抬頭，雙手死死的箍住行念的手臂，顫聲道:“師弟，是那妖道！妖道害我！你一定替師兄報仇啊！”

　　他每說一句，臉上的表情就猙獰一分，最後更是變成了低聲嘶吼，雙目布滿血絲，恨意滿溢。

　　見狀，年輕的行念忽然一滯。

　　這還是記憶裡那位慈悲為懷、仁慈濟世的師兄嗎?

　　他連忙安撫著行深坐下，待他稍微冷靜下來一些後，輕聲問道:“師兄，到底發生了什麽?”

　　於是，行深將自己的所見一字不差地描述一遍。

　　聽完後，行念暗自苦笑一聲，心中暗暗著急，“師父說師兄心有執念，隨意多年不曾突破，長此以往，恐誤修行，沒想居然到來的這麽快。”

　　不過再怎麽說也是他的師兄，還輪不到他去置喙。

　　於是他小心翼翼地道:“師兄，不如咱們先回寺，然後找師父言明，看他是否有辦法讓你恢復修為。”

　　行深忽地盯住他，目光如同兩顆釘子一般銳利，“師弟，難道你不願幫師兄報仇嗎?”

　　行念心頭一顫，連忙解釋道:“師兄，不是師弟不願，而是你說那女子揮手間便散去你的修為，想來定是大能無疑，師弟也只是築基期，恐怕不是敵手。況且他們騎著蛟騰空而去，你我肯定追不上，不如回去稟命師父，他一定會為您做主。”

　　行深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直叫他心頭惶恐不已。

　　許久，行深慢慢挪開目光，轉而看著地上的搖晃的青草，點頭道:“師弟言之有理，那我們先回去吧。”

　　行念頓時松了口氣，他扶起行深，道:“師兄，我背您吧。”

　　“好。”

　　背上行深，行念腳步加快，築基期的修為令他腳下如同生了風一樣迅速。

　　只是他卻看不到，身後的行深緊緊盯著他的後腦杓，眼中似有縷縷黑氣閃爍反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