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策的態度很明顯,留給聯軍的只有繼續打和投降兩個選擇。
一個是繼續被高昌城消耗,一個是屈辱的投降,阿史那賀魯頓時陷入了兩難的抉擇中。如今,他已經成為了突厥的可汗,伴隨著金狼騎的效忠,他的親信也帶兵返回突厥境內,開始了政權的更替。
就算唐國太子是他姐夫,可是他現在已經是突厥的可汗了,兩個不同的國家之間,要如何相處,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一旦選擇了投降....
見阿史那賀魯沉默了,王玄策就看向周圍的各國代表,笑道:“你們應該搞清楚一點,雖然這場戰爭是你們發起的,但是什麽時候結束,要不要結束,卻不是你們能夠決定的事情。看我們大唐不順眼就來打,打不過就請和,這個世界上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聽清楚了,你們要是覺得尊嚴重要,那就接著打,這個時間,大唐國內的稅收也完畢了。國庫再一次充盈的大唐,根本不怕陪你們打下去。兵力方面,我們這一次不過出動了隴右的整體兵力而已,迫不得已之下,山南道、江南道又不是招不到兵力。
這樣的情況下,你們想停戰,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投降!”
整個營帳裡,完全被王玄策的聲音佔據了,所有人都沉默起來。
要投降嗎?
見所有人都沉默了,王玄策笑了兩下,轉身就離開了營帳。舉世攻唐,反而被大唐打敗,設身處地的想想,就是自己也沒辦法接受這個結果。
不過沒關系,自己有的是時間等著。反正身在敵營,跟在自己家相比,就是沒有自由而已。
廓州——州城
自長安出發的李承乾和李泰,才到廓州,就受到了薛家兄弟的迎接。
薛萬均當年戰場上曾經受過箭傷,取箭的時候箭頭就取出了一半。到孫思邈那裡檢查的時候,剛好李承乾也在。而且,也是李承乾提議孫思邈進行手術,拚一把,試著將那點箭頭取出來的。取箭加上刮骨療傷,這才讓薛萬均撿回了一條命,不至於英年早逝。
正因為如此,薛萬均對孫思邈和李承乾格外的尊敬。
至於薛萬徹,老交情了,當年東突厥大戰的時候,就曾經在一個營地共事過。
才入廓州城,李承乾就走出車廂,坐在車頭跟薛家兄弟聊天。
當得知慕容順已經被抓時,李承乾格外的驚訝:“慕容順被你們抓了?”
薛萬徹尷尬道:“這個....也不能說是抓吧。”
薛萬均笑道:“其實是這樣的殿下,吐谷渾的兵力並不佔優,而且他們境內好多牧民不願意再跟大唐開戰,選擇了中立。兵力不如對面但是戰力碾壓的情況下,我們再龜縮城內單純的防禦,就說不過去了。
青山口、魔鬼原兩戰,慕容順被我們打的潰不成軍,當他們被追擊到戈壁灘圍困,斷水斷糧七天以後,那些叛軍就自行投降了,慕容順和各個反叛部族的首領,也被他們捆綁關押起來,交了上來。”
雖然很想對慕容順落井下石一下,但是想想這家夥的蠢勁兒,李承乾覺得還是避開一點比較好。
抵達刺史府,廓州刺史已經準備好了宴席。
到了西域自然要吃羊肉,廓州的手扒羊肉確實一絕,讓李泰吃的大呼過癮。
吃飽了以後,品著西域的葡萄釀,李承乾疑惑道:“既然慕容順已經被抓,戰爭也結束了,你們兄弟倆怎麽還不回長安?”
聽到太子這麽問,廓州刺史趙爵連忙道:“回稟殿下,是微臣請求兩位將軍繼續留下的。雖然有些部族從頭到尾都選擇了沉默,但是反叛的部族,依舊佔到了五成以上。想要讓吐谷渾徹底安定下來,還需要大軍作為威懾的。”
李承乾不滿道:“當初太上皇龍馭賓天,薛延陀和吐谷渾就不安分,有了第一次,如今舉世攻唐是第二次,難道還不足以讓你看清楚這些人的嘴臉?知道不,現在東突厥草原已經自成一道,那些選擇相信大唐的牧民,已經獲取了大唐的戶籍。
反觀吐谷渾的這些家夥,再一再二的反叛也就罷了,難道還要給他們第三次機會?對於這種表面討好,背地裡卻等著機會反咬一口的種族,清除掉是最省心的。”
薛萬徹大笑道:“太子殿下這話說的沒錯,我就說嘛,這樣的混帳東西留著有什麽用?還不如殺乾淨了省事兒!”
薛萬均一筷子抽在薛萬徹的手上,對於兄長,薛萬徹還是不敢違逆的,立刻閉上了嘴。
拿起酒杯,敬了太子一杯,薛萬均開口道:“可是殿下,選擇真正依附咱們大唐的部族,也不少啊。不管怎麽說,他們都是一個族群,對反叛者的大開殺戒,很可能引起他們的反應。末將以為,不可殺戮過甚啊。”
吩咐竄天猴拿出地圖展開,李承乾拿著筷子指在吐谷渾的位置說:“既然那些部族連續兩次反叛,那就沒必要留著他們了。殺不得,那就驅趕唄。讓他們向西遷徙,過於闐,去跟勃律國搶土地吧。
按照鴻臚寺的資料,勃律國的戰力還是比較弱的,或許他們能再建立起吐谷渾的政權,也說不定?”
在地圖上看了一眼,薛萬均苦笑道:“殿下當真是過分,要逼著他們去影響西域那些小國啊!不過,這一次舉世攻唐,勃律國他們,似乎沒有參與其中吧。”
李承乾笑道:“沒出兵就是沒參與了?於闐他們的糧草怎麽來的?以大唐的國力,支撐這場戰爭依然困難無比,他們如何能堅持下來?由此可見,那些西域國家必然是參與了的,只不過,因為他們跟大唐還有一段距離,自己就算參與其中,也沒辦法獲得利益,這才出錢不出人。
自勃律國往西,因為太過於混亂,一直以來就是鴻臚寺,對那裡也沒有清晰的了解。連續的混亂,注定了他們沒辦法整合成為一個強大的國家,所以,這些小國不需要咱們過多的警覺。
至於最近一些年,他們逐漸的恢復了安定,少有戰火,這樣可不行。所以,吐谷渾不願意臣服的部族,驅趕他們去自謀土地就是了。遍嘗苦難以後,或許他們還會領悟到自己之前有多麽愚蠢。”
看了看地圖,薛萬徹疑惑道:“殿下,為什麽不讓他們跟於闐國爭搶土地,而是往更西方驅趕?”
李泰無奈道:“這還看不出來嘛,皇兄自然是眼饞於闐的土地,準備拿下來了。”
聞言,薛萬徹頓時哈哈大笑,就是薛萬均,也露出了笑容。
作為實際進攻大唐的小國,於闐確實沒必要留下去了。
跟李泰分享了半瓶葡萄釀,李承乾隻覺得旅途中的疲憊就全被勾引起來了。吩咐薛家兄弟將吐谷渾的俘虜全部送去長安以後,就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去了。
廓州修整兩天,謝絕了薛家兄弟的護送,李承乾繼續踏上了旅程。
隴右道相比較其它地區,還是比較荒涼的,遼闊的地域,居住的人卻很少,或許只有商道附近,才能看到人煙。
涼州城,作為長安西北方的絕對防禦,修建的自然是氣勢磅礴。不過,作為最後一道堅定的防線,這一次戰爭,它卻沒有派上用場。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這是王之渙的一首詩,這首詩展示了邊塞地區壯闊、荒涼的景色,悲壯蒼涼。邊塞的酷寒和《折楊柳》,體現了戍守邊防的征人回不了故鄉的哀怨。
不過,親眼見到涼州城,李承乾卻沒有體會到這些。因為高昌的打通,通西域的商路變得繁華起來,作為商路中最重要的轉折點之一,涼州的繁華,在隴右道是數一數二的。
盡管如今因為開戰而暫時封閉了商道,但是因為內部的流通照舊、再加上朝廷要給高昌運送物資,涼州是最重要的中轉站,所以此時的涼州依舊比較熱鬧。
戍守邊疆的將士,沒有思念家鄉的。因為這些年來大唐的發展,比起原定的歷史,要快了不知道多少。糧食產量逐漸上升、百姓留存的口糧增加的最直接體現,就是人口的爆炸增長。
根據戶部的估計,如今大塘的人口,或許已經超過了一億人。
好多城關,只需要從當地募兵就夠了。雖然都是一些十幾歲的小夥子,稚嫩的不行,但是新兵數量的增加,本就是一個國家戰力提升的基礎要求。
遇到愁眉苦臉的將士,如果詢問他為什麽憂愁,得到的回答,必然是沒有被選上前去高昌。
聽到這樣的回答,馬車裡的李承乾也只能苦笑。高昌的兵力再增加,朝廷恐怕又要跟臣民借錢了。因為各地對外貿易的暫停,今年的商稅少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瀏覽著涼州古城,想起王之渙,李承乾隻覺得自己穿越的實在是早了一點。
王之渙還有一些年頭才會出生,而等他成長到能寫詩的程度,自己大概率已經嗝屁了。至於李白王維,恐怕那就是十成十的已經嗝屁了。
街邊有不少賣烤全羊的,李泰就命劉莽去買幾隻分發給將士們,只需要把兩條羊腿送到車廂裡就好。
吃著烤羊腿,李泰疑惑道:“皇兄啊,咱們難得經過涼州,就不停留一天嗎?”
李承乾搖了搖頭說:“松州最新送來的消息,吐蕃竟然又出動了大量的兵力,領頭的居然是祿東讚,這些軍隊沒有進攻松州,而是一路北上,趕往高昌了。沒辦法判斷祿東讚的意圖啊,咱們還是快些趕往高昌比較好。
王玄策的急信,說阿史那賀魯已經完成了篡位,現在聯軍已經開始思索要不要投降了。咱們早到一步,退敵,就算祿東讚想要加入其中,也晚了。否則,一旦戰爭再度點燃,咱們真的要再跟臣民要錢了。對朝廷而言,一次還行,兩次可就惹人非議了。三次以上,可就徹底沒有信譽了。”
李泰無奈道:“沒辦法啊,您看看,咱們大唐自打成立以來,消停過幾年的時間?越是想到這個,我就越是急著把火車鼓搗出來,有了鐵路,咱們大唐總不至於再被各國圍攻了吧。”
李承乾笑道:“鐵路的建設如果聯通了各地的邊境,再開戰,不管哪一處的戰場,都不需要固守了。咱們完全可以打開城池放肆的進攻。不過啊,鐵路的建設,你以為有那麽容易?這又是一大筆錢啊,如果不是擔心被人濫用,我甚至都想過將鐵路分包出去了。”
“這種重要的事情,怎麽能分包給外人?還是朝廷自己來穩妥一些。啊....不說了,越說我就越靜不下心來。”
一連咬了幾口的羊肉,把嘴填滿以後,李泰才徹底安靜下來。
過涼州而不入,全速的前進下,二十多天以後,李承幹才終於抵達了高昌。
可是,也是在同一天,祿東讚的軍隊也到達了,使得李承乾不得不放棄聯系聯軍的打算,先固守高昌城查看情況。
祿東讚的三十萬軍隊抵達以後,並沒有和聯軍合流,而是將聯軍包圍了起來。隨後,就是殺戮!
那些進行了政變、領兵進攻大唐的吐蕃部族首領,全部被殺,軍隊也被整編。
第二天,身在敵軍的王玄策,就被釋放,帶著那些吐蕃首領的人頭,返回了高昌城,並帶回了一條消息——
祿東讚,同意投降,並且,聯軍各國的首領,也同意投降了!
又是三天時間以後,高昌城外,阿史那賀魯、祿東讚和各國的國王,隻帶了很少的護衛,請求入關。
高昌留守府的大堂裡,李承乾坐在首位,默默的看著進來的一個個陌生的身影,嘴角的笑意就沒有收回過。
座位必然是按照實力劃分的,阿史那賀魯和祿東讚,毫無疑問坐得離李承乾最近。當軍士送上茶水以後,也是這兩個人表現的最從容。
投降也分很多種,但是毫無疑問,吐蕃和突厥,就算投降了,也不會付出太多的代價。
一杯熱茶喝完,祿東讚歎息道:“太子殿下,你我一別四年,沒想到竟然在這高昌再次見面了。吐蕃進攻大唐一事,是我們的過錯,但是,我和讚普,卻,沒有進攻大唐的意思,這一點,您應該清楚。”
李承乾笑了笑:“那些部族首領的人頭,孤確實是收到了,但是,你又如何能證明這不是你們合力演的一出雙簧?就算你和讚普確實是被政變困住了手腳,也只能說明你和讚普,很是無能而已。”
聽到這話,不僅是祿東讚頓時頹靡了,連他背後的一個消瘦漢子,也露出了苦笑。
見祿東讚被說的啞口無言,阿史那賀魯接口道:“太子殿下,咱們的約定,我已經履行了。不過,如今突厥雖然選擇對大唐低頭,但如果大唐的要求太過分的話,我們也不會同意的。”
李承乾拿出地圖,在上面點了點說:“讓出阿拉木圖湖、伊塞克湖往東的土地,並且在兩湖領域立柱書明為何讓出土地,並保證永世不再進犯大唐,這次的事情就了了。”
阿史那賀魯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不可能!這片區域,是我們突厥的精華所在,讓給大唐?我們就要失去接近三分之一的土地!我們最多賠償大唐一些牛羊,這片土地,免談!”
李承乾絲毫不在意阿史那賀魯的動作,甚至還示意張贇和飛鷹退下,翹著腿說:“你以為你能跟我商量?賀魯,你也清楚,這兩個琥珀對於周圍的影響,如果不拿下這塊地,余下的土地才是真正的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不讓也可以,孤這次來可以跟你們談判,也可以領兵出征。大唐國內新一年的稅收已經完成,大量的武器也在運送中,只要孤一聲令下,東部戰場的兵力完全可以不遠萬裡的來高昌集結,到時候,你們突厥可就不是失去三分之一土地那麽簡單的事情了。 你要是不信,可以試試!”
看著太子自信滿滿的樣子,阿史那賀魯根本想不到,如今大唐也如履薄冰,就算再開戰,也沒法進行更遠的遠征了。但是,童年的經歷,讓他對李承乾有一種莫名的信服,他不認為大唐太子是在虛張聲勢。
頹廢的坐了回去,阿史那賀魯道:“你應當清楚,就算我現在是可汗了,這也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事情。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以後,我會給你答覆。”
李承乾笑著點頭說:“可以,孤就給你一個月的時間。”
說完,李承乾又看向龜茲的國王。
幾乎就在李承乾的目光凝固在他身上的一瞬間,龜茲國王的身子就顫抖起來。
看了兩眼龜茲的國王,李承乾又看了看於闐的國王、焉耆的國王、疏勒的國王、跋祿迦的國王,隨即打了一個響指。
頓時,親率的士兵上前,將他們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