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哪怕兩人只是能量狀態，也能感受到一股涼意。

　　透心涼的那種。

　　下方的村子剛消失，向上飛行的兩人就一頭扎進了水裡。

　　“邪門！”王林細細感受無處不在的遲滯感，“這次應該不是幻覺了吧?我怎麽感覺這片天，像...海洋?而且，我並未感受到來自虛空的召喚...沒錯！”

　　探長並不知道他那冒煙帶火星的身體，在水中顯形後會發生什麽變化，但現在去嘗試並不明智，所以他頗為羨慕的緊跟著化成一團黑煙的王林。

　　黑煙在水中的形態如同墨水一樣，細心的王林還將探長包裹起來，以防止發生不測。

　　“我們，要不要再飛回去?”

　　探長明白，王林所指的是返回村子，正在沉吟間似乎想到了什麽，當即囔囔道:“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玩詩歌朗誦?

　　不過王林沒有一絲不耐，反而接出下兩句:“不識廬山真面目，隻緣身在此山中！你的意思是，現在才是真正的陣法?我們開始所在的村子，只是類似投影的存在?”

　　“我可沒這麽說，這是你自己的想法...如果村子都是投影，你脖子上的‘面條’又作何解釋?”

　　“喲，看到你的對象掛在我脖子上，一瞬間看破紅塵大徹大悟了?...悟出什麽道理來了?”

　　現在兩人只是泡在水中，根本沒感受到危險，偷點時間說笑兩句。

　　“你說，如果我們現在出去，嗯，離開水裡的話，可能會看到什麽?”

　　很明顯，探長已經猜出來了，王林想了想道:“水火對立，應該是火吧?不過...更大的可能是土?”

　　“哦?”探長的聲音帶點驚訝，驚訝又瞬間變成驚恐，“麻煩來了！”

　　一隻隻梭子一樣的生物發現了他們，成群結隊的圍了過來。

　　大自然的造物果然神奇，不過這種梭子生物的體型帶著圓弧，上下生出幾根毛...就像是一隻隻眼睛，它們的身體中心轉動著一顆顆烏黑的珠子。

　　待成千上萬的梭子生物靠近時，兩人都忍不住頭皮發麻，這哪裡是生物?這明顯是一隻隻帶著睫毛的眼睛，狹長的那種，看著人心底炸毛。

　　被一隻眼睛盯著是什麽感覺，或許還感受得不大明顯，但是被這上萬隻眼睛一起盯著，就不是全身不自在那麽簡單。

　　有的眼睛帶著譏諷，有的眼睛帶著嘲笑，有的是鄙夷，有的是不屑...但無一例外的都保留了濃濃恨意。

　　“我從未想過，眼睛居然能透出這麽多的奇妙感情，這裡沒有任何兩隻眼睛的眼神是一樣的！不過，這些眼睛明顯都帶著敵意，尤其是在這種飛行都會變慢的水裡...我們到底要不要出去?我把話說得這麽長...你想好了嗎?”

　　回答王林的就一個字:“等！”

　　探長不是吃錯藥一反常態，應該是在拚命思考而無暇分心。

　　等並不是什麽難事，不過王林這麽做的時候才發現，根本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

　　眼睛已將他們徹底圍住...如果說背後的眼睛會讓人感到恐懼的話，那腳下的眼睛又會讓人產生什麽想法呢?再想想頭頂、後腦杓、肩膀...

　　當然，王林因為要保護探長而化身黑煙，不是人形狀態，但是每個部位每個角度都被眼睛凝視，心裡頓時五味雜陳，各種想法紛杳而至。

　　他一想到將會遭受什麽樣的攻擊時，頓時一陣顫抖的扭曲，越想越害怕。可能每隻感情色彩不同的眼睛，攻擊方式也不同...

　　正在沉思的探長突然發覺了王林的不對勁，立即詢問:“怎麽了?抖得這麽厲害?”

　　“好可怕的眼睛！”王林的聲音在顫抖，“似乎每隻眼睛有一種想象不到的攻擊方式，這上萬隻眼睛，根本難以想象...臥槽！這也太嚇人了！”

　　“你還記得我開始說了哪些話嗎?你從頭到尾的說一遍！”

　　別說，探長這招分散注意力的方法確實管用。王林剛開始仔細回憶，黑煙就緩緩寧靜下來，圍著他們的眼睛，凸顯的血絲慢慢從眼白中消失，眼神也慢慢變得柔和。

　　“走吧，我們下去！”

　　探長打斷王林的回憶，示意他繼續往上飛。而現實的情況可以理解為他們頭下腳上，往水底鑽。

　　這些眼睛在王林急速衝過來時，就像水泡一樣紛紛破裂、消失，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相信他們都死了上萬次了。

　　飛了大約1000米，只聽“噗通！”一聲，兩人就像從高空掉進了水裡，無處不在的遲滯感異常凝重。

　　“老油條，咱們從一團水裡跳進了另一個旋渦...你知道這究竟是什麽陣法嗎?怎麽這麽難纏?”

　　探長的聲音反倒輕快許多，帶點歉意:“還是繼續說說你的感受吧...不過我反倒認為我們接近陣眼了，你要做好準備”

　　王林睜開獨眼，感受一番斟酌著詞句:“如果說剛才是水潭的話，現在就像陷入潭底的淤泥，飛起來特別吃力！而且能量消耗偏快，似乎...被這個如同即將凝成固體的水給抽走！”

　　“重水?”

　　“重水?嘛玩意兒?”

　　探長的語速快了點，讓王林暗暗焦急了幾分:“聽說過‘黃泉’嗎?我十分懷疑是這個玩意兒...本來我還不大確定，現在看來八九不離十了。那個村子也確實是幻象，這也是我不打算浪費時間在那裡破陣的原因，也破不了...這也是你脖子上的‘老相好’一直洗臉的原因！”

　　探長歇了片刻:“她不停的洗水中倒影的臉，其實也算一種暗示，畢竟不管怎麽洗，也只是水中的倒影！我本以為這個陣法是鬼丫頭布置的，現在才明白，根本不是！她破陣離去後留下一道殘念，沒什麽智商的殘念會無意識的表現部分本體的想法...”

　　“所以，你的對象一直洗臉?”

　　...

　　真不知道，若是“王雅詩”還活著，聽到兩人將她的殘念推來推去會作何感想。

　　“可能我的表述不大準確，但這確實有點像一面鏡子——底層的水銀沒什麽變化，只是鏡面的玻璃厚度不同，就會讓人看到不同的畫面，比如拉長的、縮小的、扭曲的...等等，組合在一起就能欺騙感官，這也許就是幻覺產生的原因。不過，幻覺的本相必須存在，不然再具有藝術性的鏡子沒有景象，也始終是一面鏡子！”

　　探長終於嚴肅起來，王林跟著認真了幾分。他突然將獨眼裡的綠色光束毫無保留的發射出去，就是對著面前的水，不過，他也很快後悔了。

　　身上的遲滯感消失了，出現在身前的，是一隻五彩斑斕的眼珠！

　　五種色彩旋轉組合在一起的眼珠陡然一顫，它瞳孔中的一切畫面瞬間消失，嗖的一聲自行脫離石化狀態立即飛走，也就在此時，又一道綠色光束剛好照射在眼珠上，再次讓它進入石化狀態。

　　王林顯形了，一把將眼珠抓在手中，笑道:“這次表演的怎麽樣?這隻眼睛明顯擁有智慧，想騙過它還真不容易呢！”

　　一切幻想全部消失，虛空仍舊是灰蒙蒙的樣子，就是水汽彌漫顯得異常潮濕。

　　看到王林將小鏡子摸出來對著眼珠比劃一番，顯形的探長連忙阻止:“現在最好不要嘗試，畢竟這裡的環境對它有利。你...是在河底發現的?”

　　王林略顯嘚瑟，咧著嘴笑了起來:“一開始被河水下面那麽多女子的眼睛盯著，我就納悶，難道是我變帥了?然後又被無數隻眼睛圍著看，我就明白了...這個玩意兒明顯是想判斷我們內心的想法，再投射不同的畫面，製造各種幻境！”

　　探長豎起大拇指:“它設置的幻境，肯定是以我心中最遺憾的那件事——七裡溝為背景編造的！我怎麽想，案子就怎麽變化...這玩意兒差點讓我以為這是陣法呢！”

　　正說著，王林脖子上的女鬼終於松口了，看來她只是想離開這裡。不過，王林並不同意。

　　用細鐵絲將“王雅詩”的殘念串上，這片灰霧中再也沒有任何東西了，王林抓著眼珠提著殘念，攜帶探長向高空飛去。

　　虛空的召喚，終於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