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奴隸得救以後,趕忙尋找這裡指揮的軍吏報告情況,此處剛好是一位屯田軍軍候在指揮,就聽了老奴隸的介紹。
原來,匈奴人一心準備火牛衝擊,暫時只有婦女老弱在看管奴隸。這些奴隸大多已有反抗的意思,只是苦於沒有支援。
既然軍候兵馬充足,又牢牢控制著高地,何不派出幾百將士,解救奴隸?到時候亂起,匈奴人必敗,軍候定是大功一件。
那軍候想起高奴攻城時,這些奴隸的反抗起到了有效的幫助,此時確實可以試一把。
於是他留下三百人防守,親自帶著兩百將士,跟著老奴隸去解救奴隸。
他們繞過幾個山腳,來到一處深谷。一聲號角,那老奴隸驚叫著逃走,軍候等人知道不妙,立刻列陣,卻被匈奴兵亂箭齊發,撂倒一半。然後近千人圍攻上來,慘遭斬殺殆盡。
留守山丘的三百兵馬,只等著軍候等人營救奴隸,得勝歸來。不想出現一百匈奴兵,竟然用長矛上穿著軍候等人的頭顱,向他們耀武揚威。
留守的假軍候大怒,帶兵追殺。可以又遭到伏擊慘遭重創。在那老奴隸的介紹下,匈奴兵非常清楚山上的兵力和布置。他們調集五百兵馬,最終輕松全殲了留守的殘兵。
當這座山頭被匈奴人拿下以後,他們逃跑的道路已經基本暢通,於是兩萬部眾趕著牛羊立刻逃竄。
近二十萬馬匹牛羊跑起來的氣勢驚天動地,附近的屯田軍將士沒有足夠的勇氣當面阻攔,只能在高地上盡力襲擾側翼。
然而匈奴人不顧損失,一擁而上,最終還是衝了過去。只有最後一千老弱,趕著隊尾的牲畜被屯田軍攔住。
本來也有一千匈奴兵馬與他們一同斷後,但他們舍棄同伴的本事也是爐火純青,所幸賣掉隊伍最後的部族、牲畜,用於阻攔屯田軍。
這一戰屯田軍殺傷敵人士卒、部眾超過兩千人,俘虜牛羊不下一萬,可是最終還是讓敵人衝了過去。
再加上負責擋路和鄰路山丘的一千將士死傷慘重,導致他們的士氣低落,連一些軍候、屯長都有些灰心喪氣。
他們走了這麽遠的路,一邊翻越峽谷,一邊修繕道路,有時候連睡覺都是在行走中完成的。
可是,最後的結果卻是這樣。如果說交手之前,他們還能靠著意志強撐,現在他們真的累了。想想火牛陣的恐怖、幾十萬牲畜的聲勢,將士們真的沒有辦法了。
於毒知道士氣已經低落,他們這支屯田軍恐怕已經拚到極限,沒想到最後還是和無畏軍有不小的差距啊。
裝備和訓練暫且不說,就說這抗失敗的能力,無畏軍在常山能做到越挫越勇,而屯田軍就有氣餒的趨勢。
於毒歎了口氣,他也有些喪氣。他們確實累了,先在河水邊打了一場大戰,又走故秦直道,艱難行軍。能做到今天這個程度已經不錯了。
他坐了下來,看著眼前的奢延水。這條河流大概會注入河水吧,好像從這邊正東過去,就是西河郡。西河郡那裡,主公……
他突然攥了攥拳頭,主公在離開前專門找他談過這次作戰。讓他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安排如何打仗什麽的,而是主公看得起他。
別人總會對他的出身、經歷有所議論,主公的建議很簡單,乾出成績,證明他們才是弱者,沒有資格嘲笑他的什麽?
幾十年來,他多是有上頓,不知道有沒有下頓,什麽苦難都經歷過,更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被人尊重。
然而,貴為一方諸侯的主公救了他,而且他感覺得出來,他看待自己與士族、豪強全都不同,有一種說不出的平等和尊重感。
他下定決心,召集尚存的所有隊率及以上軍吏開會。
四十多人圍成一圈,於毒在中間講道:“我知道大家都累了,其實我也有些喪氣,這不是什麽丟人的事。”
“但是,我等能在亂世之中吃好飯,家人能夠生活安穩,是非常難能可貴的事。這一次交戰還沒有結束,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你們聽著,我於毒不怕死,要說絕望有十幾次比現在要難得多。你們之中有人是跟著我過來的,有人是被王允追殺過的,那時候的滋味比現在苦多了。”
“所以有膽量的,想升官發財的,想被人看得起的,都跟我追擊!”
“諾!”
在於毒的鼓舞下,多數士卒願意拚命再拚搏一次。其中一千五百人跟隨於毒追擊,剩下的傷兵和懦夫暫時留在原地,接應張錄的兵馬。
出發前,他們現宰了一百隻羊,胡亂烤了補充體力,然後隨身帶上少量烤肉,跑步追擊浩浩蕩蕩的匈奴人。
右於陸王方才突破於毒的防禦後,已經脫離了部眾部眾,率先帶著一千騎兵奔向膚施城。
他到達時剛好撞見申隆破城。幾十架梯子直接搭在城牆上,臨時上陣的青壯根本不是新西涼軍的對手,三面城牆被一鼓而下。
城內避寒的牲畜全部失陷,其余部眾正從城裡往外逃散, 其倉惶的狀態,就像之前匈奴人劫掠漢人城池一般。
右於陸王見到膚施城丟了,錯愕在原地不知所措。倒是手下趕緊問他,是收攏逃難的部眾決一死戰,還是乾脆逃往河套?
右於陸王一時恍惚,拿不定主意,過了半晌才說道:“沒有部眾、牲畜,我們也逃不了多遠,還是先集結部眾吧。”
“而且我看攻城的敵軍不多,後方大營十分薄弱。我親自帶領八百騎兵就可以擊破他們。到時候奪回城池,凍死外面的漢軍。”
“不好了,不好了!”
一匹快馬從後方趕來,顯然是後方又遭遇了變故。
右於陸王問道:“是什麽事?搞得這麽慌慌張張,嚇死人了。”
那斥候也不賠罪,繼續道:“那於毒,又殺過來了。他們擊破了五百後衛,已經逼近畜群。部族那裡需要支援啊。”
“啊!?”
右於陸王驚慌之下,竟然跌下馬去。好在戰馬處於靜止狀態,避免了直接踩踏上去,讓他直接陣亡。
“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
右於陸王知道大勢已去,他們就如同草原上笨拙的旱獺,被蒼鷹戲耍於利爪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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