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獨鹿王做恍然大悟狀說道:“那童逆的軍隊伏擊了我部,所有目擊報告都說他們裝備極為精良,可是人數十分有限。”
左谷蠡王說道:“這就沒錯了,對方先給我們來了個下馬威,然後展現實力,試圖震懾住我方。然後他可以慢慢調集援兵,或者消耗我方的補給。這就是一個拖延的計策啊!”
右谷蠡王補充道:“這幾天中了賊人奸計,我部明天願意打頭陣,讓童逆付出代價。”
又有幾個小王跳出來表忠心,說願意圍攻這座要塞,眾人不怕他那些裝備。
左賢王咳嗽了一聲,其余諸王都安靜下來,聽聽實力最強,資歷最老的左賢王怎麽說。
左賢王說道:“這打肯定是要打,但怎麽打還請諸位仔細想一想。不論城裡是五千人,還是一千人,那些精良的裝備可不假啊。”
左谷蠡王站起身,說道:“怎麽排兵布陣,小王聽就候左賢王差遣。”其余諸王也跟著紛紛表態。
左賢王對此很滿意,他看向二把手的右賢王,說道:“右賢王閱歷豐厚、頗有計策,何不給諸位想想對策?”
右賢王說道:“如何安排,我一切聽從左賢王安排。若是分析一點的話,倒是有點想法。”
他說道:“對方統轄著河東郡,那裡非常富庶,據說今年糧產頗豐,每家都有不少庫存呢。我軍何不將計就計,圍點打援,然後狠狠地劫掠一番。”
他的話說出,諸王貪心四起。打仗對於他們來說,最重要的還是搶東西啊,讓自己的部族多一點吃食和奴隸才是硬道理。
至於單於什麽的,終究和多數人沒關。硬碰硬的事情,誰願意做,誰去做吧。
右賢王的話明顯掀起了諸王的本性,他這個節奏就是要讓左賢王自己出力,或者被迫做得罪人的事情。
左賢王深知右賢王的本事,他心中冷笑,就是因為他這樣的人太過貪婪,匈奴才是現在這個局面。
他最看中的倒不是單於位,而是匈奴的未來。他建設左國城,任用一些漢人,對新崛起的童遠也是禮尚往來。
他這麽做,就是想讓匈奴人能夠多元化,既可以在草原馳騁,又能連通西域,還能在漢土建城發展,他相信這樣的匈奴可以變得更強大。
甚至,那呼廚泉和劉豹要是有心複興匈奴,也認同他的道路,他完全願意接納他們回來,明明白白地讓他們做單於。
可是,他左賢王也不是任人搓扁揉圓的懦夫,童遠對呼廚泉、劉豹的行為簡直是圈養山羊!那個去卑是個好端端的漢子,也變成了他的鷹犬!
可惡啊,為了匈奴的未來他必須敲打敲打童遠,讓他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並州之主。
“左賢王以為,我軍該如何行止?”
他回過神來,看到右賢王在向他詢問。
他笑了笑,說道:“我可以確定,我們能夠收編呼廚泉、劉豹,讓他們帶路,讓我們席卷整個河東,把財富全部帶走。”
“諸位有沒有想過,為什麽河東本是一盤散沙的於夫羅、白波軍、朝廷昏官和本地士族,現在聚在一起了嗎?”
眾人屏息,聽著左賢王的教誨,連右賢王都有點小緊張,可要仔細聽聽左賢王有什麽計劃。
左賢王說道:“我們要盡快乾掉童逆,然後殲滅援兵,招降呼廚泉,席卷河東等地,重建匈奴的榮光。所以,必須拿下童逆,讓敵人群龍無首,才方便我們四處劫掠呢。
“這座要塞有恃無恐,如果按右獨鹿王說的老辦法,讓奴隸耗上幾天,恐怕會耽誤時間,還助長他人士氣。我認為我們應該集結各部主力,爭取兩日內攻陷這裡。”
諸王聽了左賢王的安排紛紛小聲議論起來,有人擔心主力直接上會不會有點冒險,有人則希望直接拋棄這個要塞,直接攻擊各縣鄉即可。
右賢王知道左賢王的辦法確實可行,但肯定會有不小的損失,於是圓場道:“我們肯定要打,畢竟我們有八萬多人!”
大家聽右賢王率先支持了主力強攻的意見,知道這個事已經基本定下來了,全都安靜下來聽他分析。
右賢王繼續說道:“我們各部肯定要拿出我們的實力,拔掉了這個要塞,那整個並州就再沒有能阻擋我們的人了。”
他問道:“有沒有誰願意出力,第一波猛攻?”說完他就用余光掃了一下有五千兵馬,實力中等的右漸將王。
只見年紀不小,身材瘦削,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右漸將王起身道:“小王願意先上!”
右賢王點了點頭,說道:“甚好!你部有皮甲三百,鐵甲五十,到時候調撥給上陣的弟兄們,其余沒甲的就不用去和對方那精良武器硬拚了。”
左賢王說道:“也好,主力披甲上陣,爭取直接克敵。不過三百多披甲將士太少了,不一定有城內敵人多。”
“左谷蠡王,你部安排八百將士上陣,我本部出兵一千五百,全部披甲上陣。我們三部沒有攻城的,在後面壓陣,可以遠射壓製,做好破城巷戰的準備。
“右賢王和兩位獨鹿王對界休方向進行偵查,保持警戒。其余諸王守衛營寨和奴隸、糧食、牲口。一旦我們三王破城,就要速速支援。”
隨後整個匈奴大軍進行戰爭動員,集中裝備準備作戰。右賢王卻是心情不錯,他用一個中等的王,把左賢王和左谷蠡王的主力給引出來消耗,真是爽哉!
他主動找到右漸將王略微安撫,說道:“知道明天要怎麽做嗎?”
右漸將王說道:“要盡力攻城,爭取搶在左賢王和左谷蠡王的前面嗎?”
右賢王笑了笑,說道:“非也。你這點人馬明日不用太拚命,要是第一天能成,那也是他們兵精將猛取得頭功,如果扎手,你也不要空耗太多骨乾。”
右漸將王略微沉吟,恍然道:“原來如此,小王明白了。那後面幾天怎麽辦呢?”
右賢王說道:“這個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
第二天,在匈奴人雄厚悠長的號角聲中,數萬騎兵縱橫馳騁,掀起遮天揚塵,向孤城內的守軍施加壓力。
左賢王等三部人馬已經在山下結陣,先由巫師和薩滿一番嘰裡咕嚕,然後默默對著太陽小聲說著什麽。
童遠站在內城顯赫之處,讓全軍將士都能看到他的位置。郝昭則帶領著身穿魚鱗甲的將士們站在外牆,準備好好招待第一波敵軍。
去卑在一旁介紹道:“主公,從旗號來看攻擊北牆的左賢王的兵馬,他的兵馬實力最強。”
“西邊來的是左谷蠡王,實力不容小覷。東邊來的是右漸將王,他人馬雖多,卻多是放牧能手,打仗不在行。”
童遠說道:“這樣看來,對方主攻方向在北邊和西邊。耿參將,你看局勢如何?”
耿清定睛看了一會,回道:“北牆雖然較寬,但地勢有一定的坡度,從這個方向進攻是仰攻狀態,敵人對射非常吃虧,所以我推測他們會直接逼近,蟻附攻城。”
“東邊雖然相對地勢較平,可是道路狹窄,最多能夠站立七八百人,從這裡進攻,是發揮不了兵力優勢的。”
他最後看向西邊,嚴肅地說道:“最危險的是西邊。那裡地勢與這裡一樣,是越往山上越陡峭,可是周遭比較空曠,大軍可以列陣於要塞之外。”
“對方可以一邊放箭壓製,一邊組織攻城。這對於我軍來說可能會造成一些麻煩。”
“甚至他們可以乘著雙方交戰的時候,派遣少量射手可以向更高處攀爬,如果還攜帶盾牌等裝備,可以造成一定威脅。”
童遠說道:“既然如此,那我方就應該在山頂預先埋伏幾十人,然後居高臨下,反製敵軍的襲擊。就讓警衛營過去一個隊吧。”
“諾!”
他繼續說道:“去卑校尉,你帶領最精銳的一批射手集中支援西側吧。”
“諾!”
不一會,新西涼軍各部逐漸就位,山下匈奴大軍開始爬山。
匈奴人發出怪叫亂吼, 試圖震懾住城裡的守軍。與此同時盾兵掩護弓箭手,後面還布置了大量長梯,隨時可以抵近架設。
他們士氣高昂,誓要一鼓作氣,拿下這小小要塞和那自不量力的童賊。
無畏軍目不轉睛地觀察著匈奴人的行動,各處望樓用旗語向諸將反饋最新情況。
“稟告都尉!東側敵軍進展稍慢,西側的反而已經逼近。”
郝昭面容淡定,伸手握拳在垛牆上輕輕敲擊,數下以後,他下令道:“先用箭雨招呼北邊和東邊的敵人。”
“西邊的敵人這麽心急,哼,先不用全力射殺,把他們放近一點再說。”
“諾!”
北面,超過三千匈奴兵以較為密集的陣型靠近到城牆一百五十步的距離。由於地形有一定坡度,所以他們都是低著頭快速前進。
“防箭!”
隨著要塞上一聲令下,在以後被稱作決定並州命運的界休-汾水之戰,就此正式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