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燃燒的火爐。

　一隻手忽然探出。

　從外往裡伸?

　從裡往外探?

　不。

　我們只需要知道。

　一切都是虛假的。

　不要深究。

　不要回憶。

　那種灰爐侵染的感覺。

　——

　踏、踏、踏

　陳旭艱難的站起身來。

　樓下響起的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時間定格在十一點半。

　不用去多想，肯定是那群學生，那群被欺瞞的學生。

　聲音越來越近。

　很詭異。

　人們都說一個人一個腳步一個沉重。

　但是此刻耳旁響的。

　明明象征性的有很多人。

　但腳步格外的統一。

　速度、深淺、抬步……

　樓下冒出了一個頭。

　是來參加“見習”的學生。

　“陳旭，這些學生怎麽也閉著眼在走路?”

　韓夫子的提醒還比較遲疑，或許剛剛他在為之驚訝吧。

　陳旭眉頭緊緊的鎖在一起，腦仁那種刺痛那種生生撕裂感再一次襲來。

　緊緊的貼合在牆面上。

　陳旭捂住嘴。

　下方的學生一個接著一個的朝上走來。

　一個個表情肅穆。

　一個個緊閉雙眼。

　一個個步調劃一。

　一個個呼吸勻稱。

　他們就好像是被一個統一的靈魂在控制著似的。

　“我該怎麽辦?如果這群學生進去的話說不定會變得和封青一個樣子，不對，封青的身份到底是什麽我都無從知曉。”

　“吵醒他們?”

　“堵門，對，堵門，把門給堵上。”

　陳旭也顧不得什麽白大褂男子、郭文、消失的李大虎、發瘋的封青了。

　為了避免這群學生遭遇到危險，自己必須要這麽做。

　好在那個之前的鎖門人似乎是從牆內的房間開始鎖的，要不然的話陳旭還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麽去做。

　“他們現在處於一個怎麽樣的狀態?”

　“和那白大褂男子一樣嗎?”

　韓夫子看著陳旭朝著樓道內跑去，同時很好奇的問著。

　畢竟實在是太詭異了。

　閉著眼還能夠走出這樣整齊劃一的步調。

　而且每一個人都肅穆著臉。

　你說是夢遊吧，他們也不可能一起組隊夢遊吧?

　就算真的是組隊夢遊，那麽至少呼氣的節奏也不可能在一個節點上吧?

　你以為這真的是再搞樂隊演奏?

　《論·火葬場組隊樂隊的呼吸奏》

　《論·閉眼學生古怪見習錄》

　陳旭一邊小跑著，將那隔間裡面的書桌拉了出來，同時回想了一下，勉強的告訴韓夫子自己的想法。

　“還記得我們來的時候被改變了路線嗎?”

　“當然，而且你所處的位置不對還是我告訴你的吧?”

　陳旭感覺這書桌好沉重。

　拽落的一大堆雜亂的書籍，房間露出大片被蜘蛛網打結的裂縫……

　不過還在陳旭還勉強能夠把書桌給拉了出來。

　那群學生已經拐到樓梯口處了。

　步調並沒有因為接近而加快，反倒是越來越慢了。

　像是龜爬。

　像是螞蟻爬。

　而且爬的都是高聳的山脈。

　書桌有五十多厘米的樣子。

　堵在這門口處絕對是一大障礙物。

　而且陳旭還是豎著將桌子直接推進去的，並非單純的橫在外面堵住前路。

　“繼續剛才的話題。”

　退到另外一側。

　陳旭雖然想要休息，但耳旁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讓他後脊發涼。

　“他們那些人既然能夠讓我們忘記自己來時的路，忘記原定的路線，那麽現在讓這群學生再一次進入那樣的情形不也很正常嗎?”

　“致幻劑嗎?真的是高明的手段。”韓夫子慢悠悠的說道，“不過……”

　“不過如果真的是致幻劑的話就好了。”陳旭唏噓了一句。

　“給你交個底，韓夫子你也是一個寫懸疑小說的吧，你信不信鬼怪。”

　韓夫子那邊遲疑了一下，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信，也不信，站的立場不同，自己選擇相信的都東西也需要適當改變，我從來都不知一個執拗的人。”

　“那你現在信還是不信?面對眼前的這些學生，面對剛剛，乃至於我之前講過的一切，你是信還是不信?鬼怪?”

　陳旭指著那一隊走過來的學生們，稍有點質問的語氣問韓夫子。

　“我……信。”韓夫子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我不得不承認，這很離奇。”

　“不論是從來到這裡，還是你所遭遇到的，明明是遺棄的火葬場居然還有引路人，超市老板，燒紙的老太太……”

　“那，如果你寫文中主角遇到這樣事情的時候，你會安排一個怎麽樣的選擇?”

　“契機不同，機遇不同，但如果說你的話，跑，只有跑，趕快的跑。”

　“跑?如果我跑的掉的話我早就跑掉了。這裡是恐怖的，如果這群學生們真的待上一晚上，或許明天他們每一個人都將變成瘋子傻子。我陳旭雖然沒有什麽大義之心，但面對這樣的情況，清醒之人或許才是最應該受罪的吧?”

　“呼，你說的沒有錯，但是如果你繼續等待的話，說不定連你自己也得搭進去，雖然我已經報警了，但是你也知道，既然對方敢這麽做，肯定就不畏懼。而且，之前那個郭經理不也很早的就知曉了，你和封青不在房間裡面了嗎?他現在會在什麽地方?很大的可能性就在尋找你的蹤跡吧?封青已經跑掉了，而且她那個樣子很不正常，那麽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保全自身，靜靜地等待著警察的到來。”

　“我也知道這是最保險的辦法，但是我還有我需要完成的事情，所以說，在沒有完成之前我不能夠離開。”

　“什麽事情能夠比命重要?”

　“我在做的就是為了保命。”

　“那你說，到底是什麽事情?”

　“我……”

　正當陳旭和韓夫子激烈交談的時候，時間過的也很快，很快。

　那群學生已經走到了小門口處。

　陳旭的視線看著朝著書桌上撞去的男學生。

　書桌極其沉重。

　憑借他推搡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推開書桌進入到裡面的。

　他的手看上去也十分的僵硬，那種僵硬體現在他居然直接伸直手指用自己的手指指尖去推桌子，順勢壓下的手腕居然落在桌子邊緣處，這全然就是把自己的體重也壓在書桌上了嘛。

　而後面的幾個學生也駐足在了原地。

　似乎他們都在靜靜的等待著。

　等待著前面的學生將書桌給推開。

　這樣倒還好。

　陳旭最怕的就是這幾個學生們一擁而上直接將這書桌推開呢。

　那樣的話，陳旭暫時的阻攔也只是徒勞的。

　漆黑的夜幕之中，形態一模一樣的學生們站在原地，水平的抬著頭，那毫無遮攔的眼皮就好像開著另一雙眼睛。

　“陳旭，陳旭，你看那最後一個人，跟在最後面的那一個人，那是不是封青?”

　“啊?”

　因為陳旭的視線是平視的，所以說，近眼前的事物都將會通過全息眼鏡反饋出來，甚至比眼睛看的還要全面一些。

　剛剛陳旭的注意力都放在最前面的那個男學生身上了，並沒有注意其他人。

　而且，他們一行幾人排列成一排。

　正常人就算是看也只是掃那麽幾個人就作罷了。

　況且，陳旭現在身處的環境還是這樣的可怖的呢。

　“真的是封青，而且和剛剛的封青完全不一樣。”

　陳旭看著那位於隊伍最末端的提著一個黑色大袋子的封青。

　還是那身校服，還是那青澀的面容，還是那熟悉的拎著袋子的架勢，和當時來這裡的時候一模一樣。

　封青緊緊的閉著眼。

　她表情同樣肅穆。

　“這是給我們來玩便裝遊戲呢?這一會兒就把身上收拾的這麽乾淨了?而且還和這群人一樣在這裡組隊?上，陳旭，你把她推醒，好好的問一問這家夥到底是幾個意思。”

　陳旭搖了搖頭。

　“不是，這個封青明顯和剛剛的那個封青不一樣，之前的那個封青臉上有刀痕，而且還在流淌著鮮血，就算是她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換完衣服拿起布袋然後一起來站隊，那麽她臉上的痕跡絕對不會消失吧?”

　“的確，這樣平滑的臉，而且沒有絲毫殘留的水漬，而且還有一點很奇怪，她左手的虎口處並沒有那道綿延的深疤痕，之前那個封青遞給你匕首的時候，你一低頭我看的很清楚，還暗暗讚歎，一雙白淨的手，居然有這麽一條疤痕，真的是可惜了。”

　這一點陳旭倒是沒有注意到。

　“那麽我還推不推?”

　陳旭其實也很好奇，這個封青和之前乘車的封青是一模一樣的，不論是外貌，還是站在原地的那種神態，都是一模一樣的。

　“這，推，必須推，我還不信了，一切都這麽摸不著頭腦。”

　“你這是不在現場不怕死。”

　陳旭緩步朝著那封青走了過去。

　總之還是好奇心最終佔據了上風。

　站在一旁，陳旭仔細的端量起了這個封青。

　“沒錯，和乘車的時候那個封青是一模一樣的。”

　“封青?”

　“封青?”

　“醒一醒，封青?”

　陳旭推了推封青，封青的身子只是晃了晃並沒有什麽反應。

　“封青?”

　“實在不行給她一巴掌，疼痛總可以把她給吵醒了吧?”

　“給她一巴掌?”

　陳旭抬起自己的手，比劃了一下封青那和自己手掌差不多的臉頰。

　“是個好辦法……”

　“我靠，我說一說玩的，你別玩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