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韓東和李欣欣無意加深對彼此的了解,但兩人都心知肚明,他們已經有了某種聯系。
有了這層聯系,李欣欣以後在屯門中學都可以橫著走。
生番如今已經是死路一條,他弟弟梁家滿在屯門中學自然也成了喪家之犬。那些對洪興充滿憧憬的高中生,面對安然無恙的李欣欣,必然幫他腦補出各種背景。更別說萬一日後伊健成為屯門摣fit人,肯定會警告整個屯門的洪興仔對她禮讓三分——畢竟伊健可是見證猛獁親身犯險救出欣欣的人。
在酒店房間裡看著做計程車離開的李欣欣,韓東不禁問菲菲:“菲菲,你覺得我是好人嗎?”
“在我眼裡,你是最好的人。”
後面的殺手菲聽到韓東的問題和菲菲的回答,隻覺得這兩人腦子都壞了。
菲菲笑道:“怎麽忽然問這個問題?”
韓東凝視著夜空,輕聲道:“混黑,是一條死路。”
其實李欣欣和韓東的短暫交流,觸動了韓東一直敏感的神經。
雖然他在洪興做的風生水起,他終歸是個臥底。他就像一個風箏,線在黃志誠手裡。他身處社團,本質卻反社團。
所謂的社團,不管是洪興社東興社和連勝和勝和,說穿了,一開始成立的時候就是一群走投無路的窮人,在現有的社會秩序下找不到上升通道,就想到通過結社和組織,用暴力手段越過法律的邊界,前往隱蔽的灰色地帶尋找油水。那時候的社團,基本是振臂一呼,雲集響應。
但隨著社會的發展,法律條文只會越來越豐富,社會體制也會越來越健全,灰色地帶會越來狹窄。而灰色地帶的壓縮,隨之而來的是群眾基礎的失去,社團的社會認同感大大減少。如今已經有不少李欣欣這樣的受過教育的人群,極度厭惡社團。
事實上港島的社團也確實沒幾年風光了。從洪興社就可以看出來,這兩年加入年輕人已經明顯減少。隨著時間的推移,經濟越來越發展,願意加入幫派組織的年輕人只會越來越少。
在這種情況下,社團人員只有兩條路,一條是洗白,比如蔣天生和駱丙潤這樣的龍頭大佬,或者拿賭牌搞正規生意,或者拿錢搞搞偏僻地區的房地產。
還有一條路,就是一條路走到黑。因為法律之外的世界是由人類本性驅動的罪惡世界,只要有人,這些罪惡就不會消失。比如正規樓鳳滿足不了需求滋生的人口買賣;賭牌拿不到搞出來的地下賭場;再比如那些毒販。
雖然韓東知道後面一條路是死路,但他身為臥底,卻不得不朝著這條路大踏步狂奔。
而現在,甚至已經有警察調查到自己頭上來了,就比如方逸華。
韓東揉了揉腦門,道:“菲菲,讓手下抓緊對這個方督查的調查。”
菲菲輕笑一聲:“已經有結果了。”
“這麽快?”韓東正想表揚一番時,卻聽殺手菲在一旁笑著說,“猛獁哥,凡是在公共場合和你有過接觸的女人,資料很快都會出現在社長的桌上。”
“我去……原來是這樣。”韓東赫然想起菲菲手下龐大的狗仔團。
第二天,油麻地一處商場的露天咖啡店裡。
方逸華拿著鄭警司出現在她公寓的照片,怒不可遏地質問韓東:“這是什麽意思,你派人跟蹤我?知不知道偷拍是犯法的?”
“那要不……”韓東湊到方逸華的面前,笑道,“我們把照片交給警隊?”
方逸華頓時泄氣。
韓東喝了一口咖啡,作深情狀:“其實在第一次見面後,我對方督查就產生了好感。”
聽到韓東的話,方逸華是一百八十個不信:“有好感?據我所知,猛獁哥的馬子可不少。”
韓東搖頭:“感情這種事誰知道呢?就像鄭警司,一個有夫之婦,不照樣對方督查情不自禁?”
方逸華的氣勢頓時噎住。
“別扯那些有的沒的,你到底想幹什麽?”
韓東一臉假模假樣的委屈:“在我知道方督查心有所屬後,雖然很傷心,但我願意相信,其實你只是被渣男騙了,本質絕不是壞女人。”
“誰是壞女人了?我不準你這樣說他!你又能好到哪裡去?”方逸華被叫破心底的秘密,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炸了毛。
韓東一臉坦然:“我比他坦誠啊,我可沒結婚。鄭警司一個有婦之夫,公務人員,勾搭警隊的女下屬,不合適吧?”
方逸華強裝正定,反駁道:“他說過會離婚的。”
“這話你自己都不信吧?”韓東撇嘴,“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我勸你還是盡早脫身為妙。”
“其實我也有這樣想過。”方逸華仿佛打開了話匣子,開始說起了自己的事,“在我看來,女人只有在事業有成之後,才能不受男人擺布。不然你以為我怎麽會跑到旺角警署?還不是為了躲他。 等我辦了大案……”
話說到這裡,方逸華忽然清醒過來:“有搞錯,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麽?關你咩事!”
韓東喝了一口咖啡:“大概是……你已經喜歡上我了?”
方逸華冷笑:“屁話,我就算跟他分了,也不會找你這種社會敗類。”
韓東攤手:“好吧,看來還是警隊敗類更吸引你。從現在起,我宣布,我失戀了。”
“搞什麽鬼?”方逸華看著韓東的做派,滿頭霧水。
哪知道韓東下一句話就把她拉回了現實:“失戀的社會敗類想要重新做人,所以我決定幫警隊清除敗類。”
韓東邪笑著收拾起照片:“我現在就去警署舉報。”
“想去就去吧,”方逸華雙手抱在胸前,哂笑道,“就幾張見面的照片而已,能說明什麽?你的目的無非是想阻止我去大陸,可能嗎?”
“可能啊。”韓東笑道,“保安科查人又不需要證據。”
方逸華頓時色變。韓東說的沒錯,保安科想要調查她和鄭警司,一條線索就夠了。畢竟上下級之間不純潔的友誼,往往帶著潛規則和腐敗。
“你到底想怎麽樣?”方逸華逼視著韓東,“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可你現在是卻要毀了我的前途。”
“我希望你推遲幾天北上,陪我在這裡喝幾天咖啡。”
“就這?”
“就這。”
“好,我答應你。”
韓東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心說小春已經在大陸見到鞏偉的通緝令,估計這咖啡也喝不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