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林明和父母急了。
他們用盡各種手段,錢財好話、威逼利誘,想要勸李菁放棄這段感情,打掉孩子、重新生活。
他們可以為她和奶奶付一大筆錢,幫助他們在城裡落戶安家,找到一份足以糊口的工作。
然而,這些手段似乎並不奏效。
李菁這丫頭,就是鐵了心一般,說非要為自己肚子裡的孩子,討個說法不可。
最後,林明實在被她糾纏的沒辦法了,鄒麗麗又催的越來越急。
無奈之下,他索性聽了母親的建議,用“狠招”對付李菁。
他們花了大筆錢,偷偷請了群隔壁村遊手好閑的無賴混混,把李菁和奶奶好好地“收拾”了一頓。
林明也知道,這件事自己做的不對。
但是李菁畢竟只是自己生命裡,一個普通的過客罷了,為了鄒麗麗,也只能犧牲她了。
不過,這招雖說狠了點,但有效。
村裡人本就抱著看笑話的態度,覺得李菁和她那寡婦媽一樣不是好東西。
現在更是冷嘲熱諷,沒人幫她說話。
林明本以為,這樣一來,李菁就會放棄。
誰知,李菁居然在全村人的冷眼嘲笑中,割腕自殺了,死時還懷著身孕,一屍兩命。
她自殺那天,穿著素白色的衣裙,是上好的流水緞織成。
割開的傷口,湧出大量鮮血,竟生生染透了那一襲素白。
看上去,就像穿了件火紅的嫁衣。
那場景,既觸目驚心,看上去又無比詭異。
據說,現場的情況慘不忍睹,連看熱鬧的村民都不敢靠近,紛紛說著要出怪事。
只有她奶奶跪在原地,撕心裂肺的哭嚎。
……
現在,林明想到,李菁死時穿著的那身血衣。
忽然覺得,像極了鄒麗麗身上的那件。
尤其是那鮮紅的顏色,簡直就像被鮮血浸染一般。
令人毛骨悚然的同時,又那樣熟悉,仿佛似曾相識。
冒出這個想法之後,一瞬間,徹骨的寒意,瞬間從後脊湧起,腐蝕了他的全身。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鄒麗麗的慘叫聲。
林明聽到聲音,心中慌亂起來,趕緊衝出去。
只見鄒麗麗胳膊上血肉模糊,正拚命撕扯著身上的嫁衣。
“你這是怎麽了?”
林明驚恐地瞪著她。
只見她身上的紅疹子,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放大。
已經遍布兩條胳膊,彌漫到脖子和鎖骨上。
而那鮮紅的衣袖,竟然像被強力膠粘住一樣,死死貼在她的皮肉上,粘合處已經被拽的鮮血淋漓,可就是分離不開。
“快……快幫我!”鄒麗麗衝他大吼。
林明趕緊衝過去,使勁一拽,鄒麗麗痛苦地嘶嚎起來。
好在衣袖總算是被拽斷了。
就在他想要舒一口氣時,卻見那殘留的布片像水蛭一般,迅速鑽進了鄒麗麗的皮膚裡!
而那本已斷掉的衣袖,竟然又重新縫合在了一起,順著長進去的布片,再一次貼在了她的身上。
鄒麗麗急了,從旁邊拿起剪刀,朝自己的裙擺揮去。
可就在刀刃剪開衣服的刹那,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鑽進了她的肌膚裡,痛得她渾身痙攣,幾乎昏厥過去。
再看衣服旁邊的皮膚,也像被剪刀剪過一樣,開始汩汩冒血。
“嫁衣……嫁衣有問題!”
鄒麗麗倒在地上,氣若遊絲,“快,快去找那個老板!”
林明抱起鄒麗麗,飛也似的衝出去發動了汽車。
一路疾馳,趕到了鎮子上那家專做嫁衣的裁縫鋪子。
裁縫鋪是一幢老式的破舊建築,一進門,就能看到裡面的木製貨架,以及各種形式各異的嫁衣。
老板是個中年女人,正坐在太師椅前縫補一身火紅的嫁衣。
看到他們氣勢洶洶地闖進來時,臉上立即浮現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鄒麗麗全然沒了平常的淑女氣質,二話不說就闖了進去,不顧一切地把她扯進裡屋。
“老板娘,你給我解釋清楚!”
老板娘心虛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閃爍迷離。
剛想裝出不認識的無辜樣子,卻被鄒麗麗拿出的一紙收據單,給噎了回去。
沒辦法,她隻得小心翼翼地賠起笑臉,試探著問道:“您,您是有什麽售後服務的問題嗎?本店的衣服已經出售,概不退換……”
鄒麗麗再也不想跟她磨嘰,氣急敗壞地吼叫道:“你看看,這都是你那嫁衣造成的好事!”
說完,她一扒胳膊上的衣服。
忍著衣袖與肌膚粘連拉扯時的生疼,給她看自己身上仍在擴散的紅疹。
她一邊忍住又痛又癢的痛苦感受,一邊繼續氣勢洶洶地逼問:“我花了這麽多錢,在你這裡定製的嫁衣,怎麽成了這個樣子!”
老板娘也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
只見紅疹已經蔓延到了她的面頰,血紅血紅的斑塊,就像襲卷而來的蝗蟲,看上去很是驚悚。
鄒麗麗見老板娘無話可說,更是覺得事有蹊蹺。
但看她仍是準備緘默不語,瞬間氣不打一處來。
狠狠拉住老板娘的衣領,怒吼道:“你要是知道什麽,就快點告訴我!”
老板娘再三猶豫著。
但實在是覺得鄒麗麗咄咄逼人、難以招架。
最後在無奈之下,她隻得把事情和盤托出。
原來,賣給鄒麗麗的嫁衣,根本不是從城裡拿回來的高訂款。
而是她在不久前,從一個拾荒老人手裡收購來的、不知道來源的手工衣物。
那天,一個衣著破爛、白發蒼蒼的老婆婆,提著個麻袋走進店裡,一看就是拾荒者,或流浪漢的樣子。
起初,老板娘以為她只是來乞討錢財,或是討點吃喝。
便露出極不耐煩的表情,準備把她驅趕出去。
誰知,那拾荒老人,卻徑自走到她身邊,揚了揚手中提著的破舊編織袋,對她說道:“你們這裡,是定製嫁衣的地方吧?我有件嫁衣想賣。”
老板娘鄙夷地看了一眼那個破舊肮髒的袋子。
以為這拾荒老人患有精神疾病,正要把她推出門外,那老人卻一下把編織袋倒轉過來。
將一件鮮紅如火、樣式精美的嶄新嫁衣,鋪在桌上。
看到那件衣服的瞬間,老板娘隻一眼就相中了老人手中的嫁衣。
那衣服用料上等,做工、品相絕佳。
再問價格,老人的要價又十分便宜,簡直可以說,是白白撿來了一件上等嫁衣。
欣喜若狂的老板娘,根本顧不上再問別的,當即就把那件嫁衣買了下來。
只是那老人吩咐她,一定要賣給一個叫鄒麗麗的買主。
此外,她還向老板娘,提供了鄒麗麗的照片,以及一些基礎的信息。
老人說,只有賣給她,店主才能賺到最多的利潤。
店主聽信了老人的話。
不久之後,到處尋找“最美”婚服的鄒麗麗,果然來到了店裡,並一眼看中了那件,高價買走了衣服。
……
這個時候,再痛罵無良的奸商店主也於事無補了。
好在林明二人,從她手裡要到了老人的信息,四下打探後,很快就找到了她的住宅處。
林明一腳踹開那扇傾埤的破門,只見個佝僂的身影,正坐在裡面。
他吃了一驚,因為那個老人,就是李菁的奶奶!
自從李菁死後,她奶奶也神秘失蹤了。
想不到,竟然是她帶來了那件詭異的嫁衣!
鄒麗麗也一眼認出,那就是林明前女友的奶奶。
當時經常一起跟來林家鬧事,搞得她尷尬不已。
她再也控住不住心中的怒火,衝上前去,一把掐住了老人的脖子,憤怒的大吼著:
“可惡的老不死,就是你在嫁衣裡做了手腳,想害死我,給那爛女人報仇對吧?”
老人被她掐著脖頸,氣息急促起來,但卻毫不慌張。
反而是解脫一般,淡淡地說:“哼,終於等到今天了。實話告訴你吧,你身上這件嫁衣,是我孫女李菁的血染成的!”
兩人頓時愣住了。
原來,李菁自殺前,懷著深刻的恨意,發誓不讓林明他們好過。
她先是吞下了含有寄生蟲卵的蠱蟲,等這種罕見的寄生蟲繁殖、遍布她的血液後,再割腕自殺。
於是,寄生蟲就隨著流出的鮮血一起,大量依附到嫁衣的表面。
因為這些蟲子的特殊功能,嫁衣的顏色格外鮮豔。
加上李菁奶奶的靜心裝飾,從而吸引了鄒麗麗。
而現在,這些寄生蟲已經通過嫁衣,附著、寄生在了鄒麗麗的身上。
這也是為什麽,她的身體會不受控制的坐起、與衣服連為一體的緣故。
而那些寄生蟲在吸血的同時,大概也吸收了大量李菁的怨氣。
這才會在那個夜晚,變出李菁怨毒的臉來。
更可怕的是,這些寄生蟲還能夠在宿主體外自由的活動,去叮咬更多人。
而那些被叮咬的村民,也一樣會被寄生。
“嫁衣漂亮吧?為了讓它合你心意,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去調查你的喜好,花了多少精力去縫製這件衣服嗎!這是我給你們特別準備的賀禮!哈哈哈哈哈……”
李菁奶奶瘋狂地大笑起來,“你們都沒救了!我要你們這對狗男女,還有全村的冷眼人,都給我孫女陪葬!”
鄒麗麗怕了,又怕又怒。
她猛然加緊了手上的力道,想把眼前的仇人掐死。
可就在這瞬間,她身上的嫁衣,忽然“爆炸了”。
確切的說,是嫁衣瞬間變成了一團團紅色的小蟲子,從她身上四散開來。
緊接著,鋪天蓋地的紅色蟲子,像龍卷風暴一樣,迅速擴散開來,將鄒麗麗和老人圍攏在一起,潮水般推進、收縮。
震耳欲聾的“嗡嗡”蟲鳴中,林明看到那兩人,在紅色沙暴中瞬間被掠食、吸收……
轉眼間,只剩下兩堆白骨。
林明再也顧不上別的了。
趁蟲子還沒有向自己襲來,連滾帶爬地衝到了車上,猛地發動引擎,狂奔而去。
直到身後的整個村莊,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暫時熄了火,他心有余悸地向後望去。
還好,沒有看到那可怕的紅色蟲子。
林明滿頭冷汗,身上也被浸透,寒意刺骨。
不過現在暫時安全了。
他向椅背靠去,長舒了一口氣。
忽然,他的脖子上,傳來一陣猛烈的刺痛。
低頭看去,只見早上發現的那個蚊子叮咬般的小包,已經高高隆起,不正常的紅色斑塊,向周邊的皮膚擴散著。
細看之下,無數紅色的細小蟲子正在其中,翻湧蠕動。
“明子,你在這裡幹啥?你媳婦麗麗呢?”
父母的聲音,打斷了林明的思緒。
只見他們正騎著摩托車,向自己駛來。
父親一臉焦急地對林明說:“唉,你媽今天早上不知道被啥毒蟲給咬到了,忽然起了皮疹,怎麽都看不好。我們還得回家取趟錢,再跑城裡看病!”
“哎!你這表情怎這麽嚇人啊……”
此刻的林明,早已是滿臉絕望。
只見母親的臉上,密密麻麻的紅色疹子正在迅速蔓延,如潮水一般,無盡的擴散……
……
〈第三十三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