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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通緝令》〈第21夜〉膠囊
當你在2040年的任意一個城市,進行街頭采訪,提問關於人類滅亡的想法。

你會得到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回答。

瘟疫,洪水,蝗蟲,冰川融化,太陽黑子,核武器,甚至是外星人入侵。

可當你在2080年的任意一個城市的管道裡,提出這個問題時,你能得到的答案,只有一個。

是那時人類的想象力已經枯竭了嗎?

不,只是那時的人類,已經預見到了自身的滅亡。

也許在十幾年後,也許在幾年後。

唯一可以確信的是,也許終將會成為事實。

在某個刹那,上天曾把一個機會交給了人類,交給了某些人類。

那些人的腦海中,一定閃過某個迫切的念頭,告訴他們,那時必須要去完成某件事。

這念頭不是衝動,而是一種使命。

而那些人,讓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了,他們浪費了那最後也是唯一的機會。

2080年,先於人類滅亡的,是一種叫愛情的情緒。

……

2080年1月1日。

開始寫日記,是因為膠囊裡的娛樂活動實在有限。

所以,我再次握起了已經兩年沒碰過的筆,將每天的生活記錄下來。

也許未來的人類,還是維持著現在的生活方式,

也許已有了很大的改善。

我希望是後者。

希望你是以好奇的心態翻開這本日記,也希望你讀完後,會覺得這樣的生活實在太過荒誕。

荒誕到,你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這不是虛構的,這就是2080年人類的真實生活。

我住進膠囊已有一年零八個月了,是第五代膠囊的第一批住戶。

我不知道在你的年代裡,人類是否還住在膠囊裡。

所以我會為你描述一下,在2080年大部分人類的住所。

套用一句第五代膠囊的廣告語:這是最尖端的科技成果,是安全,安心,安樂的三安產品,讓您能切實地體驗到家的樂趣。

雖然這個家只有一立方米。

且只有一張床,和嵌在天花板上的電視。

膠囊的形狀,類似20年代人類口服的那種膠囊。

是規整的橢圓形,這微縮的空間,讓人甚至無法完全站立。

膠囊被安放在管道裡。

十條相鄰交錯的管道的集合體,在二十年前,應該是被稱之為社區的存在。

管道是在五年前開始投入使用的。

它的出現取代了汽車,火車,輪船還有飛機等交通工具。

那時的環境狀況,已經不允許人類再繼續乘坐那些傳統的交通工具了。

管道,是利用了空氣動力學和氣壓,還有些我連名字都記不住的科學原理的一項發明。

它橫跨了所有的大洋,連接了每一個國家。

當然,出境或遠程旅行的時候,需要換乘高速膠囊。

不過,自家用的膠囊,也足以帶你逛遍你所在的城市,滿足你所有的日常需求。

不過管道也有缺點。

至少在我看來,不透明是一個缺點。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陽光和藍天白雲了,這也是我寫日記時,不會注明天氣的原因。

全球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住在膠囊裡。

準確來說,是百分之九十三點七的人,這是新聞播報中給出的數據。

地球的空氣,已經不適合人類生存了。

膠囊裡的空氣,是用淨化器過濾掉毒素的純淨空氣。

還堅守著原來的生存環境的人,要麽是覺得人類有罪的環保主義者,要麽是抵製膠囊與管道的保守派。

不管他們的思想是怎樣的,

空氣中的毒素會漸漸毀掉他們身體的健康,這一點是確實的。其實,有人抵製住進膠囊也是難免的。

五年前第一代膠囊的住戶中,有百分之三十的人,都選擇了自殺。

即便第五代膠囊的居住環境,已有了長足的進步。

但這狹小的空間,仍帶來了死一般的壓抑感和寂寞。

所以從第二代膠囊的住戶開始,入住前都要經歷一場小手術。

聲明一下,我口中的小手術,是一種辛辣的諷刺,是屬於2080年代的幽默。

他們會在手術台上,切開你的腦袋,在你的丘腦裡動些手腳。

切斷些什麽神經,又注入些什麽藥劑。

然後,你的身體裡,便不再有人類原有的情緒。

類似壓抑,憂鬱,寂寞,孤獨,憤怒,悲傷,嫉妒這類的負面情緒都不複存在。

當然也包含了所有正面的情緒,例如喜悅,幸福,喜歡,憧憬,欣賞,同情。

在這場小手術過後,他們還會附贈另一個小手術。

他們會拉開你的肚子,將你的排泄系統,也來上一番改造。

讓你液體的排泄物,都會從汗腺排出。

讓你固體的排泄物, 都變成類似一種礦石的物質。

這兩場入住前手術的實施,立竿見影地消除了膠囊的高自殺率,也為膠囊節省了很大的空間。

兩場手術結束後,你就是一個合格的膠囊住戶了。

那些黑色礦石的排泄物,還能用來換積分。

你可以把積分,理解為管道內的通用貨幣。

積分的用途很廣,但獲取積分的途徑,卻並不多。

黑色礦石能換取少量積分。

工作雖然也能換取積分,但管道內提供的職位少得可憐。

還有最後一種賺取積分的途徑,也是最為普遍的一種,那就是看電視上的廣告。

我記得有一個關於視頻網站的二十多年前的老笑話——

有人說,那些買會員就能跳過的廣告,不應該播放給連網站會員都舍不得買的人看。

這些廣告的受眾群體,明顯是那些會花錢買會員的用戶。

這也是我對看廣告賺積分這件事的看法。

那些廣告的目標用戶,應該是那些住進膠囊前,用資產交換了大量積分的上層社會的人。

而這群人,大抵是不屑於靠看廣告來賺取積分的。

而類似我這種窮人,把看廣告當成一份正經工作的,大有人在。

畢竟看一小時廣告得到的積分,就能買一包十二片的全麥麵包了。

只要看上三五個小時的廣告,就能不至於餓到自己。

那些廣告裡,有百分之三十是甜點和酒的廣告。

有百分之二十是付費電視節目的廣告。

有百分之十,是雜七雜八的,對我也毫無用處的商品的廣告。

剩下百分之四十,都是兜售情緒的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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