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前幾天的心情,實在是差到了極點。
如果不是他三番兩次來催促的話,我不會失控的。
想著想著,我又開始心煩意亂起來。
我覺得,我現在躺在這裡,沒有任何意義。
我應該像沙發下的那位陌生人一樣,喝下一杯水,衝去所有的煩惱。
我騰的一下坐起身,從茶幾的夾層裡,掏出一個小紙包。
打開,裡面躺著幾顆白色藥丸,那是圓球形狀的氰化鉀顆粒!
“還好沒用完。”
我呢喃著,拿起一旁的杓子,開始將它們粉碎。
本來數個小時前,就應該成為一具屍體的我,此時正再一次製作毒水,來使自己脫離苦海。
外面的天,似乎有些蒙蒙亮。
我看了看手機,不知不覺中,好幾個小時過去了,快六點了。
我要爭取在太陽到來之際,讓自己徹底融入黑暗。
屏幕熄滅的那一刻,一陣鈴聲響了起來。
有電話進來了,上面顯示的名字是:“死老頭!”
是醫學院的教授打來的!
我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那個令人討厭的聲音響了起來:“喂,小古呀,幹嘛呢?”
“你有事嗎?”我沒必要跟他客氣,語氣冰冷的說。
“哎呀,你說你怎麽回事?還真不來上課了?你……”
“你有事嗎?”我打斷了他裝模作樣的腔調。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接著,他的聲音低沉下來:“我需要你,你得回來幫我,咱們……”
啪的一聲,沒等他說完,我便按下掛斷,將手機扔在了茶幾上。
“早知道會這樣,當初還那麽對老子,去死吧你!”
我惡狠狠的說著,將溫水倒進了玻璃杯中。
我將包著氰化鉀的紙包撕碎,扔進垃圾桶裡。
這樣的話,會讓我們的死亡,更加迷離。
不過這樣作用不大。
警方還是會查到我在醫學院工作,弄到這些東西也不算太難,但無所謂了,順手的事而已。
我看著溶解後的水,深呼一口氣。
就在我準備一口悶的時候,茶幾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還是那個死老頭!
我掛掉,罵了一聲,重新調整狀態準備喝下去。
可那個死老頭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竟然又打了過來,似乎我不接,他就會一直打一樣。
我接了起來,直接低吼一聲:“你到底要幹什麽?”
他沉默著,似乎是被我嚇到了。
正當我準備再次掛了電話的時候,他開口了,聲音恢復了以往的不屑:“我在你家樓下,如果你再掛的話,我就上去了!”
這次換我沉默了。
我愣了一下站起身,走到窗簾邊掀開一角
果然,一個帶著帽子,身材矮小的男人,正站在樓下,朝我的方向對望著。
“好,我下來。”我回了一聲,放下窗簾,掛了電話。
我不能讓他上來,那就只有我下去。
我看了一眼被我吵醒的小骨。
想了一會兒後,換上衣服,抱上它,鎖好門就下了樓。
……
天還沒大亮,霧蒙蒙的街道上看不見一個行人。
他這麽早過來,我想我應該知道他的目的。
其實他不算老,只是頂著教授的名頭,才讓他聽起來有些老練。
“你養的沙皮?挺可愛啊。”他伸手想摸小骨。
我閃開了,將小骨抱的更緊一些。
“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看著他笑眯眯的嘴臉,一陣厭惡湧上心頭。
“小古,你到底為什麽不來上課?”他將手背在身後,又裝出一副領導的模樣。
“跟你有關系嗎?我已經辭職了。”
他不說話,上下打量著我,似乎是在想些什麽。
“你是嫌錢少嗎?咱們可以商量。”過了好一會兒,他四下看了看輕聲說道。
“沒必要了,我以後不會再做這種事了。”我直接拒絕了他。
“五五分。”他似乎很自信,說完輕輕揚了揚嘴角。
“不用,你自己全留著吧。”我冷冷的說著,起身就要走。
他似乎沒預料到,我會直接無視金錢的誘惑。
愣了一下後,連忙拉住了我的胳膊,十分著急的說:“五五分你都不要?四六!行嗎?”
“你得回來幫我,只有咱們兩個知道外來屍體的事情,我還要靠你運屍體呢!你知道的小古,我沒別的人可以信任呀!”
他微微彎著腰,話語中摻雜著乞求。
我沒說話,頗有興趣地看著他低下的模樣。
他見我不說話,以為我動搖了,接著說:“小古,我知道你需要錢!你想想,學校每次給多少錢買屍體?咱們那條線的屍體才多少錢?”
“這可不是小數目,就算你轉正,一個月又能有多少錢?吃飯租房看病!你照樣富不了!”
“我前幾天去市醫院檢查,就一個呼吸道發炎,花了我小一千呢!”他五官皺在了一起,似乎一千塊等於一萬塊似的。
“我考慮考慮。”
說完,我邁步就朝前走。
他的話,對我沒有任何意義,我也沒興趣聽他繼續說下去。
等會兒天就亮了,我還等著回歸黑暗呢。
“那你好好考慮啊小古!我等你回來。”
我冷哼一聲,接著無奈地歎了口氣。
如果這些話,放在一周前該有多好,至少我會高興一天。
其實我下來,也不全是為了敷衍老頭,最主要的是,我懷裡正安靜趴著的小骨。
我要死了,但它不能餓著。
我將它放進了兩條街外那家寵物店門口的籠子裡。
女老板開店發現它時,就會把它當作流浪狗然後收養,那樣的話,小骨就不會孤獨了。
我看著茫然無知的小家夥,趴在籠子裡,舔舐自己的左後腿時,一股心酸湧上心頭。
我的眼眶朦朧起來。
“我走了,跟我拜拜。”
我擺了擺手,後退著看它逐漸消失在濃霧裡……
實際上,就算我沒有得絕症,倒賣屍體這項罪名,也夠我喝一壺了。
和老頭合作開始做這件事的時候,我就已經踏上了黑暗。
線是老頭牽的。
我只不過是貪圖了一些小利,著了老頭的道,就成為了兩方的交易的接頭人。
那邊負責搞來屍體,我負責將屍體放進福爾馬林屍池中。
老頭則是將學校拿出的錢跟那些人四六分,而老頭給我的,卻連一都沒有。
我不僅一次跟他提過分成的問題。
可他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冷冷的說一句:“大不了同歸於盡。”
他明知道我不會這麽做,否則我也不會守著學校混了這麽多年。
我只是想留在學校好好工作而已。
不過現在什麽都沒了,我只是個將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