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來,穿上這件小熊體恤。”
安老師從電視下的櫃子裡,拿出一件衣服,遞給舒夏。
“爸爸,我的房間是哪個?我要去看看。”舒夏問,然後接過衣服。
“來來來,到我房間去換了衣服。”安老師拉住舒夏,走進了一個房間。
“不,我不,我要看我的房間。”舒夏甩開安老師的手,覺得爸爸有些不可理喻,為什麽不讓自己看自己的房間。
“聽話,聽話,快換上。”
安老師堵在房門口,不讓舒夏出來。
“我不想。”舒夏有些惱了。
“你!換上!”
安老師突然給舒夏一個巴掌。
舒夏被打到了地上,然後安老師拿起靠在牆邊的掃帚打了下去,“叫你換上就換上,不聽爸爸的話啦。”
“啊,爸爸不要打了。”舒夏在地上疼的亂滾。
“聽爸爸的話嗎?”
安老師突然停手,抓起舒夏的頭,語氣突然溫柔了許多。
“啊!”
還沒等舒夏回答,安老師又開始一頓亂打,嘴裡嘟囔著:“聽爸爸的話,要聽爸爸的話。”
舒夏疼的說不出話來,臉上不斷傳來火辣辣的疼,舒夏在地上爬來爬去地躲避著。
可這時,安老師拉起舒夏的一隻胳膊,將她拖出房間,拖進廚房,拿上菜刀。
任憑舒夏怎麽掙扎,怎麽求饒,他仍舊拖著舒夏,嘴裡不斷地說著:“不聽爸爸的話,不聽爸爸的話……”
舒夏的背脊和腿腳,一次次的磕碰在樓梯的棱角上,鑽心的痛。
舒夏眼睛已經被淚水模糊,頭髮凌亂。
無論她怎麽掙扎,安老師的手,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臂,手上的指甲感覺都陷進肉裡了。
不知過了多久,舒夏被拖到了小區樓下。
安老師仍舊沒有停止走動,搖頭晃腦,左邊眼鏡耷拉在嘴邊,搖搖欲墜。
“喂!顧晨,查到了。安國強的女兒死於艾滋病,妻子也是。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們查到安國強前些年看過心理醫生,心理醫生說安國強患有嚴重的心理疾病,叫做創傷後應激障礙。”
顧陽幾乎是吼出來的,畢竟在醫院跑上跑下的,累死了。
“了解,他快通知執法局,安排人手。我們在三友小區匯合。”
顧晨掛掉電話,想了一下和司機說:“師傅麻煩你開快點,我們是警方辦事。”
“怎麽了?”林書楊焦急地問。
“安國強患有創傷後應激障礙,受了刺激後,會出現回避、麻木、閃回創傷體驗等症狀。也有可能做一些過激變態的反應,舒夏有危險。”
顧晨將大一包裡的小手槍拿了出來,然後別在了腰後。
“啊?師傅,快,開快點!”
林書楊雖然不怎麽聽得懂顧晨的解釋。
但看到顧晨把槍拿出來,就知道一定不是什麽好事,只能快速催促著司機師傅。
“到了。”顧晨和林書楊交了錢,趕緊下車。
下車才發現,舒夏快被拖到街邊了,過路的人都面面相覷,但並沒有人出手相攔。
“住手!”林書楊衝了上去。
“執法者,請停下。”
顧晨拿出槍,對著安國強大喊到,突然又覺得哪裡不對勁。
可是,現在管不了那麽多了。
“聽爸爸……”果真,安國強停了下來,松開了舒夏。
可正當舒夏快要站起來的時候,安國強一把將她拉到自己的前面,用刀抵在她的脖子上。
“別,別,別……求你了。”林書楊在一旁極盡崩潰地跪在了地上。
“放松,你放松。放了人質,我不會開槍的。”
顧晨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緒,盡可能緩慢,溫和地說到。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你們都是些無恥之徒!”
安國強突然破口大罵,舒夏猶如一個人形木偶,被他拽來甩去。
“好好好,對,我們是無恥之徒。你放了舒夏,我現在把槍扔了。”
顧晨伸手示意他不要激動,然後緩慢的俯下身,將手槍扔在了一邊。
“呵,你是個好家夥。可是,你是她誰啊。一個剛認識幾個小時的陌生人罷了,她的命,由不得你救。”
安老師揮動著手中的刀子,整個身體也左右搖晃看起來猶如一個醉漢。
可眼神犀利,語氣冷漠。
“我們好好說,你放……”
顧晨還沒說完,十幾個警服人員從他身後一擁而上,隨之都打開了槍的保險杠。
“別動!”警服人員齊聲喊到。
“喲喲喲,喲,這麽多人啊,哈哈哈哈。”安國強向街中心移動著。
“你們快下去。”顧晨有些惱了。
看到警服人員胸前的徽章,他知道,這是總警署的人。
“你們別開槍,他是我爸爸。”正在顧晨一籌莫展之際,耳邊傳來舒夏的聲音。
聲音裡夾雜著哭腔,令人心碎。
此時,顧晨注意到了安國強的變化,他仿佛被舒夏的話驚住了。
“對啊,她是你的女兒啊,你救不了安夏,但是你可以放了舒夏。”
顧晨順勢而為,借題發揮。
現在的他管不了那麽多了,救人要緊。
“爸爸,爸爸,你怎麽了?你還沒給我做紅燒魚呢,小熊衣服,我這就回家換上。我們回家好嗎?”
舒夏感覺自己已經發不出聲音了,聲音嘶啞微弱,眼淚滑落到安國強的手上。
“哐當!”
菜刀掉在了地上,安國強也放開了舒夏。
舒夏轉身扶住了安國強。
安國強看見,舒夏即使眼睛裡泛著淚光,但是嘴角微微上翹,依舊滿臉幸福。
安國強內心深處某些東西正在慢慢溢出,他溫柔地看著舒夏。
突然,安國強眉頭一皺,甩開舒夏扶他的手,衝向了街道中央。
“爸爸!”舒夏也跟了上去。
“舒夏!”林書楊從地上爬了起來,朝舒夏大喊。
“舒夏,別跟過去。”顧晨跑向舒夏。
誰知就在那一眨眼的功夫,安國強和舒夏就被車撞倒在地。
“舒夏!”
顧晨先跑到舒夏跟前,一把抱起躺在地上的舒夏,“快叫救護車!”
警服人員也一擁而上,將安國強的屍體抬上來警車,開車而去。
車子的啟動聲、人群的驚嚇聲、喊叫聲、哭喊聲亂成一鍋粥,遠方烏雲壓頂而來。
顧晨抱著舒夏,開始朝醫院方向奔走。
看著舒夏安靜的面容,顧晨突然想到一句話:平凡的我們,如同螻蟻,我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人類歷程裡面周而複始的一部分。
我們的存在就像一場雨,第二天早上,就什麽痕跡也沒有了。
……
“怎麽樣了?醫生,舒夏怎麽樣了?”
林書楊看著醫生從手術室裡出來,急忙上去問到。
顧晨也跟了上去,走到醫生面前。
醫生一臉疲憊,看到他們倆,呼出長長一口氣。
“還好患者送來及時,現在已經脫離生命危險。可是患者以前腦部就受過創傷了,現在再次受到創傷。”
“雖然我們已經盡力修複了她的腦組織,現在患者容易行成腦死亡,所以目前無法下結論,現在只有等住院期間,留院觀察治療了。”
醫生擦了擦頭上的汗滴,“患者等會兒會被轉到監護病房,真的很抱歉。”
醫生滿眼無奈,搖了搖頭,離開了。
林書楊癱坐在地上,臉色發白。
等了一夜的手術,沒想到還是等不到想要的答案。
他現在心如刀絞一般。
為什麽所有的事情,都會讓舒夏遇見,舒夏還不夠可憐嗎?
顧晨望了望窗外,雨過天晴,人行依匆匆。
也許只有當事人,才會有整個世界都坍塌的感覺吧。
突然覺得如人飲水, 冷暖自知這句話,顯得是那麽冷漠卻又合理。
“舒夏!”
舒夏被推出了手術室。
看著面色慘白,緊閉雙眼的舒夏,林書楊眸子裡激起層層波瀾,痛苦與心疼,無休無止。
“一切都錯了,安國強不是凶手。凶手又作案了!”
顧晨走出舒夏所安排的病房,正準備給舒夏辦理住院手續。
出門不久,就接到哥哥顧陽的電話,電話那頭,顧陽的語氣顯得很不甘心。
“什麽?”
顧晨眉頭一皺,突然想到安國強的臉,似乎哪裡不對。
“舒夏如何了?你回執法局等著,我先到案發現場去了解情況。”
顧陽頓了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