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多喜自作多情。
對於任何事情,世人習慣往自身做聯想,因為這樣,世人才會在產生共情後,覺得人生有些意義。
對很多人來說,人生的意義,多是這種感覺在支撐。
但在修行看來,這不過是“我執”在作怪。
若要真修行,“我執”必去。
沉約自然去了我執,因此看待世人有平等觀,是以他對誰的態度都差不多——衝突多是因對方的不平等觀造就。
這世上能去“我執”的著實沒有幾個,孫傅顯然是“我執”深厚之人,見沉約神人天降,只怕惹神人不喜,不敢主動詢問,可念頭如風火輪般,始終盤算著沉約的心意和已方的關聯。
沉約憑空而至、單手碎刀的神通讓眾人絕不懷疑沉約是個神仙,但這個神仙想什麽,沒人知道。
沉約一方面胸有成竹、一方面恍恍忽忽;一時洞若觀火,一會兒迷湖不清……
這是個極為矛盾的神仙!
他們不知道沉約在整理、思索太多的事情,倒隻感覺神人難測,然後就聽沉約喃喃道,“完顏宗望應該死了。”
沉約說的聲音低微,但在寂靜的大殿中,眾人卻聽的清清楚楚,不由都露出欣喜若狂之意。
在眾人看來,此番金人兵臨城下,完顏宗望無疑是金人的首腦人物,完顏宗望若是死了,那對他們而言,實在是天大的好事。
孫傅難信自己的耳朵,強按激動之意,“神人說什麽?完顏宗望死了?我們……還沒有得到……這個消息。我們需要……派人去打探消息?”
眾人都是點頭。
沉約回過神來,見眾人眼巴巴的看著他,立即道,“完顏宗望眼下還沒死。”
眾人怔住,心道那你方才在說什麽?
沉約根本不是眾人想的那樣。
他對金人的所知,多是從十年後的空間獲得,那時候完顏成稱帝,他沉約在京城卻未見過完顏宗望。
能夠領軍南下、圍困汴京城的人物,稍有腦袋的人都能想到——完顏宗望必定有極佳的軍事才能和卓絕的才乾。
完顏宗望既然被稱“二太子”,如今在金人中,想必是僅次於金帝完顏成的人物。
可十年後上京一戰,沉約根本沒有見過這個人,反倒是完顏宗翰風頭無兩,由此可知,完顏宗望那時候應該死了。
他想到這裡喃喃自語,倒被眾人誤會,倒有些好笑。
郭京圓場道,“神人想必已算定完顏宗望的死期,哪怕完顏宗望沒死,可以神人之能,要殺完顏宗望不是反掌之間的事情?”
眾人有的想,你請的是神兵還是閻王?
雖有質疑,可如今的眾人有奶就是娘,暗想只要能救汴京危難的,管他是何方神聖。
沉約暗想我殺完顏宗望的確不難,可因緣一起,要消弭就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了。他到了宋朝,所為盡是本心行事,並不以殺戮解決問題,因為他深知,只要他開了殺戒,更多的麻煩一定會找上門來!
略有沉吟,沉約問道,“李綱呢?”
眾人詫異,不想這個神兵不知孫傅,居然知道李綱。
李綱和這個神仙有交往?
一念及此,眾人倒多數不安。
一人突然道,“李綱此人專主戰議,喪師費財,已被聖上貶職建昌。”見沉約望來,那人拱手向天,示意對趙桓的敬意,再道,“如今聖上念及李綱終有功勞,已下旨讓他前來汴京。”
沉約見那人儀表和手表刻度般一絲不苟,輕歎一口氣道,“耿南仲,是你建議趙恆貶了李綱?”
那人正是太子趙桓的教書先生耿南仲。
公元1125年,他沉約中止趙桓清君側前,痛斥過耿南仲的迂腐、趙佶將耿南仲趕走,耿南仲的結局自然不妙。
但在公元1126年,趙桓變成了皇帝,而耿南仲水漲船高,看起來已成為朝廷中關鍵的人物。
1125年的劇烈改變,對1126年的空間層,沒有任何影響。
蝴蝶效應不生,但程序中止導致的空間破碎卻是遲早會至。
沉約想到這裡,眉頭緊皺。
眾人卻是駭異。
殿中眾人見沉約前來後大展神通,一時都不敢仰望,可這會兒的功夫,見神人鋒芒盡隱,倒感覺這神人好像和尋常人又沒什麽兩樣。
方才沉約還在稱呼趙桓為“聖上”,眾人暗想這神仙還懂人間禮數,可如今聽沉約對聖上竟然直呼其名,著實是有欺君之行,不由臉色改變。
耿南仲喝道,“大膽……神兵,如何敢對聖上這般不敬?”他呵斥的時候,內心還有些奇怪,搞不懂這個神兵如何會認識他。
可貶走李綱就是他耿南仲的主意,如今見沉約對李綱很有重視的樣子,暗想若讓李綱得了勢,那將他耿南仲置之何地,不由動起了小心思。
他自然不敢和神兵動手,但想著仙女下凡因為思春,神兵天降多是動了凡心想要點好處。能給神仙好處的當然是聖上,既然如此,他以聖上的名義,踩一腳李綱,看似和神兵做對,實則表達了忠心,進而鞏固地位並沒問題。
他不知自己的這些齷蹉心思早被沉約看的清楚,仍舊轉動心機道,“天有天道,國有國法,神兵既然下凡,還要遵從人間的律例,這才是好的神仙。”
他強調了趙佶的權威,然後用規則來約束沉約,又“教導”沉約走正道、做個好的神仙,正是將權術愚民的那一套發揮的淋漓盡致。
惡人鼓動好人恪守準則,聽起來是這世間的笑話,可在世間,這種事情不是時有發生?
沉約凝望耿南仲片刻, 終於道,“那宗澤呢?”
耿南仲見神兵沒有發難,心中更定,“眼下正在河北。”
沉約皺眉道,“如今金人大軍圍困汴京,宗澤如何會在河北?”
一個蠢人的思想,十個聰明人都難搞明白。
以沉約之能,一時間倒難搞懂眼下大宋君臣的腦回路。
耿南仲高聲道,“如今有神兵相助,何須宗澤、李綱這幫人勞軍傷財的再到汴京?”
眾人居然有大多數在點頭。
盯著沉約,耿南仲激將道,“莫非以神兵之能,居然不敢對暴戾的金人如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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