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門的時候,胖子特意透過窗戶往秀秀房裡看了一眼:“秀姐好像在擦眼淚呢,就那麽一句話至於這麽嚴重嗎?”
“閉嘴,別再提這件事!”房冬頭也不回,急急出了院門。
……
“啥標準?”胡子燒烤店裡,馬小龍邊翻菜單邊問房冬。
“隨便,想吃啥叫啥。”房冬顯得格外無精打采。
“看看吧,一請客就那個死樣,就和挖你們家祖墳似的,能不能讓客人有個好心情?”馬小龍把菜單一扔:“喜子,你點!”
胖子拿過菜單,一邊點一邊對馬小龍說:“你今天別招狗頭冬,他今天心情不好。”
“去!我本來心情挺好,讓他這個哭喪臉害得沒心情了。”馬小龍乾脆把身子側了過去,馬上又轉了回來:“你剛才叫他什麽?狗頭冬?”
“怎麽啦?”胖子問。
“這名字你起的?”
房冬那邊一片烏雲,胖子也不好得意,只是微微衝馬小龍點了點頭。
“我去,行啊,我敢說,這是你活到目前為止最有成就感的一項發明,你承認不承認?”馬小龍把胳膊放到桌上,又推了胖子一把:“承認不承認?”
“嘿嘿……”胖子接著點菜。
服務員小雪走了過來,胖子把菜單遞過她,馬小龍搶過來一看:“就點這麽點兒啊?房董事長的生意真是越做越精細了。”
房冬還是那副德性,對馬小龍的譏諷完全沒有觸動。
馬小龍對小雪說:“告訴胡子哥,今天我請客,適當給點折扣就就。”
話音剛落,胖子一把將菜單搶了回來,迅速看了一遍後對小雪說:“不用加了,就在這個數量的基礎上烤個雙份兒就行!”
這下輪到馬小龍把眼睛睜大了:“你,你特麽打土豪呢?”
胖子理也沒理他,對小雪說:“先這樣,一會不夠再加。”
小雪拿著菜單剛走沒幾步,胖子又喊了一聲:“別忘了,雙份!”
馬小龍掩面裝哭。
哥五個從上中學時花錢就不分彼此,要說生活條件最好的還數馬小龍,家裡買賣雖然一直沒做起來,但畢竟做了多年,他的零花錢最多。
剩下四人家裡的情況差不多,都是普通工人家庭,房冬和侯勇志算略好一點,房冬父親一直在外賣水果和開夜市,侯勇志家住在一樓,利用陽台給小區居民賣些生活用品,有一些小收入。
中學時是不花錢下館子的,大不了吃一些煎餅和盒飯之類的東西,或者相約一起打打台球,去網吧混一會兒。
那時馬小龍花錢最多,其次是房冬和侯勇志,胖子和於光南很少花,不是不舍得,是根本就沒有。
但那時候真可以叫窮且快樂著。
現在不同了,仍然窮,但快樂卻一點點地在消褪。
“侯勇志呢?”於光南是最後一個到的,一坐下就問侯勇志,最近這些天廠子裡總加班,沒怎麽來給房冬幫過忙,侯勇志和房冬分道揚鑣的事他並不知道。
“別再提侯勇志!”胖子人長得大,可有些事情要是拗起來,心眼兒卻很小,馬小龍中學時就說過他屬豬,咬住不放。
“你不知道吧,人家侯勇志可是有女朋友的人,馬上就朝天的人了,還和咱們混?”馬小龍算是這幾個人裡最能胡說,也最會說的,馬上把這事岔了過去。
“有女朋友就這樣了?正好,少一個人還少花份錢呢,最近加班多,老板給了一千塊加班費沒交家裡,
各位餓狼看著吃吧。”於光南拿出一小遝鈔票晃了晃:“今天我結帳,誰搶我和誰急!” “你倆打吧,我絕不拉架!”胖子說。
“一千塊得瑟個毛啊,老子一千五還沒說話呢!”馬小龍也拿出一遝票子往桌上一摔,隻比於光南的多五張而已,根本就沒厚多少。
“我……就先記著吧,我先吃,以後慢慢還大家。”胖子有點難為情了。
馬小龍一拍桌子:“喜子,哥幾個就等著你請客呢,不是為吃你那頓飯,是因為到了你能請客那一天,說明冬子的買賣也做好了,咱們哥們再也不缺錢啦!”
一直在因為秀秀的事心煩意亂的房冬對馬小龍的這句話有了觸動,心酸啊,哥幾個從中學到現在,所有的玩笑、互諷、歡樂都在這一口吃上面。
幾個人正吃著鬧著,胖子看見胡大媽進來了,大夥還沒來得及反應呢,他就把胡大媽叫了過來。
由於下過雨的緣故,胡大媽的涼粉今天賣得特別少,她過來看看胡子今天那十份賣得怎樣。
“大媽,給我們來五份。”於光南說。
“你們四個人吃五份?”
“喜子一人頂仨, 吃兩份都算少呢。”
“行,反正今天大媽也賣不了,送給你們吃啦!”胡大媽出奇的大方。
房冬沒有說話,只是和胡大媽笑了笑,她還不知道秀秀和自己今天發生的不愉快,明天見了自己是什麽臉色就不好預測了。
“今天不是你請嗎?掏錢!”於光南比馬小龍說。
馬小龍剛把那一遝錢拿出來,於光南就抽了一張給胡大媽:“大媽,不用找,剩下的錢您就讓喜子在院裡慢慢吃。”
“啊呀,這孩子,說不用給錢嘛……”
於光南站起身連推帶哄就把胡大媽送到了胡子身邊,胡子也笑著說:“給你就拿著,要不然沒幾天他們就造完啦!”
房冬怏怏了一晚上,他們三人卻一直嗨到結束。
第二天什麽事也沒發生,秀秀該穿的串還在串,像往常一樣,都是胡大媽過來讓胖子去搬回來。
看來秀秀沒把這件事告訴胡大媽,這倒是符合她一慣的行事風格,有事時總是自己一個人憋著、忍著。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房冬體會到了,秀秀這種性格和做事方法,在房冬心目中一直是善良、隱忍、溫文爾雅的體現,可今天卻讓房冬感到了一絲可恨。
壞人之所以橫行無阻,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好人的無所作為。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些無所作為的好人就成了壞人的幫凶。
秀秀就在這麽做,而且一直在這麽做。
房冬決定再和秀秀談一談,要不然心裡會一直堵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