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要緊,南邊的戰鬥已經結束,像什麽事兒都沒發生過一樣開始架鍋燒油了,嘴上卻沒停,仍在罵罵咧咧。
張叔帶著市場管理所的人回來了,開始清點損失的水果,蘋果鴨梨肯定是查不出數了,但榴蓮少了一顆。
“我一共帶了五顆,現在成四顆了,這我還能忘?”張叔說。
那倆臭豆腐自然不認帳,拿榴蓮打人那不得先把自己扎傷了?
房冬下意識地看了看胡大媽,這個刁老婆子心理素質真強,表情極其自然,好像還哼著小曲呢。
沒想到她還真拿了人家一個榴蓮,自己居然沒看見!
秀秀姐不會也是這樣的人吧?
“別愣著了,快給你媽接水去!”房建設對仍在密切觀察形勢發展的兒子說。
所謂接水,就是從自己家三輪車上那兩大塑料桶裡把水倒入小桶中,再添入爐子上用於煮串的大鋼桶中。
這已經是第三次往鋼桶裡添水了。
“媽,一會兒是不是還要加料?”
“不了,就加這些乾料就行了。”呂青華一邊回答兒子,一邊往鍋裡放了一些香葉、草果、白蔻等乾料,然後又抓了兩把乾辣椒進去。
炒料不加了?這味道太淡了吧?
炒料是這鍋湯的靈魂所在,母親只在第一桶水開後放了一大塊進去,之後就是一桶接一桶地往裡添水。
“一會兒水開了,再添一桶水就行了。”
“還添水?那這串串煮出來還有味兒嗎?”房冬叫了起來。
“喊什麽?你懂個屁!”父親固定好幡旗後又把電接上,然後將裝著串串的保溫箱一個個從三輪車上搬下來。
無商不奸,沒想到自己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父母也是奸商。
市場管理人員判定的賠償顯然不能讓張叔滿意,一邊把削了皮切成牙的哈密瓜往竹簽上串,一邊不停地低聲發著牢騷,張叔是個老實人,這種場合下,老實人也罵人。
“張叔,你這瓜……不洗洗嗎?”
張叔抬眼看了下冬子,向南邊努了努嘴:“讓剛才那兩個牲靈把我桶也碰翻了。”
房冬一看,可不,張叔車後面掛著一個鐵皮桶,不光水沒了,還癟了一塊。
“我們家有水,我給您接點!”
“謝謝冬子啦,和你爸說一聲。”聽張叔這話還怕父親不願意。
這一點房冬還是相信父親的,只要別動他的錢就行。
房冬回過頭:“爸,我給張叔接點……”
“接吧接吧,咱家水夠用!”
這個倔老頭子關鍵時刻真長臉,房冬拿著張叔遞給來的一個盆把水接了過來。
“冬子,人有善心、胸有天下,將來準錯不了!”張叔這誇讚也忒任性了吧?一盆水就到了天下這個高度?
房冬把臉湊近張叔,盯著那一臉皺紋問:“那在您看來,我什麽時候能登基呢?”
“哈哈哈哈……”張叔笑了起來。
隨著夜色降臨,各家各戶準備停當,夜市也開始紅火了起來。
燈火通明、人聲嘈雜。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而複雜的氣味。
臭豆腐的刺鼻、炭火灼烤孜然的味道,時有時無的火鍋氣息以及各種莫名其妙的香料味交織在一起。
房冬嘗了嘗自家的串串,就是鹹和辣,想要從裡面找出正宗的川味來,那你可得使點勁好好品才行。
就在房冬按父親的指示接了一小桶水給胡大媽送過去時,
突然眼前一亮,兩位大美女來到了自家攤前,立刻把房冬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個子稍高些的女孩子身著一襲白色連衣裙,長長的馬尾辨,清純秀麗,不過那副表情讓人覺得不怎麽好接近,有點冷。
稍矮一點的女孩穿著與白衣女同款的一身紅色連衣裙,足以見得這倆人的關系。
一頭不等式短發配上她偏圓一點的臉型,像她的著裝一樣,一眼就能看出和她打交道要比她的同伴容易得多。
紅衣女孩抬起頭四下看了看:“沒錯,應該是他家。”
“那,先來幾串魚丸嘗嘗吧。”白衣美女說話時別說露牙齒了,好像連嘴皮都沒怎麽動。
母親從鋼桶裡抽出幾串魚丸,放在小托盤上起身遞了過去。
“蒼蠅!”白衣女郎拿起串串後立刻發出一聲尖叫。
早不喊晚不喊,偏偏這個時候幾個人衝著自家攤來了,被這一聲直接叫得改變了路線。
房建設拿過那串魚丸,用筷子把被她稱之為蒼蠅的東西夾起來放在左手心中,用右手的食指搓了搓給她看:“姑娘,這是丁香。”
“算了,不吃了,沒心情。”白衣少女說。
“放放,就你事兒多,老板都說那是丁香啦!”紅衣女顯然還想吃,看她剛才來回瞅位置的架式就知道她之前是來過的,是回頭客。
說實話,就憑剛才嘗過的味道,房冬對自己家的攤能有回頭客還真是有點意外,父親炒料的手藝來自一位四川的廚師朋友,料是不錯,再不錯你也得往裡放才行啊。
這位紅衣女郎的味腺不發達,鑒定完畢。
“走吧,到對面。”白衣女說完便向轉身離去。
“放放!”紅衣女一聲沒喊住同伴,隻好扔下一塊錢跟著她到對面9號,胡子哥的燒烤攤上去了。
“哎,”房冬幾步跑回自家攤上,剛喊了一聲就被父親攔住了。
“長得像幅畫似的,什麽素質,撈出來的串不要了。”房冬嘀咕著。
街對面的胡子哥非常熟練地翻著手中一大捧羊肉串,灼化的羊油不時地滴入下面的炭火中,火焰躥出烤爐,灼出更大的嗞嗞聲。
在房冬眼裡,胡子哥在烤串時就是一種景觀,一種享受。
客人多時,據說他一捧能烤二百多串,攏起、攤開、翻轉,刷料汁、灑調料,一切都那麽有條不紊。
還有那支熏得他不得不常擠著一隻眼睛的香煙,房冬總擔心那足有半寸長的煙灰會隨時掉到羊肉串上,但卻從來沒發生過,這抽煙不掉灰的功夫恐怕已經練到第九重了吧?
胡子哥因胡須濃重而得名,退伍軍人,高大魁梧,滿臉橫肉,為人豪爽霸氣,在這條街上就是個天神般的存在。
“冬子!”胡子哥向房冬招手。
這條街本就不寬,兩邊的夜市一擺,中間只剩三四米的距離,房冬幾步就跨了過去。
胡子告訴他裡邊那兩位美女要吃他家的串串,讓他去看看需要什麽。
是那位叫放放的白衣女和她的同伴,此時倆人正坐在用紅藍白相間的編織布搭成的棚內靠裡面一張桌子上。
胡子哥對房家的生意一直很照顧,他賣的是烤串,房家賣的是煮串,基本不衝突。
常有一些美女姐姐妹妹們不喜歡吃清一色的烤串,就會叫些他家沒有的諸如鴨血、豆泡之類的讓房家送過來。
“來五串魚丸,三個豆腐卷、兩個……”紅衣女一共點了二十串,正好十塊錢。
一臉笑容,看著房冬點完了串串。
人因微笑而美麗,真理啊。
房冬突然覺得這位紅衣妹妹比那個面部像僵屍一樣的放放漂亮多了。
返身經過烤爐時,看見胡子正在往他的串串上刷料汁,房冬心中一動,靈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