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武沉吟片刻,開口道:“若是馬捕頭的話,也許有辦法。”
“好,這事交給你負責,這兩名人才對咱們縣將來的發展極為重要,我們一定要留下他們,你們盡力想辦法遮掩一下,實在遮掩不了,咱們再想其他對策,你先回去好生安頓好他們,不要暴露他們身份,就說他們都是工匠,明日我去你府上拜訪。”
聽到縣令要去長威鏢局,金元武心中一驚,道:“是!”
他去主簿衙領了張取錢證明,取了十兩銀子獎金,這才向家中急速返回,這是陸原定的規矩,凡是積累三次功勞,便可以領取十兩賞銀。
書房內,陸原靠在椅子上,將手搭在腦後,想著最近發生的事,隻覺最近實在是順風順水,心中極為愉悅。
此時距離下衙還有半個多時辰,他很想給自己放個小假,提前回到後宅,但自從張德仲、紀闌進入縣衙後,陸原發現自己開始受到約束。
以前自己想做啥就做啥,縣衙內沒人敢管他,但現在只要自己違反了什麽規製,這兩人便會找上自己嘮叨。
張德仲還好,只會隱晦的提醒自己,紀闌則不同,往往直接便說出陸原哪裡做錯了,讓他時常下不來台。
陸原對二人一向敬重,也不好說他們,於是行動便有所顧忌了。
望著窗外發了會呆,接著又在桌上練了會字,等到聽到下衙的鼓聲,陸原仿佛感受到以前下班的喜悅,快步向後宅而去。
他在宅子裡找了半天,這才在一棵樹上找到陸雨瞳,她最近很喜歡和陸原玩捉迷藏,每次陸原快下衙了,便喜歡在後宅躲起來,讓他來找自己。
她此刻穿了一件白色小棉襖,經過近半年的好吃好喝,原先臉頰凹陷的地方早已鼓起,皮膚也白嫩了許多,變得越發的可愛。
見陸原找到自己後,她從樹上跳下,掛在陸原脖子上道:“哥哥,我師傅最近好久都沒來找我了。”
陸原奇道:“有多久?”
“兩個多月了,自從上次去尋你,就再沒來找我了。”
陸原驚道:“他尋我做什麽?”
“當然是去救你啊,你上回不是被白蓮聖女抓了嗎?我師傅和馬大叔分頭去救你。”陸原頭一回聽說這事,想了想,問道:“你師傅到底是誰?”
陸雨瞳低頭不語。
陸原哼道:“你不說他是誰,我也沒法幫你去找他啊?”
“是哥哥你太笨了,馬大叔一下子就猜到了。”陸雨瞳低聲道。
陸原大怒,這小東西居然敢說自己笨,頓時在她身上呵起癢來,陸雨瞳其實並不怕癢,而且穿的又多,陸原這一招對她毫無殺傷力,但為了照顧哥哥情緒,還是裝模作樣叫了幾聲,求饒起來。
陸原哼哼了兩聲,得意道:“知道我的厲害了吧,我明天便去問問馬捕頭,看看你師傅到底是誰。”
……
長威鏢局大堂內,金元武走後,金木行和金蘭芝一同招呼四人,金蘭芝不停的打聽四人身份以及與自家大哥相遇的經過。
待得知夏玉容是縣丞之女后,心中下意識一驚,隨即想到自家如今也是官宦之家了,哥哥還是城防校尉,沒什麽門不當戶不對!
魯雲兒見金蘭芝專門圍著夏玉容說話,金木行聽說自己爺孫不過是普通村民後,也變得冷淡下來,心裡頗不是滋味,默默把玩著自己手弩。
過了許久,金元武終於回來了,他步入大堂,一眼便瞧見魯雲兒臉色不太好,心中一沉,道:“蘭芝,我讓你好好招待客人,你是怎麽招待的?”
金蘭芝轉頭一看,這才發覺自己冷落了其他三人,陪笑道:“對不起,對不起,幾位朋友請見諒。”
她其實並無惡意,不過急著想給哥哥找個嫂子罷了。
金木行笑道:“元武,陸大人那邊都交代好了嗎?”
“交代好了,陸大人明日會來咱家。”
金木行猛的站起,又驚又喜:“他怎會突然要過來?”
“陸大人說王老爺子和魯姑娘都是難得的人才,陸大人明日是來拜訪他們的。”
金木行猛吃一驚,轉頭向這爺孫倆看去,這才知道自己看走眼了,對二人態度再次熱情起來。
吃過一頓接風的酒席後,魯雲兒被安排在客房,心中對縣令要來拜訪自己的事有些惴惴不安。
翌日,十二初十,歙縣迎來了第一場雪。
每月十號、二十號和三十號是休沐日,除了值班的衙役,全縣人員放假,陸原穿著便裝,披著鬥篷,便準備去拜訪長威鏢局,侯開山隨行保護。
滿天雪地上,陸原看著這座被白色覆蓋的古城,感慨道:“好美啊!”
侯開山微笑道:“是啊,這裡的雪很厚,有一種寧靜的感覺,不像我們嶽州,下雪時伴有狂風,所以一般看到的都是飛雪。”
聽侯開山說起嶽州,陸原問道:“侯兄,你們鷹爪門在這裡安頓的還好嗎?”
侯開山勉強笑道:“挺好的。”
其實有他這個縣尉在,縣城內誰也不會輕易招惹鷹爪門,但門主陳振風卻並不滿足,急於擴大在縣城內的勢力,自然少不了應酬。
一般的應酬他打著侯開山的旗號就行,但有的人物卻不是那麽好結交的,例如前幾天的杭州巨商白進的二兒子白子重來歙縣考察。
這事陸原雖不知道,但歙縣有頭有臉的人物誰不想和白進拉上關系,陳振風自然也想請白進吃飯,但人家白進卻要求有侯開山作陪。
為這事陳振風三天兩頭來找侯開山,都被他幾次推托,最後實在推不掉,隻好去了,心中卻極不是滋味。
想著心事,侯開山忽然發現陸原停了下來,左右一看,原來他們正從孫少清的小院經過。
“大人,進去看看吧,聽說孫小姐最近為了人口的事,每天都忙到很晚才睡。”
“也好。”陸原點了點頭,走到門前敲門。
開門的是蘭兒,瞧見陸原後她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陸原微感疑惑,喊道:“丫頭,我哪裡得罪你了?”
蘭兒哼道:“你沒有得罪我,不過是蘭兒見了鐵面無私的縣令大人,心裡有些害怕罷了!”
陸原微笑道:“那便好,我還以為得罪了咱們蘭兒姑娘呢,原來你隻過是膽小啊。”
他已聽出蘭兒是責怪他派人將孫博關了幾天,但這事和這丫頭可不好解釋,索性裝糊塗,自顧向大堂去了。
蘭兒跺了跺腳,小聲哼道:“你才膽小呢,就知道裝模作樣。”
穿過大堂,陸原在後室發現還在睡覺的孫少清,門外侍女自不會阻他,放他進了內室,陸原見她睡覺時都皺著眉頭,心中感歎一聲,知道最近增加人口之事確實讓她廢了許多神。
陸原盯著她瞧了半晌,這才輕手輕腳出了房間。
既然看了孫少清,他便決定一碗水端平,再去瞧瞧秦幽諭,可惜到了團練營時,駐守的女兵卻說她去城外練兵去了。
陸原感慨不已,這兩位未婚妻做事的拚命勁,時常讓他覺得慚愧。
他抖擻起精神,向長威鏢局大步而去。
……
長威鏢局門外,雪已掃平,此刻大門口站立著一排人,金木行、金元武、展元和金蘭芝等鏢局重要人物皆在其中。
王荃作為金元武的心愛弟子,自然也在其中,和其他人一樣,等著這位縣城第一人前來拜訪。
他如今已是捕快,對縣衙中那位大人的事也了解了幾分,知道他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在他手下做事後,也覺得遠比當一名小鏢頭來的要好。
但只要一想到當年的小鏢師展元,如今竟然堂而皇之坐在縣尉衙門裡,穿著碧色的官服,他就一百個不服氣,一千個不服氣。
只可惜不服氣歸不服氣,他覺得這是命數,最好的時機已經錯過,自己再怎麽後悔,也無濟於事。
就像那剛搬來的鷹爪門和鐵劍門,尤其是鷹爪門,聽說和侯縣尉關系密切,可那又怎麽樣呢?聽說他們想通過侯縣尉搞到一個捕頭的職位,卻被侯縣尉拒絕,真可謂是癡心妄想,異想天開!
最好的時機已經錯過,縣令大人如今任命官員全憑功績,若是靠人情就能升職,以自家師傅如今的身份,早給自己謀到一個好位置了,還輪得到那些外地人?
說到拚功績,自己又如何拚得過張萬德、羅泰、元慶那些家夥,就連捕快中,也不缺少拚命三郎。
他王荃最開始聽說要升府了,也扛著一個多月沒去紅袖添香,拚命了一陣,想升府後能分一口湯喝!
可拚得過嗎?衙門裡如今有兩塊功勞板,二堂外有一塊功勞板,計的都是大功,大堂外有一塊功勞板,計的是小功,五件小功才能換成一件大功。
他王荃累死累活幹了一個多月,總算抓了一名小偷,查到一家賣假藥的店鋪,立下兩件小功。
可去功勞板一看,他發現比他立功多的捕快有三十多人,縣衙捕快一共也就一百五十人,都超過五分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