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原看完後將紙條遞給陸雨瞳:
“幫我收起來吧。”
陸雨瞳點了點頭,將紙條塞入包袱。
由於明日要起早,陸原晚上早早便睡下了。
在農村睡覺有一大好處,那就是永遠也不怕會遲到。
第二日天還沒亮,陸原便被雞叫聲吵醒,他艱難的爬起身,低頭一看,見陸雨瞳睡的香甜,全身頓時多了些乾勁。
他輕手輕腳下了床,在屋外簡單洗漱了一下,取了塊面餅便向縣城而去。
屋外天還未大亮,幸好去縣城只有一條官道,倒也不怕迷路。
趕到孫家時,辰時還未到,只見孫家門外停了許多馬車,也不知是要做什麽。
他從小門入內,穿過門廊,進了間小院。
院裡擺著張桌子,一名執事坐在桌後,看了看陸原手上木牌,淡淡道:
“順三,帶他去文房。”
跟著叫順三的家丁沿著甬道走了許久,又穿過一道圓門,前方出現一排矮房。
順三指著一間房間道:
“進去等著吧。”
進屋後,裡面已有三人等待,房內連張椅子也沒有,陸原隻好和三人一樣站著等侯。
又過了一柱香功夫,一名三十多歲執事進了小屋。
他看了四人一眼,抖了抖袖子道:
“我叫周備,是孫府執事,你們最近這段日子便都歸我管了。我這個人最是和氣不過,只要你們聽我的話好好辦事,咱們一切都好說。”
說到這裡,他神情轉厲:“不過醜話也說在前頭,誰敢不聽我的,又或者給我了捅婁子的,到時候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見幾人都不做聲,周備自覺鎮住了眾人,繼續道:
“在孫府做事,其他倒沒什麽,大小姐、表少爺和楊管家三個人是絕對不能得罪的,否則就算是我也保不了你們。”
陸原聽的暗暗好笑。
“行了,今天就先到這吧,跟我來。”周備領著眾人出了門。
四人跟著他在一間房間內領了本子和筆,又在另一間房內換了身家丁服。
接著跟隨他來到門外。
周備指著一輛馬車道:
“你們就在那輛馬車旁侯著,等會跟著這輛馬車走。”
這才乾第一天,就要去什麽地方嗎?陸原微感奇怪。
馬車共有七八輛,車內是空的,每輛車旁跟著四五人,似乎是要去搬什麽東西。
陸原在前面一輛馬車旁看到一張熟臉,卻是黃口村一名叫羅旺的青年,看來他也通過了家丁應聘。
過了半晌,車隊開始出發,陸原跟著一輛馬車穿過幾條大街,行到一家布莊。
店門口站著幾名壯漢把手著,見馬隊過來,一名帶頭的壯漢洪聲道:
“你們是什麽人?”
一名管事的上去對壯漢說了什麽,壯漢手一擺,身後之人便讓開了路。
羅旺等人開始將布莊內布匹搬到馬車上,陸原四人則是清點數目,做記錄。
工作是二人一組,並不繁複,陸原趁機和身旁一人搭起話來:
“兄弟,你好。”
那人也正無聊,打量了陸原一眼,見他容貌不俗,笑道:
“兄弟,有什麽事嗎?”
“我叫木玄,不知兄弟怎麽稱呼?”陸原套起了近乎。
“我叫趙動。”
“趙兄,這布莊也是孫家的嗎?”
“怎麽,這麽大的事,木兄弟都沒聽說過嗎?”趙動吃驚的望著陸原。
“什麽事?”
趙動仔細看他神色,見他不是故意戲弄自己,這才道:
“當然是陳家大少和許家少爺一擲千金的事啊。”
“到底是怎麽回事?還請趙兄賜教。”陸原剛來歙縣,自然不可能聽說這事
趙動心想這麽大的事,估計外縣都傳到了,他怎麽可能沒聽說過?懷疑道:
“你真的沒聽說?”
“實不相瞞,小弟我住在城外,所以消息閉塞。”
看你長的人模狗樣的,原來是個莊稼漢,趙動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優越感,笑道:
“要說這種事,你在村裡那是一輩子都聽不到的,今天算你有耳福。”
“小弟洗耳恭聽。”陸原擺出謙遜的姿態。
趙動左右看了一眼,見沒人看這邊,咳了兩聲道:
“事情起因還要從咱孫家大小姐說起,據說陳家大少和許家少爺同時追求孫家大小姐,兩人因此成為情敵。
按理說陳家勢力極大,當初四大商會就是陳家提議成立的,在四大商會中他們家是穩排第一的,就算是孫家也遠遠不如。”
原來陳家是四大商會建立者,又是其首,看來要對付四大商會,首要就是想法對付陳家,陸原暗暗沉吟。
趙動繼續道:
“再加上陳家大少長的英俊瀟灑,按理說咱縣城沒幾個姑娘能拒絕他。
但另一邊,孫家和許家卻是世交關系,孫家大小姐和許家少爺一起長大,感情極深,因此二人可以說是各有優勢。”
見陸原表情毫無變化,趙動有些不滿,他覺得這麽精彩的故事,這鄉巴佬應該目瞪口呆才對。
“趙兄,接下來呢?”陸原見他聽了,立刻問道。
趙動雖然不滿,但畢竟說到興頭上了,繼續道:
“後來這兩人就鬥起來了,這可真是不鬥不知道,一鬥嚇一跳啊,平日裡我還以為這兩家差的不太多呢,哪知道這許家這麽沒用,沒幾天就被陳家大少給整垮了。”
“好厲害的陳家。”陸原心中冷笑,問道:
“不知這陳家大少是怎麽整垮許家的?”
趙動抿了抿嘴道:
“說了半天,嘴倒是有些幹了,要是能有杯水喝就好了。”
陸原無可奈何,去找布行夥計要了杯水,遞給了趙動。
趙動一飲而盡,笑呵呵道:
“你知道許家二老爺是幹什麽的嗎?”
“不知。”
趙動豎起一根大拇指道:
“他可是咱歙縣錄事,那可是衙門裡無品官中最大的,除了四位有品級的官老爺外,他說話便是第五好使的了。”
陸原知道無品官指的便是胥吏,是百姓對他們的尊稱,問道:
“既然如此,許家怎會被輕易扳倒?”
趙動笑道:
“我不是說了嗎?他說話只能算第五好使的,而那陳家,卻和說話最好使的那位大人是親家,你說他倒的也不算冤吧。”
陸原大吃一驚:“歙縣有縣令了嗎?”
趙動皺眉道:“沒有啊,都空缺一年多了,聽說是上面的大人物不讓派。”
“那你說的說話最好使的那位是誰?”陸原松了口氣。
“當然是縣丞老爺了。”
“原來如此,趙兄繼續吧。”
趙動正準備繼續說,突然想到不對啊,怎麽變成我聽他的了,沒好氣道:
“你再打斷我,就不說了。”
陸原拱手笑道:
“是小弟的不是,趙兄別生氣,繼續說吧。”
趙動這才放過他,繼續道:
“聽說縣尉老爺查出錄事大人貪汙受賄, 便把他免了官職,下了大獄。許家為了撈出他們家二老爺,可是花了不少錢,所以鬥勢這一輪,許家是輸慘了。”
陸原從身體原主記憶中得知,南唐官製中,縣衙官員罷免胥吏,可當場執行,事後將案情原由和證物附件報備一下上級即可。
如果是罷免有品官員,則只能暫時免職,上報給上級衙門,需上級同意後才能執行收押。
趙動越說越興奮:
“但那許家少爺不死心,又和陳家大少拚起學問和財力,二人各做一首詩,比誰能將金陵的蘇大家請來歙縣,賭一千兩金子。”
聽到蘇大家名字,陸原心中一凜,這女子可是原主陸原苦戀的對象。
此女是一名清倌人,極有才華,在金陵城中有一個女詩仙的外號,當年陸原在金陵當官時,想盡一切辦法追求她,可惜被她無情拒絕。
她有一個雅好,如果別人要請她,無需花錢,只需做一首讓她滿意的詩,那麽無論遠近,她都願意應邀相見。
如果不滿意,那麽花再多錢,她都不會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