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睦州軍更多,但對方充分發揮自己的優勢,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取得了首勝。
席將軍雙目凝重,對方水軍已經不是訓練有素了,簡直可以稱得上精銳,戰鬥力和戰術都比自己想象的要強。
不過他已瞧出對方戰術破綻,向手下傳出一道命令,讓手下大船靠攏,並行前進,如此一來可以相互迅速支援,敵方便無法形成局部優勢兵力了。
旗手很快用旗語傳出指令,其他大船得到命令後開始聚攏。
戰術十分有效,敵軍小船開始倉惶後撤,大船反守為攻,緊緊追趕著,然而席將軍卻沒有意識到此刻己方艦隊在逆風而行。
忽然,前方小船向兩邊分散,船上士兵們一邊後撤,一邊齊齊用火箭向大船攻擊,大船上的士兵雖射箭還擊,但由於大船聚攏在一起,更容易被射中,加上又是逆風,沒過多久,不斷有大船被火箭點燃,
火隨風勢,原本船上的火還不大,可以撲滅,但在風的作用下很快席卷整隻船。
不僅如此,由於大船靠攏的太近,大火竟然恐怖的向其他船上蔓延。
等席將軍意識到不對勁,下令大船分開時,睦州軍船隊已經遭受到毀滅性的打擊,近半數的船隻被焚毀。
席將軍額頭冒出冷汗,局勢變化實在太快,盡管他已經最快做出反應,可己方兵力仍然損失過半,就在這時,敵軍又用群狼戰術圍了過來。
眼見敗局已定,他沙啞著聲音向方英道:“大人,我們敗了,下令撤軍吧!”
方英愣在原地,目光望著敵方艦隊,實在難以置信就這麽輸了。
“大人,再不撤就來不及了。”席將軍勸道。
“我知道了,撤軍吧。”方英冷冷道。
席將軍感受到刺史對自己的不滿,但此刻是危急時刻,他沒有時間辯解,急忙下令退軍。
撤退過程中睦州軍又損失了一些士兵,不過敵方追的並不是太緊,席將軍帶著兩千名左右士兵成功返回睦州城,而後方英下令,緊守城池。
睦州城外的一座臨時水營內,蕭十郎在傷兵營找到俞遜,問道:“將軍,今天明明可以全殲敵軍,您為什麽放他們回城了?而且還下令退軍三十裡。”
俞遜正在給一名傷兵包扎傷口,聞言後沒有說話,蕭十郎也沒有出聲催促,靜靜等著俞遜的解釋。
當俞遜細心將傷口包扎好後,他拍了拍那名士兵的肩膀,笑道:“好好休息吧。”隨後出了傷病營。
蕭十郎剛跟出來,便聽到俞遜問道:“你知道我們這次傷亡了多少弟兄嗎?”
“死了八十五人,傷了一百三十二人,俘虜六百七十九人,可謂大獲全勝。”蕭十郎如數家珍道。
“不錯。”俞遜讚揚了一句,道:“我們現在雖然可以輕松打下睦州城,但接著要面對吳越國的五萬衣錦軍,說不定還會有禁軍,這才是真正的難題,我今日之所以放他們回去,就是為了解決這個難題。”
蕭十郎微吃一驚,想不到俞遜已經考慮到這麽遠了,他沒有立刻相問,腦袋轉了幾圈後,實在想不出原因,這才問道:“放他們回去和對付衣錦軍有什麽關系嗎?”
“如果我們現在拿下睦州城,吳越朝廷會有什麽反應?”俞遜反問道。
“自然是派兵攻打。”
“那現在呢?”
“現在他們並未失去睦州,自然不會派兵來攻打。”
俞遜點了點頭道:“這便是我的目的。”
“可咱們遲早要打下睦州城,到時候吳越國也會派人來攻打,晚些早些有什麽區別呢?”蕭十郎更加不解。
“當然不同,時侯到了你自然會知道。”俞遜望著天空,淡淡道。
“那您下令退兵又是為了什麽?”蕭十郎又問。
俞遜微微一笑道:“我猜吳越刺史府現在一定在為是否向朝廷求援而爭論,而刺史最終的決定將是不求援。”
“他為何不求援?”
“自然是為了他刺史的官位,他此刻定然心存僥幸,覺得我有可能退兵,如此一來他便會向朝廷說,是他擊退了我,他的刺史官位就能保住。”
“可如果我們進攻,他依然會向吳越朝廷求援,到時候我們也許連睦州城都打不下來!”蕭十郎沉聲道。
“是的,只要我們進攻,他就會求援,因此他求援的時間將由我決定。”俞遜微笑道。
“您想圍點打援?但敵方援軍定然是從杭州經富春江而來,有睦州城擋著,我們根本無法伏擊他們。”蕭十郎反應很快。
“到時候只要打下睦州城就行了。”俞遜笑道,聽他口氣,目標果然是援軍,而且似乎在他看來,打下睦州城隨時都可以。
“那咱們現在在等什麽?”蕭十郎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等一場決勝之風。”
這之後,蕭十郎沒有再問,俞遜也沒有主動解釋什麽,士兵們整日在臨時水寨中訓練,兩日後,巨艦海鶻船到了,俞遜依然沒有下令進攻。
如此又過了三日,清晨,蕭十郎看到俞遜站在海鶻船寬大的甲板上,閉著眼睛微笑著,他上前問道:“將軍,怎麽了?”
“蕭校尉,你覺得今天的西南風會刮多久?”俞遜問道。
“我瞧不出來。”蕭十郎抬頭看了看天,搖頭道。
“至少會刮七天。”俞遜自信的答道。
“您是怎麽看出來的?”
“鳥兒告訴我的。”俞遜微笑道:“傳令,進軍睦州城!”
蕭十郎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俞遜等的就是這場西南風。
沒多久,大軍便圍住了睦州城,卻沒有立即攻打。
睦州城內。
席將軍急忙趕往刺史府,在書房內找到刺史方英,急道:“大人,他們來了,已經包圍了睦州城!”
方英苦笑道:“看來徽安府那邊主戰派獲勝了。”他一直認為俞遜退軍三十裡是因為徽安府內部有反對的聲音。
事到如今,他不再心存僥幸,沉聲道:“向朝廷求援吧,多派幾路人,防止被對方阻劫,我們眼下人數和他們相當,你應該能在朝廷援軍到來前守住吧?”
“大人放心,末將有信心守住!”席將軍擔保道。
“那就好。”
就在這時,一名傳令兵快速奔來,叫道:“刺史大人,將軍,城牆失手了!”
“什麽?”方英驚呆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胡說八道,就算他們人數再多十倍,也絕不可能這麽快!”席將軍歇斯底裡道。
“將軍,是真的,他們不知哪裡忽然冒出一艘巨艦,那艘船直接開到靠近新安江的城牆邊,船上的攻城弩威力十分恐怖,城牆上的弟兄們完全敵不過,後來他們直接從船上,用短梯攀上了城牆。
席將軍緊緊握著拳頭,怒吼道:“那就讓剩下的人隨我巷戰,讓他們瞧瞧我們睦州兵的骨氣!”
然而因為之前打了敗仗,加上城牆瞬間被奪,睦州軍士氣極為低下, 巷戰十分輕易就敗了,近半數士兵投降,席將軍和方刺史都被活捉。
站在睦州城城牆上,蕭十郎有些難以置信,沒想到竟然這麽容易就打下一城,不過他心裡很清楚,這都是因為俞遜的謀略,若是讓他自己來,也許也能打下來,但很可能會是一場艱苦的戰鬥。
這一刻,他已經明白了俞遜之前放過睦州軍回城的原因,他的目的就是讓睦州刺史在他希望的時間求援,然後再去伏擊援軍。
在援軍眼裡,睦州城眼下還沒有丟,所以絕不會防備他們的伏擊,而俞遜一直等待的西南風,很可能和接下來的伏擊戰有關。
真是個可怕的人啊,蕭十郎不禁感歎道,他決定以後盡量想方設法跟在俞遜身邊,向他學習更多東西。
杭州。
當吳越王錢弘俶得知徽安府攻打自己的睦州時,第一想法是徽安府得知了自己想要謀奪它,所以投靠唐軍了!
“戴統軍,當初是你提議攻取徽安府的,如今徽安府可能又投靠了唐國,進犯我境,如之奈何啊?”錢弘俶望著內衙統軍使戴牧,淡淡道。
內衙統軍使是相當於吳越國禁軍一把手,原來的統軍使胡進思年事已高,已卸下職務,目前由戴牧接替。
戴牧微笑道:“君上,如此一來我軍師出有名,正好可以拿下徽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