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三,天剛破曉,山西雁就已聽見了動靜。
這動靜很輕,輕得幾乎聽不見,但山西雁無心入眠,而且心神緊繃,因此還是聽到了這聲音,他悄悄來到院門就瞧見濃霧之中已不知道什麽時候立著七個人。
七個人,七口劍。
他們不是別人,正是三英四秀。
山西雁愣了愣,而三英四秀也很快看見了山西雁,他們沒有說話,也沒有多看山西雁一眼,只是筆直如槍杆一般立在門口,全身散發出一種肅殺之氣。山西雁很清楚任何人若要擅闖此地,三英四秀都將殺無赦。
山西雁一見到三英四秀就已明白三英四秀是履行承諾而來,因此他也走到大門口和三英四秀一樣護衛這方小院。
院內院外一片寂靜,唯有冷風過天的聲音。
天色已大亮,院前又多了不少人。
陸小鳳、木道人、小顧道人、鐵肩神僧都已來了。
陸小鳳當然也是為了獨孤一鶴、楚天的決戰而來,他想進去見楚天一面,但他沒有法子進入,因為他在門口的時候就已被七口劍以及一口旱煙杆子擋住了。
七口殺氣騰騰的劍,七個殺氣騰騰的的人。
用旱煙杆子指著陸小鳳的山西雁沒有殺氣騰騰,因為他畢竟是陸小鳳的朋友,但他也決不允許陸小鳳進入院中。
山西雁道:“你當然是為了這場決戰而來,是麽?”
陸小鳳點頭:“至少一半以上的原因是這樣的。”
山西雁微笑道:“其實今日不管你是因什麽事情什麽原因要見師叔,我都不可能讓你見他的,今天師叔只見一個人。”
“獨孤一鶴?”
“不錯!”
陸小鳳皺眉道:“因此除開獨孤一鶴任何人他都不見?”
“絕對不見。”
陸小鳳笑了:“也就是說這場決戰任何人都沒有機會瞧見?”
“絕對沒有。”山西雁道:‘除非有人能將我們八個人殺光。’
八個人當然不是別人,正是三英四秀以及山西雁。
陸小鳳可以從三英四秀以及山西雁眼中的決心,陸小鳳也很清楚今天除開獨孤一鶴以外,任何人都休想見到楚天了,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也證明了這一點。
武當派輩分最高同時也是武功最高的木道人來了,四大神僧之中的鐵肩神僧也到了,巴山劍派的小顧道人也來了,但他們面對的情況和陸小鳳是一樣的,他們也一樣只有一種選擇——要麽殺了蘇少英、張英鳳、嚴人英、馬秀真、孫秀青、葉秀珠、石秀雲、山西雁,要麽留在院外。
其實木道人、小顧道人、鐵肩神僧他們若出手,三英四秀、山西雁未必攔得住他們,不過他們若出手了,那麽今天必定有人會死,而且陸小鳳也一樣不會袖手旁觀。
不過木道人、小顧道人、鐵肩神僧都沒有這方面的心思,而且昨天的時候他們就已得到了獨孤一鶴的警告,他們若闖入院中,第一個要殺他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獨孤一鶴。
獨孤一鶴一向說一不二,而且不講情面,任何人得罪了獨孤一鶴,都必然後悔終生。
木道人沒有進入院子,但還是問道:“決戰的地點是在前院還是後院?”
“後院。”山西雁道:“前院你們看得見,但後院你們看不見。”
木道人笑道:“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在後院外去看呢?”
“不能!”
“為什麽?”
山西雁道:“因為任何人只要去了哪裡都只有一種結果。”
“死?”
“是的。”山西雁道:“你們留在前院,我們不會理會,你們若去了後院,一旦被發現至少有兩個人要殺你們。”
“誰?”
“師叔以及獨孤掌門。”
沒有任何人懷疑山西雁的話,因為山西雁本就是個說一不二的人,而且也絕對沒有任何人懷疑楚天、獨孤一鶴楚天的武功以及決心,因此木道人已不再問了。
木道人微笑道:“獨孤一鶴、楚天都是高手之中的高手,我們也一樣都是高手之中的高手,因此要欣賞一場決戰對於我們這種人來說不一定需要看。”
木道人的這一番話一點也謙虛,可也沒有任何人反駁——普天之下沒有幾人自認武學造詣比木道人更高,在場眾人也的確都是高手之中的高手。
陸小鳳笑道:“不看怎麽欣賞?”
“人除了眼睛還有耳朵,還有感覺。”木道人道:“我們雖然無緣看見這場決鬥,但至少還能用耳朵用感覺欣賞這場決鬥,這也未嘗不是件好事,畢竟這樣的決戰數十年都難得一遇。”
這是事實!
江湖上武功高的人,不一定地位高。地位高的人,也不一定武功高,武功高且地位高的人真正算來只有七個人,因為只有這七個人才是公認武功高地位高的人,這其中當然不包括楚天。
楚天這段時間固然已名動天下,但也只是名人,而並不代表楚天在江湖上有地位,但這七個人之中當然包括獨孤一鶴,原因無他,第一,獨孤一鶴的一身武學造詣之高,這是天下公認的,第二便是獨孤一鶴的身份,獨孤一鶴是峨眉派掌門人,因此獨孤一鶴當然是江湖上七個無可爭議武功高且地位高的人。
其他六人則便是除開峨眉以外的,華山、昆侖、南海、少林、武當、崆峒六大門派的掌門人。
地位越高的人越很少出手,也越少有人有資格令他們出手, 因此獨孤一鶴和楚天的這場決戰的確是十數年難得一見,而獨孤一鶴也的確已有十數年沒有真正和人交手了,也沒有那個人真正敢和他交手了。
這一戰的確是非常罕見的決戰。
木道人的一番話任何人都沒有反駁,也無法反駁,不過在場眾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遺憾——畢竟能親眼目睹這場決戰才是最好的事,但很可惜他們沒有這個眼福。
遺憾的念頭還沒有在眾人腦海掠過,一股冷森寒氣已如洪水泛濫一般的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令在場每個人都打了一個寒顫。
他們知道這不是寒氣,這是殺氣也是戰意,普天之下唯有極少數人的殺氣能改變四周的環境,但無論如何算獨孤一鶴都是其中之一。
獨孤一鶴帶著他的劍緩步出現在小屋門前,他一出現四周仿佛已被冰雪覆蓋,奇冷無匹。
院中有許多人,每個人獨孤一鶴都認識,可獨孤一鶴仿佛根本沒有瞧見這一乾人,他只是朝著院門走去。
山西雁立在門口,他仿佛也沒有看見山西雁,他沒有任何停留的往前走,似乎在場所有人都只不過是空氣而已。
獨孤一鶴或許沒有看見山西雁,但山西雁看見了獨孤一鶴,因此獨孤一鶴走來的時候,山西雁立刻讓開了道路,山西雁望著獨孤一鶴那偉岸的身影,一向對楚天非常自信的山西雁也閃過了一抹擔憂之色,他知道楚天遇上了真正的對手。
強敵已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