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一鶴道:“你認為這不是真相?”
楚天淡淡道:“這是你所知的真相,但未必是真正的真相,這或許可能是真相,可不管是不是真正的真相,只有一個人知道。”
誰才能知道這所為的真相是不是真相?當然不可能是其他人。
——吳明!
除開吳明以外,又有什麽人能知曉真正的真相是什麽呢?畢竟局面會演變成現如今的模樣,幾乎可以說都是吳明一手操縱,因此知道真相的人當然只有吳明。
獨孤一鶴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你認為真正的真相是什麽?”
楚天搖頭:“不知道,但我有種感覺。”
“什麽感覺?”
“現今已證實吳明是這一系列事情的布局者下棋人,但吳明僅僅只是這一系列事的布局者嗎?”楚天的一雙眸子忽然幽深如深淵,輕聲道:“按照道理來說他本不應當僅僅局限於布局下棋而已,而且他真正隻願意當一個下棋對弈之人,冷眼旁觀這場轟動天下的決戰嗎?”
獨孤一鶴心跳加速,眼色也一下子凌厲起來了:“你的意思是說吳明不僅是布局者,而且也極有可能參與這場月圓之夜,紫禁之巔的決鬥?”
楚天微微一笑:“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一件事。”
“什麽事?”
“倘若破碎虛空這件事真能在八月十五這一日成為現實,轟動江湖,影響天下,那麽吳明一定是這件事中任何人都不可能忽略之人,我甚至懷疑一旦真有人可破碎虛空而去,這人一定不可能是別人,隻可能是吳明。”
獨孤一鶴又沉默了,這次他沉默的時間更長了,思考的也更多更深遠了,獨孤一鶴也不得不承認吳明的確可能參與此事,可吳明將會以一種什麽樣的方式參與其中呢?
沒有答案。
獨孤一鶴沒有再想,他已起身。
他在站起身的過程之中始終盯著楚天,他本就是一個木訥冷酷的人,起身時整個人更變成了一口無堅不摧的出鞘寶劍,楚天是能感受到獨孤一鶴身上的那種無堅不摧的鋒芒。
獨孤一鶴雖然一句話也沒有說,可楚天已明白,他道:“其實不管吳明的目的是什麽,這個計劃你們當然要進行下去,是嗎?”
“是的。”獨孤一鶴道:“計劃的關鍵之處不僅在於人,也在於劍,你掌中的劍。”
劍在桌上,剛剛飲血變色的劍又已恢復了暗黑的顏色,劍上的光也已消失不見了,這口劍看上去仿佛也只不過是一口塵封太久平平無奇的劍。
可這不是一口平平無奇的劍,而是一口近乎於妖邪的劍。
一口隨時隨地都可飲血的劍。
楚天看了很久,才望向獨孤一鶴,他道:“這口劍雖然已飲血不少,但似乎還並沒有達到你們的預期。”
“沒有!”獨孤一鶴道:“因此這口劍需要繼續飲血。”
“不僅需要飲血,而且還需要飲高手的鮮血,而你當然是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楚天歎道:“可你當然也不會輕易讓自己流血。”
“不錯,何況我即便奉獻出鮮血也沒有用。”獨孤一鶴道:“這劍已有了魔性,只有在戰鬥之中所留下的鮮血,他才會暢飲,因此我們應當一戰。”
楚天輕輕握住了劍,立刻感覺一股陰冷寒氣湧入手臂,但楚天早已適應了這股寒氣,這股寒氣湧入奇經八脈,不但不會影響他出劍,楚天甚至感覺這股寒氣甚至可以令他徹底斷絕七情六欲,達到一種太上忘情,乃至於太上無情的境地。
這的確是一口魔劍。
楚天歎息道:“可我不想和你交手,更沒有理由對你出劍?”
“你不想和我交手,但自珠光寶氣閣一見之後,我則一直想見識一下你的劍法。”獨孤一鶴淡淡道:“何況倘若我一心殺你,那麽你不想出手也非出手不可,不是嗎?”
楚天不能否認。
獨孤一鶴一旦下定決心殺他,他在不想死的情況之下也豈非只能對獨孤一鶴全力出劍。
這一戰是不是可能避免呢?
不能!
這是楚天思忖了千百種法子而得出的答案。
楚天、獨孤一鶴這一戰的背後有一個人——胡道人!
也正因為胡道人,因此獨孤一鶴無論如何也都要和楚天一戰,倘若楚天沒有被這口劍所選中,兩人或許不會一戰,但命運偏偏如此無奈如此巧合,因此兩人這一戰也不可避免,除非其中有一人在決戰之前先駕鶴西去,但這種事又怎麽可能呢?
這一戰不可避免,但這一戰不是現在!
獨孤一鶴性子孤僻,少有朋友,但獨孤一鶴也一向極少佔人便宜,剛才楚天對付魏子雲、屠方、殷羨、丁敖四人已消耗了不少氣力,再加上楚天突然得知了真相,或許一時之間難以調整心緒,因此獨孤一鶴今日只是宣戰,而並非決戰。
決戰不在今日,而在明日。
明日是兩人決戰之日。
可明日之後的明日呢?明日明日之後的明日呢?
只要楚天不死,那麽楚天也必然會面對下一個對手。
下一個對手是誰呢?
小顧道人?王十袋?高行空?水上飛?鐵肩?
太多太多了。
無論什麽人只要得罪了獨孤一鶴、小顧道人、王十袋、高行空、水上飛、鐵肩、木道人等其中任何一人,都等同於惹上了天大的麻煩,可現如今楚天卻似乎已將這一乾人全部得罪了,這一乾人全部都要和楚天交手,這種情況之下,世上已沒有任何人比楚天更麻煩了。
當楚天得到古劍認可的時候,楚天就注定不得不面對獨孤一鶴這一乾人,這口劍也注定成要染血的劍,或許是獨孤一鶴他們的血,或許是楚天的血。
獨孤一鶴剛離開,陸小鳳便連敬了楚天三碗酒。
陸小鳳不但敬酒,而且還愉快大笑道:“我要恭喜你。”
楚天也笑,不過楚天笑的有些勉強。
楚天道:“你恭喜我什麽?”
陸小鳳道:“自然恭喜你不日就將成為世上最有名的人了。”
楚天笑了笑,仰頭幹了一碗酒,歎息道:“的確,無論誰擊敗了獨孤一鶴、小顧道人、王十袋、高行空、鐵肩、木道人等人,都將成為世上最有名的人,或許我不止會成為天下最有名的人。”
“不止?”陸小鳳笑道:“你還會成為什麽人?”
楚天衝著陸小鳳玩味一笑,說了一句陸小鳳再也笑不出來,而且連喝酒心情也沒有的話:“或許我也將成為天下第一劍客。”
陸小鳳呆住了,他仿佛被施了定身術一般的立在原地,瞪大眼睛盯著楚天,道:“你的意思是?”
楚天忽然笑得很愉快,人似乎就是這樣,心情不好的時候瞧見別人心情不好,自己的心情反而會好起來,這一刻楚天的心情已很好了。
楚天道:“你應當明白,此番京師可不止來了小顧道人、獨孤一鶴等一乾人,葉孤城、西門吹雪也來到了京城,特別是西門吹雪似乎還是被老實和尚請到京城的,你認為吳明只是讓他們看戲的?”
陸小鳳的心情忽然很沉重,他望著笑得很愉快的楚天,心情更沉重了,苦笑道:“你的心情似乎好起來了?”
楚天搖頭:“我的心情一點也不好,甚至非常頭疼,不過因為你的心情壞了,因此我看上去心情就好了。”
陸小鳳歎道:“這就是傳聞中的幸災樂禍?”
楚天笑道:“不是,這是一種提醒。”
“提醒?”陸小鳳道:“什麽提醒?”
楚天拍了拍陸小鳳的肩膀,歎息道:“最近這段時間你太閑了,今天已八月初二,現在你只有十三天的時間了,這段時間你實在不應當太閑,否則你不想瞧見的局面或許真會出現。”
陸小鳳喝了最後一碗酒,歎息道:“這明明是你的事,可偏偏推到了我的身上,看來每次遇上你都沒有什麽好事。”
陸小鳳說完就走,但他還沒有走出門楚天的聲音就傳來。
“不出意外她應當已來到了京城,我希望你不要將她牽扯進這件事。”楚天沉默了一下,又慢慢道:“最好替我照看她,多謝。”
陸小鳳定在門口歎息道:“吳明錯了,他希望你能太上忘情,但你這種人又如何能太上忘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