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正我和關七、元十三限等人一樣,是個傳奇。
活著的時候就已是傳奇。
關七的威名在於江湖,而諸葛正我的威名則在朝堂。
諸葛正我是當今天子的第一護衛,大內高手,紫禁城總教頭,十八萬禁軍,無一人敢違命於諸葛先生。
也正因為諸葛正我的原因,傅宗書曾數次暗中策劃鏟除天子,取而代之,但都被諸葛正我瓦解。當今天子趙佶自以為能貪圖享樂的原因是因為蔡京、傅宗書等人,可實際上倘若沒有諸葛正我,趙佶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
楚天早聽說過諸葛正我的威名,這次在鏡樓終於見到了諸葛正我。
諸葛正我背負雙手,立在窗前,楚天僅僅瞧見諸葛正我的一個側影而已,一個看上去那麽清臒瀟灑而孤獨的身影。
諸葛正我和關七等人一樣,都是當世最頂尖的高手,但楚天沒有從諸葛正我身上感受到面對關七的壓力,甚至一點壓力也沒有,楚天不但看不出諸葛正我武功的身前,甚至如若不知道此人就是諸葛正我,甚至只不過會將諸葛正我當作一個飽讀詩書的文人墨客而已。
楚天對諸葛正我行了禮,隨即說道:“此次見諸葛先生是因為諸葛先生的師弟元十三限,我為他而來。”
諸葛正我沒有轉身,只是淡淡道:“我已看過了信,可僅僅憑借一封信也絕不可能令四師弟回頭,除非你手上還有更多的證據。”
楚天微微一笑道:“這些日子我雖然被人像狗一樣追捕,因此什麽都缺,不過倒是不缺指明蔡京便是陷害利用元十三限的罪魁禍首。”
“很好。”諸葛先生道:“你想要我做些什麽?”
楚天道:“我可以利用這些證據讓元十三限和蔡京反目成仇,甚至統轄一部分蔡京的人馬,棄暗投明!可眼下還有一個最為關鍵的問題:棄暗投明的元十三限猶如才能投明?誰才是真正的明?”
諸葛先生慢慢轉身,一雙深邃指揮的眸子落在楚天面上看了半晌,諸葛先生才緩緩道:“正如你所說,這的確是個大問題:我和元師弟爭鬥已有四十余年,雖然一切都是因為一些誤會,但多年的爭鬥,彼此之間早已生成了芥蒂,想要恢復如初,簡直已是不可能的事情!如若元師弟離開蔡京,而投奔誰也是一個問題,畢竟如今的朝堂已沒有真正的明,你有沒有法子解決這個問題?”
楚天點頭:“問題是我提出來的,我自然有法子解決,而且我不止一個法子。”
“請教。”諸葛正我忽然躬身。
“不敢。”楚天回禮,繼續說道:“正如諸葛先生所說,你們相爭已多年,元十三限即便背離了蔡京,他也幾乎沒有什麽退路了,更何況元十三限是何等驕傲,他又怎麽可能甘心落魄?不過如若諸葛先生將現如今自己的地位讓給元十三限,元十三限等同於有了退路。”
諸葛先生嘴角噙了一絲笑意,瞥了楚天一眼,淡淡道:“多年前我便有了這方面的想法,但元師弟畢竟是元師弟,他又怎麽可能接受我這個仇人的恩情呢?他和我的師兄弟之情早已斷絕,如今已只有仇了。”
他的語氣淡然,可楚天已聽出了一種說不出的傷感與無奈。
諸葛正我是個很念舊情的人,許多人事物他是忘不了的。
楚天點了點頭,沒有半點意外,道:“確實如此,以元十三限的驕傲,自然極不可能接受諸葛先生的饋贈,即便你們以化解誤會之後,也絕無可能!不過除此之外諸葛先生還有一種選擇。”
“什麽選擇?”
楚天道:“元十三限既然要和蔡京反目成仇,既然要棄暗投明,那麽無論如何蔡京一系人馬都非覆滅不可,否則元十三限即便一身功力再高,也會有殺身之禍。”
諸葛先生眼中閃過了一道精芒:“你想我和蔡京決一死戰?”
楚天淡淡道:“除掉蔡京,並非借天子之命令,扶元十三限登上蔡京的位子,如此一來,朝堂上下之局勢都掌握在你和元十三限之後,相信諸葛先生夙興夜寐要改寫的朝堂格局,一嘗夙願,施展自身的真正抱負,而元十三限也可以改寫屢屢不得志的境遇,施展一身才華,你們一人文,一人武,未必不能一改大宋疲弱之狀,收復失地,甚至於除掉金、西夏等異族,一統天下。”
諸葛先生也有些熱血沸騰,但他早已過了熱血沸騰的年紀了,他本質上還是冷靜的。
諸葛先生點了點頭,問楚天:“且不說元師弟有沒有本事取代蔡京,而且你似乎忘記了一個人?”
“趙佶?”
諸葛先生並不在意楚天直呼天子的名諱,事實上諸葛先生知道江湖人對於趙佶幾乎沒有什麽好感,而且這些年來要殺趙佶的江湖人已不是一波兩波了,事實上諸葛先生也對趙佶失望透頂,因此也沒有什麽感覺。
諸葛先生道:“不錯,他畢竟是當今天子,你認為他會接受這種局面?”
楚天嘴角勾起了一抹不屑笑意,淡淡道:“他接受如何,不接受又如何?一個只知道風花雪月,昏庸無能的君王有資格參與朝堂政事嗎?其實在我看來趙佶只知道風花雪月就夠了,實在沒有必要參與什麽朝堂政事,而朝堂政事掌握在諸葛先生和元十三限手中就足矣了,他只不過是個多余的。”
諸葛先生道:“他畢竟是天子?”
楚天淡淡一笑道:“諸葛先生可知道曹操?”
諸葛先生道:“你想我挾天子以令諸侯?”
楚天道:“不是挾天子以令諸侯,而是挾天子以令不臣!趙佶等一竿子大宋皇族實在軟弱無能,沒有一個硬骨頭,由他們執掌天下,宋國遲早覆滅,既然如此諸葛先生何不自己掌控局面,改天換地呢?”
諸葛先生笑了笑,忽然問道:“你認為我有法子挾天子以令諸侯?”
“不是有法子,而是有本事。”楚天道:“其他人沒有這個本事,但諸葛先生是有這個本事的。”
“為什麽?”
楚天問道:“諸葛先生可還記得宋太祖趙匡胤黃袍加身推翻恩主後周江山,發動陳橋兵變的倚仗是什麽,是民心嗎?”
楚天並不等諸葛正我回答,就露出了更不屑的笑容,淡淡道:“後周天子柴榮身先士卒,打下了大片江山,對百信可以說愛民如子,他在世之時,他的威信簡直沒有人可以取代,他雖然駕崩,但民心仍舊在後周,可趙匡胤憑什麽能大逆不道,發動陳橋兵變,背信棄義,不仁不義,篡奪後周江山呢?自然只不過是柴榮對他太過於信任,不但一手提拔於他,而且將兵權交給了他,否則即便他有十個膽量,也沒有法子謀朝篡位,諸葛先生以為然否?”
諸葛先生有些震驚,他可以明顯聽得出楚天對於宋朝的不屑與輕蔑,可諸葛先生是沒有法子反駁的,因為拋開史書上的那些華麗的辭藻,事實的確就如楚天所言,趙匡胤的確不仁不義不忠篡奪了後周,故而才創立大宋。
這種事情雖然沒有什麽人說,但也沒有幾個人不知道。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楚天道:“先生應當明白的,倘若先生連這一點都不明白,那麽就太令人失望了!”
諸葛先生盯著楚天,一字一句道:“你想要我利用掌控京城的十八萬禁軍發動政變,從而達成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目的?”
“不錯!”楚天道:“諸葛先生應當比任何人都清楚,蔡京等人之所以能囂張跋扈,目中無人,最大的倚仗不過趙佶而已,而如若趙佶被控制,失去了權力,那麽蔡京自然就等同於自斷雙臂也自斷後路,這種情況之下,蔡京安能不敗?”
“有理。”諸葛正我道:“倘若朝臣反對呢?”
楚天淡淡一笑,問諸葛先生道:“諸葛先生可知為何大宋天子願意與士大夫共天下?”
諸葛先生淡淡道:“因此宋太祖得位不正,又忌憚文人,因而才會定下與士大夫共天下的國策,除此之外,便是希望以文人治國。”
楚天不屑一笑:“趙匡胤、趙匡義兩兄弟絕不是笨蛋,他們本就是武將出生,任何不知道治國需要文武並重,以文臣治國?這只不過是哄騙小孩子的謊話,所為與士大夫共天下,只不過是因為他們得位不正而已。”
楚天又道:‘這一點正契合另一國策重武輕文,歷代朝代雖然都有重武輕文的情況發生,但大宋尤重,我從未聽過保家衛國從軍之人需要留下烙印的,這豈非也就是對天下人說從軍習武就是一種恥辱?’
諸葛正我沉默不語,因為這本就是事實,他沒有法子反駁。
楚天並不理會諸葛正我,淡淡道:“這一切的來源只不過是因為大宋的得位不正而已,亦或者說是因為他們的心病,因為他們擔心陳橋兵變之事再一次上演而已,因此一直忌憚武人,壓製武人, 甚至以文人統兵,這也才使得大宋雖然國富,但邊境屢屢折戟沉沙,被異族入侵。”
楚天忽然死死盯著諸葛正我道:“諸葛先生可知道為何東晉會被異族入侵?可知道東漢為何會被覆滅??”
諸葛先生深吸了口氣,道:“天子昏庸,文人掌權,武將擁兵自重!”
楚天淡淡道:“敢問諸葛先生,諸葛先生是希望大宋江山被異族覆滅,歷代百姓被異族所奴役,還是希望有德才兼備之人取代昏庸無能的北宋,一統山河?”
“敢問諸葛先生,諸葛先生是為趙佶效力,還是為國家效力?”
“敢問諸葛先生,諸葛先生心中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敢問諸葛先生,您認為如今這個病入膏肓的大宋是否還有救?若無救,是否要安於現狀?”
楚天一個個問題如一擊擊重錘敲打在諸葛正我的心頭。
諸葛正我沒有說話,他已閉上了眼睛。
今日他實在太震撼了,這是以往任何時候從未有過的震撼。
楚天的這種話以前也從未有人對他說過。
一時之間他已思緒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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