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心目瞪口呆,許久回過神來,長長吸了口涼氣。
她用一雙美目死死盯著楚天,此刻她甚至已湧現出了一種衝動:掏出暗器,殺死楚天的楚天!她甚至已忍不住思忖:公子羽和楚天若交上手了,公子羽是不是能擊敗楚天呢?
明月心本來對公子羽是非常自信的,她從未見過那個人的武功能比公子羽更可怕了,傳聞之中孔雀翎和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可以對付公子羽,可明月心很清楚即便是孔雀翎和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也對付不了公子羽,公子羽的武功不但無懈可擊,而且無堅不摧,更是無往不利,只要公子羽一出手,對方就只有土崩瓦解,唯有敗亡一途。
可如今呢?
明月心忍不住思忖——公子羽是不是能擋下楚天那比劍光更快的劍呢?
她想不出,她平生第一次如此沒有把握。
她平生第一次懷疑已恢復巔峰狀態,尋回生趣的公子羽並非一定能擊敗楚天。
劍戳至、劍光閃,血飛濺,劍回鞘。
蕭四無捂著胸膛,死死盯著楚天,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楚天的劍居然如此快快到如此不可思議——比劍光還快的劍,他從未見過,更從未想過。
這一戰他居然連飛刀都沒有發出就已敗了,這種事情放在以前無論如何他都不會相信,可現在他已不能不信,因為他已中劍。
劍已回鞘,人又已非常放松的貼在藤椅上。
他看上去簡直就像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若非瞧見蕭四無被他一劍所傷,又有誰能想得到就在剛才他已發出了比劍光還更快的一劍呢?
沒有人能想得到。
可偏偏這就是事實。
這個世上許多事情都是這樣子的,看上去本不應當發生,但還是發生了。
“好快的劍,我敗了。”蕭四無心中說不出的苦澀,他不甘心這樣的失敗,可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敗了,胸口的劍傷、劍上的鮮血、手中的飛刀無不證明已敗的事實。
蕭四無從未後悔過,可這次他已開始後悔了:倘若剛才自己不那麽自信,和楚天保持一旦距離,他必然能發出未逢一敗的飛刀,或許敗的人不是他,而是楚天,但。
沒有但是了,敗就是敗,這一點已沒有法子可以改變了。
蕭四無認敗,他盯著楚天道:“為什麽不殺我?”
楚天微微一笑,他笑起來看上去似乎有些虛弱,聲音也說不出的溫和,甚至還帶著懶洋洋的味道,看著楚天的笑容,蕭四無也忍不住浮想聯翩:難道剛才那一劍已耗費了他太多的精氣神,以至於他才如此虛弱,還是因為他看上去這般虛弱,只不過是節省自身氣力?
蕭四無思忖之中,楚天又已開口了:“你應當知道今天來我這裡做客的客人並不僅你一個。”
蕭四無當然知道,但他還是不明白楚天為什麽不殺他。
他出刀從不手下留情,也從未想過對方手下留情,他行走江湖之時就已將自己當作隨時要死的人,他隨時殺人,也隨時準備死,因此即便楚天即便殺了他,他也不會有一丁點的怨恨,只不過認為技不如人而已。
正因為他出手無情,因此對於他人的留情,蕭四無非常不明白,但蕭四無很快就明白了。
楚天已繼續說了下去:“書畫家完成了一件傑作,若是沒有人欣賞,就會覺得錦衣夜行,所有的心力都白花了;名伶在高歌時,若是無人聆聽,也會覺得十分無趣,而我今日所做的這件事正如同書畫家揮毫,名伶高歌一樣,需要有人來欣賞的,因為我所做的這件事是世上任何事都比不上的傑作。
”蕭四無不笨,楚天說得如此清楚,他又如何能不明白呢?
蕭四無明白、明月心也明白。
蕭四無面色沉重,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
而明月先滿臉笑意,流露出玩味之色,她道:“難道我就沒有資格欣賞你的傑作嗎?”
“當然有。”楚天淡淡道:“只可惜你不會欣賞我的傑作,而只能成為我傑作的一部分,或者我將成為你傑作的一部分,不是嗎?”
明月心收起了笑意,忽然變得非常冷淡,冷冷道:“是的,你說的完全正確,但至少現在我還會欣賞你的傑作。”
“是的。”
蕭四無看了看楚天,又看了看明月心。
他不太明白這兩人之間的對話,更不太清楚兩人間的複雜關系,兩人之間的關系比他想象中要複雜得多。
但蕭四無沒有再想了。
他已望向楚天道:“不止一個人要對付你,除開我以外,至少還有三個。”
楚天道:“我知道。”
“你知道?”蕭四無有些詫異,不過看了明月心一眼就明白了。
楚天仍機躺在藤椅上,悠悠然道:“其實不管有多少個,對於我來說都是一樣的,我只希望越多越好,他們來得越快越好。”
楚天的希望成了現實,很快來人了。
大門推開,這一次來了三個人。
到來的三人之中楚天只見過其中一個,這人正是對他恨之入骨的倪二小姐倪慧。
門推開,倪二小姐就笑嘻嘻望著她,仿佛是來恭喜他的,可楚天知道倪慧當然不會恭喜他,即便要恭喜他,也只不過會將他的腦袋取下來恭喜他。
倪慧摟著一個人的手臂,這人當然不是男人,世上沒有任何男人能靠近倪慧,因為倪慧天生就討厭女人,倪慧摟著的是個非常美麗非常有氣質的女人。
倪慧雖然也很漂亮,可倪慧比起這個女人來說, 簡直就是小女孩,而這個女人才是真正的女人。
她身上那種女子的風情,世上幾乎沒有什麽男人能拒絕。
楚天沒有見過這個女人,不過看這個女人的模樣和倪慧有幾分相似,以及倪慧對這個女人的態度,楚天還是看出了這個女人應當是倪慧的姐姐卓玉貞。
三個人中最可怕的是男人。
一個頭髮已有些泛白的男人。
任何人瞧見這個男人,眼中都會流露出忌憚之意,因為這男人的臉上有數道縱橫交錯的疤痕,任何人都能看出他是個身經百戰的人——一個身經百戰且活下來的人,即便在身經百戰之前武功低微,可身經百戰之後,這個人的武功也將便得非常可怕。
其實即便沒有那縱橫交錯的疤痕,這個男人也是個非常可怕的。
他的可怕之處在於他的眼睛。
他的眼中流露出殘忍無情的氣質,任何人只要瞧他的眼睛一眼,就會感覺這是一個視人命如草芥,隨時可殺人的人。
楚天也沒有見過這男人。
不過楚天也看出了他是誰。
公孫屠!
‘不死神鷹’公孫屠!
昔年威震大漠的‘不死神鷹’公孫屠。
楚天笑了,這個時候本不應該笑的,可他偏偏笑了。
他實在很高興,因為江湖名人榜的高手又來了兩位,因此他如何能不笑呢?
他笑得高興極了,愉快極了,但大笑之後他又恢復了慵懶從容冷淡。
他望著朝著他走來的三個人。
他知道他的長生劍又要飲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