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寶玉不笑的時候很冷,眼神裡自帶生人勿進的氣場,大殺四方,冰涼,透徹人心。
薛寶釵的事情鬧的那麽大,全金陵城都知道了,他能不知道嗎?
他是金陵城最最最風流的公子哥兼俠客了,知道了肯定要抱打不平。他又打不過他爹甄應嘉,去找櫳翠庵的蘇嬤嬤吧,又算不過人家。
隻好來碼頭上找這個什麽元夏的麻煩了。
反正他也不是真的有什麽證據,他就是想找個人發下下。薛家那邊都不讓他進門了啊。他的寶姐姐,可憐的寶姐姐都不肯見他了。
甄大公子帶上了家丁,起了快馬到了碼頭。
他跳下馬來,不想先見面的不是元夏姑娘,而是金陵城的推官,自家老爹的新近狗腿子軍師賈雨村。
要是擱在平時,他肯定是對這位手段高超的軍師恭恭敬敬。
但是現在嘛!誰讓他的寶姐姐別人害了,他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的紈絝,自然臉色就不好。
但人家賈雨村也不是蓋的,他是憑本事吃飯,又不是溜須拍馬拍來的。他骨子裡還是很自傲的,也是不自傲也不可能得罪了所有的同僚和上級,被人抓著奏了一本丟了官。
因此他雖然投靠了甄應嘉,但對這個所謂的甄寶玉多少還是輕視。
他站在下首,臉上沒什麽諂媚之色,神色反倒是特別嚴肅:“公子且慢!”他對那個救自己回來的元夏姑娘很感激,下意識的想要保護。
甄寶玉道:“賈時飛,莫要忘了手中的飯碗是誰給的!”說完他跟後面的人吩咐一聲,“你們上去把元夏姑娘請下來。”
身後兩個八尺高的巨漢上前伸手一撥,就像掃帚掃動灰塵一樣,輕飄飄的把賈雨村弄到了一旁,甚至還使了一個壞,弄了一股暗勁讓他最後跌倒在地。
兩人登上了船舷闖進船內,大聲喝到:“元夏姑娘,甄公子拜訪,還請出來一見。”
那聲音當真是震耳欲聾,說不出的傲慢。
元夏匆匆出來了。
她冷若冰霜,居高臨下的看著岸上的甄寶玉,道:“甄公子就是這麽請人的?”
甄寶玉道:“寶姐姐是不是你害的,是不是你動的手腳。”
元夏嬌喝:“放肆,誰給你的膽子趕來本座這裡扎刺?”說完她隨意的指了一旁的兩個巨漢,嘲笑道,“是你們嗎?”
不待兩人回答,手指輕輕一點。砰砰兩聲,船舷上的兩位巨漢離地飛起倒栽入水中。
她冷笑著,目光如刀盯著甄寶玉。
這點小兒科怎麽會嚇到甄寶玉,他又不是沒見過她發怒嚇死了一名江洋大盜的情景。
像他這樣的自詡風流的公子哥,對美人的情緒最是敏感了。此前的多次接觸,也早已經讓他摸清楚了對方根本就不是圖謀什麽甄家,她們就是單純的看中自己這個人。
他蠻橫的說到:“你們若是不還我寶姐姐,以後就別想見到我。”當真是一個小孩子,也就只能這樣威脅了。
元夏噗嗤一下子笑了出來。
連下面等候的賈雨村也忍不住笑了。他聽說京都榮國府政二老爺的嫡子賈寶玉,已經表現出了驚人的才氣,得了一個京城第二才子的名頭,無論是詩詞,還是舉業文章,寫的都是花團錦簇,條理分明。國子監那邊甚至特批了他提前就讀,來年就要下場一試了。
眼前的這位卻如此爛泥扶不上牆,到底哪個是真的寶玉,哪個是假的寶玉?
“你們笑什麽?快點還我寶姐姐。”甄寶玉羞憤的吼道。
“甄公子,何以對我等女子如此大惡意?”
隨著曼妙的聲音傳來,船艙裡走出一個光影組成的夢幻般的仙子。
場中的人全都看的癡了。
甄寶玉更是如此,他這樣的人,什麽女孩子沒見過。似水般溫柔的,似花兒般嬌豔的,似俠女般瀟灑的,家中鶯鶯燕燕,千人千面。別看他年齡小,但論及對女子的了解,許許多多的成年人都沒他深入。
他曾經以為,天下的女孩子只有寶姐姐能入得了他的眼了,但今日看到警幻仙姑的第一眼,整個人就推翻了從前的想法,覺得前面的自己是多麽的無知,竟然會以為只有寶姐姐好看。
他的眼睛就跟長在了這個仙子身上一樣,挖都挖不出來。
出來的自然就是通過特殊方法投影過來的警幻仙姑了。她道:“甄公子,若是我邀請你來呢?”
甄寶玉說不出話,此刻他的腦海中滿是一句話——她邀請我了,她邀請我了。他已經中了警幻的毒,神魂顛倒,眼神發直。
女人果然是水坐的,若是和這樣的女人渡過一生,那該是多麽有趣啊!
警幻又道:“甄公子,你放心!你的寶姐姐跑不了。”
……
她這話也只能偏偏紈絝廢物甄寶玉,賈琮是鐵定不信的。
作為社會主義接班人培養的他,從來相信的就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有問題,就去面對,就去解決。
敵人既然要在十二金釵上做文章,他就要保住十二金釵。
薛科帶著薛寶琴來了,帶來了桃花庵裡有一位桃花仙的隱士可能會有晨間露水的消息。
“桃花谷裡桃花仙,桃花美人樹下眠。花魂釀就桃花酒,君識花香皆有緣。你說的可是李仲師先生?”賈琮知道這位曾經的江南解元。
本朝的公孫大家曾經評價天下才氣共十鬥,李仲師獨佔八鬥,周吳共合一鬥,公孫亦分得一鬥。
早前赦大老爺還收藏了一副李仲師的美人圖,那也是他藏品中為數不多的真品。想來是因為書畫大家,江南才子還活著,所以沒人敢偽造。
有段時間他還想著尋找給大老爺做幕僚,可惜沒有線索,沒想到是在金陵城周邊隱居了。
“琮哥兒莫非也識得李先生,那真是太好了。這位先生可是很看不起咱們商賈人家,與他相交,沒有才華,太過俗氣的連門都不給登呢!”薛科道。
“只是在翰林院看到過李先生的大作,說不上認識。李先生的桃花谷在那裡?”
“哈哈,其實不是桃花谷,是棲霞山腳下一小片桃林。”
“如此,咱們馬上出發。”
薛家又備齊了禮物,幾人騎上快馬不足兩個時辰,下午四五點鍾的時候就到了桃花谷。
到了近前,果然見一片桃林,碩果累累桃子掛在枝頭,各個都有成年人拳頭大小,格外的飽滿鮮豔,令人忍不住的垂涎欲滴。
“隔江人唱浪淘沙,月上梧桐影未斜。客到金陵談往事,青衫無淚濕琵琶。”京都第一才子的裝逼之路要開始了,首先從一首桃源方士詩開始。
你不是自稱什麽桃花仙嗎?
咱就是來桃園訪仙人的隱士。
可是奇怪,怎麽念完詩詞好久,沒有人出來接茬呢?這就特喵的尷尬了。
他的心猿明明已經感覺到了周圍有人啊!他的聲音明明也不小啊!這個李仲師難道耳朵不好使?還是說剛才的裝波依的姿勢不正確?
他重整旗鼓,又念了一首記憶中的詩詞,背誦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抄啊!何況他背誦的哪裡就三百首,他當年為了給網紅策劃,基本上抱著厚厚的詩詞啃了兩個月。
他當然沒有背誦下來,但誰讓他後來明鏡大開,記憶力嗖嗖的上升,成了一個人肉百度了,看過的聽過的,不管懂不懂全都給記憶深刻了呢!
“夜深仙犬吠花關, 私過雲英與玉環。天上看來偷律重,玉桃一顆謫人間。”
還是沒動靜,這老頭很沉得住氣啊!
再來!
“浮世空嗟擾擾,逝川莫駐滔滔。且從遠老栽藕,肯學劉郎種桃。”
尷了個尬!
正當他要打退堂鼓,采用小火鴉的手段直接莽一波,闖進去的時候,裡面有動靜了。
“外面的小子,莫要賣弄,快快進來吃瓜!”
吃瓜?賈琮一腦門的問號,他覺得這次來找晨露可能來錯了,一個愛吃瓜的老頭,能有那麽高雅嗎?而且這個老頭住的普普通通的小院,周圍開放著的桃花,竟然是粉紅色的,充滿了元氣的少女感。
他忍著心中不適,一手端著禮物,一手推開了小院的門扉。
小院裡面收拾的很乾淨,窗前一片正在開放的藍色淡雅的小花環繞著一張石桌,桌上明顯是個兩人對弈的殘局。
他能想象,兩個世外高人閑坐在石凳之上,聽著夏蟲的鳴叫,呼吸著芬芳的花香,一黑一白慢慢落子,對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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