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了好!
江南世家的大會,開的越亂越好。
本來大家就有利益的衝突,不過是在當今天子的威壓下抱團。先太子遺孤的計劃最先提出來的是你們甄家,現在弄死他的也是你們甄家。這不是耍人玩嗎?
大家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就是陪你甄家唱出戲嗎?
前面吵吵的熱鬧,後面甄家府裡的女眷處更加的熱鬧。
做過太上皇乳母的奉聖夫人斜倚在軟塌上,頗為慵懶的看著下面的鶯鶯燕燕。不管是當家主母,還是其他幾房的婦人,以及小兒輩的人都在下面說著話。
老太太眯著眼睛,看到一個大紅衣衫的女子頗為放肆的大笑,她自自在在,不收著,也不掩飾,把自己的豔麗大大方方的展露著。
老太太很高興,到了她這個年紀,就喜歡小兒女這個活泛勁頭。於是指著那女子道:“我說怎麽這麽熱鬧,原來是你這個活猴來大鬧天宮了。”
金陵城中也常常上演一些戲折子,甄家還養了不錯的戲班子。其中班主投其所好,排了那孫大聖大鬧天宮之戲,熱熱鬧鬧,是老太太看戲時必點的一出。
紅色衣衫女子爽朗笑著從人群中走出來到老太太跟前,自然的接過大丫鬟手裡的扇子,便為老太太扇風便說道:“老祖宗這可冤枉鸞兒了,我們是在為老祖宗高興哩!”
奉聖夫人稍稍起身,丫鬟見到忙扶住,拿了靠貂皮包裹的枕墊過來。
她舒舒服服的靠著,喝一口熱參茶,然後說:“為老婆子高興什麽?老婆子一把年紀了,黃土要埋頭頂了,還有什麽可高興的。”
那叫鸞兒的女子聽到立刻打趣起來:“老祖宗是咱們甄家的定海神針,天上的王母娘娘一般的人物,那是要長命百歲的。您可不能說著話來作弄孫媳婦。”
老太太這才重新樂呵起來:“偏你個鸞兒嘴甜,抹了蜜糖似的。快說說方才高興什麽?”
叫鸞兒的紅衣女要來一個椅子放在老太太的下首坐了,然後笑著道:“老太太,咱們是在為瑛姐兒高興。老太妃那裡傳來消息,瑛姐進宮了。”
這不年不節,也沒到選秀的時候,甄家的一個女兒進宮伺候皇上去了。誰知道了不得豎起一根大拇指,讚一聲,甄家的關系硬,路子廣,皇家心中分量重。
下面的兒媳婦、孫媳婦,還有甄家各房的人全都高興起來,仿佛甄家女兒瑛姐兒進宮是天大的榮耀一般。
確實是天大的榮耀,普通人家的女兒若是進了宮,還有了位份,那是一步登天,成了皇親貴戚。
更何況甄家能發達,成為江南世家勳貴中赫赫有名的一員。除了這位奉聖夫人做過老皇帝的乳母,更是因為出了一位受寵的甄太妃。若不是甄太妃這麽多年在后宮周旋,甄家哪裡能穩穩的做做在江寧織造府的位子上。
可惜太妃生出來的皇子傷了眼睛,否則他們哪裡需要這麽汲汲營營。
現在甄家又有女兒入宮了,還被封了正四品的美人,恩賜不可謂不厚,這也說明皇家的下一代還是有甄家的位子的。
這也是甄應嘉果斷乾掉假的先太子遺孤的一個原因。
甄家又不是自己要做皇帝,只要皇位上的人不是一門心思弄死自己,他們幹嘛要跟著摻和。之前那不是因為跟先太子糾纏太深了,無法脫身只能蠻幹了。
現在皇上既然釋放了善意,傻子才要一條道走到黑。
奉聖夫人聽聞這個卻罕有的露出了傷感之色,眾女子還道是她心疼甄瑛,因此紛紛來勸。豈不知這位老太太眼明心亮,見到自家子嗣全都以送女子去那深宮大院博一場富貴,男兒整日裡胡作非為,不思向上,產生了極大的憂慮。
這種情況就像原來的賈府一樣,局外人都能看到內裡空虛,只有他們自家不知道,每天就是領著人高樂。老太太也是,別看人都捧著,但真論起來她說話也不管用。
甄家說話最管用的是當家人甄應嘉。
他算不上是個平庸之徒,有些小聰明。不過奉聖夫人寧可他沒有這些小聰明,甄家現在這個位子那就好比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看著熱鬧,其實到了頂點。
所謂盛極而衰,任何事務發展到頂點如果還沒有突破,就要走下坡路了。
甄家如果當家人是個如賈府的政二老爺那樣的膽子小,平平庸庸,讀書讀的迂腐了,倒也能做個守成之人,富貴多傳一些。
但甄應嘉此人膽子太肥,被人推到了炮灰的位子沾沾自喜,從不自省,這樣老太太很是為子孫的未來擔憂。
老太太聽的無趣,便推脫困乏了,眾人紛紛告退,隻留下那紅衣女子伺候。
女子道:“老祖宗似乎有些不高興啊!可是鸞兒說錯了什麽嗎?”
奉聖夫人便道:“家裡的男兒立不起來,偏偏又心比天高,胡亂折騰,靠著宮裡的女兒家,能靠多久呢?我怕自己晚年淒涼,一場繁華如夢凋零而去了。”
女子聽完也笑不起來了。
所謂富貴不過三代,甄家的情況也不是一天兩天這樣了,可是就像老太太所言,男人立不起來,她們這些後宅的女人手段再高又有什麽用。
前面的甄總裁可沒有這麽覺得,相反他倒是覺得自己很能立的住。
否則怎麽會有父親甄太極托夢給他,令他盡快跟假太子遺孤劃清界限呢!家裡那麽多人,為何獨獨跟他托夢?還不是父親看重自己。
他在想京都城榮國公府的赦大老爺是不是也被榮國公賈代善托夢了,不然解釋不通他前後對比差距那麽大。
眾人圍攻他也不懼怕,現在有了瑛姐在皇上身邊吹枕頭風,再加上太上皇那裡的太妃,甄士隱,甄家在這一場大變中可謂是立足於不敗之地了。
“諸位,天下承平,咱們這些人才能賺錢享受。這天下亂了,到時候也不知哪裡出來一些草莽英雄,諸位手中的富貴保不保的住不說,性命倒是還有沒有還得看人家的臉色了。”賈琮輕飄飄的一句話讓場中立刻安靜了下來。
有人想了會兒發問了:“難不成咱們束手就擒,洗乾淨了脖子等著皇上的大砍刀割肉?”
也有二愣子說話:“那些肉本來也不是你的,你偷來的還能當成自己的了?”
眾人紛紛扭頭一看,原來是福州來的海商,從來沒有享受過隱藏人口,瞞報土地田產,在地方上作威作福的快樂。
“誰還嫌棄銀子燙手嗎?而起這一次答應了天子,他嘗到了好處,下一次會不會要更多的?”說完這貨還背誦起過秦論來了。
“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斬荊棘,以有尺寸之地……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後得一夕安寢……以地事秦,猶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
薛蟠瞪大了眼睛看那人,感覺那人老牛鼻子了,這麽大一段話,臉不紅氣不喘的說了出來。
他們家開國時還是嶺南一等一的大富豪,太祖爺還封了個望海候,結果傳到這個敗家子手裡,連番禺首富都不是了,望海候也早早的沒了。
要說他們家都不用天子動手,自己就把自己玩完蛋了。
甄應嘉也說到:“書呆子,收起你那一套大道理,這裡誰不明白道理。現在大家聚在一起,難道不是為了商討出個辦法嗎?”
“甄老二,你得意什麽。若不是你把先太子後人殺了,咱們用的著商議辦法嗎?”
甄應嘉氣苦,他總不能說老爺子托夢讓他砍死的。
可特麽的別的理由也不行啊,當年太上皇納了甄家的女兒做妃子,好處也是甄家得了,其他江南世家最多算是喝了點湯,吃了殘羹冷炙。現在說又有甄家女兒入宮了,他人也不會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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