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歎和小白在客廳裡聊天,榴榴慢吞吞的也來了,無精打采地瞥了他們一眼,爬上沙發,仰面躺著,把鼓鼓的小肚子朝天擱著。
她吃的太撐了,吃不下了。
“也太好了叭~~”這個小家夥這時候還不忘誇獎。盡管知道菜裡有喜兒流的口水,但還是忍不住,吃了還想吃,直到小肚子實在吃不下了,眼不見為淨,來到客廳躺著,想想別的,轉移注意力。
小朋友們一起奮戰,終於把兩道菜都吃完了,張歎去收拾餐盒,見到喜兒正在舔手指頭吃。
“hiahiahia,吃完了呢。”喜兒喜滋滋地說。
張歎收起餐盒,到廚房擦洗,同時誇獎喜兒:“你姐姐做的菜太好吃了,大家都好喜歡吃。”
喜兒聞言,喜滋滋地跟在他身後,小尾巴似的跟到了廚房,巴拉巴拉當著張老板的面,把她姐姐狠狠地誇了一頓。
但是,她說,以後沒有這麽好吃的了哦,因為這個菜她們家也很少吃吖。
張歎聞言,當即發出邀請:“明天中午喊你姐姐來我家吃飯,我做好吃的給你們吃。”
“張老板,喜兒能來嗎?姐姐來了不帶喜兒來,喜兒不會做飯吖,我會餓肚肚。”
“你當然要來,一起來,小白也來。”
“hiahia~~”喜兒熱情地幫張歎邀請小朋友,說小米也來吧,榴榴也來吧,還有程程,還有小英子,還有羅子康,還有江濱哥哥……
這個小豆丁想把小紅馬學園的小孩子都請來,真是會借花獻佛。
不過,張歎知道,喜兒並非是借花獻佛,她是真的喜歡分享。
小朋友們在家裡坐了會兒,看了會兒電視,小英子招呼大家去樓下玩,把人都帶走了。
“小白你等一下。”
張歎喊住落在最後的小白。
“住啥子?”
“你過來嘛。”
張歎拿出一包小襪子給她,“穿上試試。”
小白沒有第一時間穿上,而是低頭打量自己的小腳丫子,沒錯,她的腳丫子又從襪子裡鑽出來了。
小朋友好動,腳指頭老是把襪子戳穿,馬蘭花不在身邊,白建平粗心大意,根本不會照顧的這麽細致。
張歎給小白脫下腳上的破襪子,看她穿上新的。
“謔謔謔~~我好乖嗷。”
小白自得不已,誇自己可愛漂亮呢。(PS:川話裡好乖就是好漂亮可愛的意思)
“張老板,你啷個不唆話咧。”
“我在想,天啊,怎麽這麽可愛。”
“哈鵝鵝鵝哈~~~”
“咦?”
“啷個了啷個了?”
“你的小拖鞋好像有點小了,是不是?”
小白打量她的小熊拖鞋,腳後跟出來了。
“我的孩子小了呢,這是啷個回事咧?”
張歎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孩子就是鞋子的意思。
盡管以前聽過很多遍,但每次聽到這種稱呼,他都表示好難接受。
“啷個回事咧張老板?”小白問。
“因為你長大了呀,你以前小,腳也小,穿小熊拖鞋正合適,但是你長大了,你腳腳也長大了,小拖鞋容不下了。”
小白驚喜不已,再三詢問自己是不是真的長大了,她怎麽沒發現呢。
張歎以前也沒發現,這不是看到小拖鞋才驚覺嗎。
小白當然會長大,但是以這種具象的方式展現出來,還是充滿了驚喜,仿佛看到一朵小花在長大。
有了小拖鞋的發現,很快,張歎又發現小白的衣服也有些小了。
“難道你穿鞋子的時候,腳不疼嗎?”張歎問小白。
小白搖頭。
張歎不信,讓她穿上試試。
小拖鞋都小了,鞋子也應該小了才對,穿上肯定會磨腳。
但是沒有!小白的小鞋子穿著正合適。
“爪子嘛,小白莫有長大嗎?”小白失望不已。
張歎想了想,知道了,因為馬蘭花給小白買鞋子時,總是會買大一碼,這樣小白就能多穿一陣子。
小孩子長個子的時候,買衣服鞋子很快的,經常沒穿多久又要全部換一套。
晚上白建平來接小白時,張歎特地提醒他,白建平稀罕地低頭打量小白,小白抬頭挺胸,很了不起的樣子。
回家的路上,穿過幽幽亮著燈的小巷子,白建平在感歎小白長大了。
“你啷個就長大了呢,小白你長的太快了吧。”
“謔謔謔,舅舅你爪子意思嘛,小白長大了你為爪子不高興咧?”
白建平笑而不語。他小時候的時候,也像小白這樣,總希望自己快點長大,長大了希望能回到過去。
成長就像一座圍城,外面的人想進去,裡面的人想出來,因為有一堵牆隔著,所以總以為對面更美好。
回到家裡,照顧小白洗了臉和腳,叮囑她上床睡覺,白建平回到客廳,半躺在搖椅上,電視關了,他側頭看了看牆壁上的鍾,已經快晚上11點,他給馬蘭花打了個電話。
電話一接通,馬蘭花就問:“小白睡了嗎?”
“剛睡了。”白建平說,他有些無奈,老馬每次和他打電話,第一句話從來和他無關,都是關於小白的。只有關心完小白後,才有心情和他聊兩句。
唉,白建平心裡歎息,想他風一樣的男子,如今成了奶爸,這是他最最不願意做的事情。
他生性樂觀,向往自由自在,雖然生活不如意,但是貴在自得其樂。
這點和馬蘭花相反,馬蘭花是有一顆操不完的心。
如今,白建平自在不起來了,上班為的是工作,下班為的是小白,他已經很久沒有躺在搖椅上舒服地看一晚電視了,煮花生也好久沒吃到了。市面上有很多賣的,他買過,和老馬做的差遠了,吃了一回沒興趣光顧第二回。
他也不敢喝酒了。按理說老馬不在身邊, 他更可以自由自在想喝就喝,但每當他想喝時,就想到小白,想到萬一他喝醉了,沒有老馬在,他把小白嚇到了怎麽辦。
每當想到這裡,他就只能放棄,到城中村裡買一點炒豆子,嚼著吃,抵擋那股強烈的飲酒欲望。
這些,白建平從來沒和誰說過,包括馬蘭花。
他很配合地和馬蘭花聊了一陣小白,接著才說起小白之外的生活。
劇組要殺青了……
隔壁的鄰居搬家了……
房東今天來了,說房租要漲價,屁兒黑……
樓下包子店的老板雇了一個小夥子當幫手……
昨晚一隻母貓在樓下巷子裡叫了一晚上,聽說生了崽,是五胞胎……
浦江這幾天天晴了,但是天氣預報說接下來又有一個多禮拜的陰雨天氣……
被套和枕套聽你的話昨天都洗了,曬了……
電視台的那部抗日神劇結束了……
外面的煮花生太難吃了……
錘子!在樓下買的炒豆子吃到了沙子,差點把他的牙崩掉……
……
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日常小事,但是白建平嘮嘮叨叨,說的特別投入。
以前他常聽老馬講這些,沒少嫌棄她嘮叨,但是現在,他變成了她曾經的樣子。
他自己沒有意識到,他是在想把自己看到的、聽到的、身邊發生的每一件事,不論大小,都告訴老馬。
這一點,相濡以沫幾十年的老夫老妻,和熱戀中的年輕男女沒有區別,因為感情是不分年齡和年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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