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到潁川有一千余裡。
周信等人快馬而走,十天之後,到了潁川長社。
從中平五年離開到現在已有三年,也不知道家裡怎麽樣了。
周信一行人到了自家門口,發現大門雖然緊閉,卻沒有荒廢無人之狀。
看來裡面有人居住。
周信上前敲門。
“誰呀?”
裡面傳出聲音。
周信聽出來了,這久違的聲音正是當年的管家李福。
隨著門打開,李福出現在周信面前。
“你是……家主?!你真的是家主?!”
李福驚得目瞪口呆,有點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李伯,是我,我回來了!”
周信也非常驚喜,沒想到管家真的回來為自己守家。
“家主回來了!家主回來了!”
李福興奮的回頭向裡面連連大喊。
然後看了一眼周信身後的人馬,趕緊把門全部打開。
“家主,你回來就好了!當年我們離開,各自到親戚家躲避,後來聽說張讓死了,我才敢回來。結果一直都沒等到家主,倒是把其他人等回來了。”
李福的話剛說完,便有十幾人從院子裡急步跑了出來。
周信仔細一看,這些都是當年自己家裡的下人。
“你們全都回來了?”
周信感到有些驚訝。
自己不在,是誰把他們找回來的?
“家主,我們都是周家的人,當然要回來了!”
一位老仆興奮答道。
“是啊,家主待我們就像自家人一樣,我們當然要回來服侍家主!盼了這麽久,今日終於把家主盼回來了!”另一位老仆答道。
“你們都回來就好!”
周信是真心感到高興。
“家主,當年你分給我們的錢,我們用了一些,剩下的都還回來了。”李福跟在身邊說道。
“好!”
周信滿意的點著頭,為自己的家風感到欣慰。
主有恩而仆有義!
自己當年把錢全部分給他們,是無奈之舉,自己當時要逃亡,帶又帶不走,留著給官府抄去,不如分給這些仆人。
現在他們竟然又把錢還回來了!
“去年和今年的田租我也都收了,糧食都堆在倉裡。”李福又說。
“田租還是按十比五收嗎?”周信問道。
“是。”
“往後不要收這麽多,按十比三收就好。租客如果有家裡斷糧的,你可以主動送一些,借貸出去的錢糧也不要催收過緊,他們能還的就還,不能還的就緩一緩。”
“鄉裡有過不下去的人家也要救濟一下,我不在,這裡就由你作主。總之,能幫的時候就幫,能救的時候就救,就當是為我留下一個好名聲!”
田租一般都是按十比五收取,然後主家再向官府交納十比一的田稅。
之前的田稅一般是十五比一,甚至有過三十比一。
現在天下動亂,各州各郡都要養兵,不養兵的也趁機搜刮,田稅都是按十比一收取了。
但不管田稅怎麽收取,世家豪強租出去的田,都是收取一半田租。
租客耕種一年到頭只能勉強夠吃,不使自己餓死,家裡根本沒有余糧。
唯一的一點好處是,可以向主家借貸種糧,斷糧了也可以向主家借貸一些。
“唯!”
李福趕緊應了一聲,心裡暖暖的,感動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以前只知道家主心善,卻沒想到家主仁善到這個地步。
不過,李福又想到一個問題。
“家主,如果按十比三收取田租,會不會引來別人的閑語?”
周信明白李福的擔心。
不就是擔心自己收租少了,這麽一對比,會顯得自己仁善,其他世家豪族卻顯得貪惡了。
大家向來都是按十比五收租,舉世如此,自己如果按十比三收,那不是壞了規矩嗎?
周信微微笑道:“無妨,他們要說閑話就讓他們說去,我自家的事情,隨便我怎麽做。”
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別人一議論,自己仁善的名聲就會傳揚出去。
現在只是自家的田地減租,又不是要求別人一樣減租,雖然會招來其他世家豪族的一些閑語,卻還不到讓人憤恨厭惡的地步。
可以說是既製造了話題,卻又無傷大雅。
孫康跟在周信身後,聽到了主仆二人的對話,心裡暗暗欣喜。
在他看來,周信確實是一個心懷壯志之人。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如果總是擔心這個擔心那個,太過在意別人的看法,那就成不了大事。
主公周信很有主見,敢作敢當,自己果然沒有跟錯人!
“家主,你這幾年都去哪了?過得好不好?”
李福到現在還不知道周信參加諸侯討董斬殺華雄的事,更不知道周信在徐州的事情。
他看了看跟在周信身後的這些人,總覺得家主現在的身份好像更尊貴了。
“去年諸侯討伐董卓的事你知道嗎?”周信笑問。
“知道。”
“你知道?”
周信有些疑惑,你既然知道諸侯討董的事情,應該也聽說了我的的事情才對。
李福說:“只知道有很多兵馬一起去攻打董卓,聽說豫州刺史和潁川太守都帶兵去了,具體情況我不了解。”
“我也去了,還斬殺敵將立下大功,我現在是揚武中郎將,是一位將軍了!”
“家主現在是將軍了?!”
李福大為驚喜,想不到家主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將軍,這往後的前途就更加寬廣了。
“嗯,叔父現在是琅琊陽都縣令,所以此次他不能和我一起回來。”
“太好了!周家可以再興了!”
周信又把自己這幾年的事情簡單跟李福說了, 讓他心裡有個底,也可以讓他出去傳揚炫耀,這樣即使自己不在,也不會有人敢來欺負他們。
周信和孫氏兄弟等人在家裡住下歇息,連續趕了十天的路,眾人都有些疲累。
他又派人到潁陰和陽翟,打聽關於荀彧和郭嘉的消息。
荀彧的消息打聽到了,還在潁陰家裡。
郭嘉卻沒找到,不知道去了哪裡。
周信在家裡住了三日,隻帶著孫氏兄弟和典韋,趕到潁陰。
其余護衛人馬留在家裡。
他不想搞得場面太大,去見荀彧還是要低調謙遜一些,不要讓對方以為自己是得志仗勢之人。
有典韋和孫觀在,自己武力又這麽猛,安全根本不是問題,不需要有護衛跟隨。
荀彧家在潁陰縣高陽裡。
高陽裡曾經叫西豪裡。
潁陰縣令苑康因為上古高陽氏有才子八人:蒼舒、隤敳、檮戭、大臨、尨降、庭堅、仲容、淑達。
而荀淑同樣有子八人:荀儉、荀緄、荀靖、荀燾、荀汪、荀爽、荀肅、荀旉。
荀氏八子皆有才名,號為“八龍”,因此而改其裡名。
荀彧的父親是荀緄,曾經官至濟南相,叔父荀爽更是位至三公。
周信到了荀彧家門外,親自上前向門仆揖禮道:“長社人周信,前來拜訪荀君文若,煩請足下入內通稟。”
他衣著鮮麗,腰佩長劍,帶著隨從,又如此謙遜有禮,門仆連忙應答:“周君稍待,我去通稟。”
門仆轉身向內快步走去,周信站在門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