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山獵場。
寧慈和胡喜雲跟隨百裡珈玄上了高台,進入暖閣。
一眼望去,衛家兄妹、六王爺、北地世子、南都少主,全都是身份尊貴之人,還有許多官宦子女。
衛聽風起身招呼百裡珈玄,面帶笑容,看見寧慈也沒有反應,像是完全不記得自己因她丟失顏面的事情了。
慕容離剝著橘子,同旁邊的越珩閑聊:“怎麽也不見你帶應家小姐出來遊玩?”
越珩把玩著精巧的袖箭,不怎在意地說:“帶她做什麽?”
慕容離嘟囔:“你還真是古怪,當初為了她連命都可以不要,看起來似乎又沒有多喜歡她,不會是移情別戀了吧?這才多久啊……本王聽說鎮北王可失難得的專情之人。”
“……”
越珩手指微微收緊,心不在焉了一瞬,無意間觸碰到了袖箭機關。
咻——
“殿下!”
尋風急急出聲。
在場許多習武之人,所以當越珩的袖箭機關一動,一支短箭“咻”地如同閃電一般射出時,他們便紛紛投來了目光。
短箭整根沒入柱子,一道往上的裂紋,一道往下的裂紋,瞬間劈裡啪啦將整根柱子劈開了。
可見袖箭威力之大。
幸好這根柱子不是承重柱,否則他們還能不能好好坐在這裡說話都另說。
百裡珈玄饒有興致地欣賞著上下開花的柱子,他對北地兵鐵譜略有研究,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
連一支小小袖箭都有如此名堂。
慕容離還在傻眼中。
衛聽風眯了眯眼睛:“越珩,你這是做什麽?”
越珩裝上新的短箭,淡淡道:“手滑了。”
說罷,他轉頭看慕容離:“方才說到哪裡了?”
慕容離張了張嘴,仿佛看見了小時候暴打三皇子的那個越珩。
尋風站在越珩身後,衝慕容離使勁搖頭。
慕容離忽然間心領神會,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轉而聊起了他今日聽到的幾則趣聞。
雖然還心有余悸,但慕容離止不住心癢癢。
沒記錯的話,似乎是方才他提到“鎮北王時難得專情之人”時,越珩才因此失了態。
可這有什麽問題嗎?
慕容離百思不得其解。
雖然外界都傳鎮北王並不喜歡鎮北王妃,可這都十年了鎮北王也不曾再娶,甚至身邊連個暖床的丫鬟都沒有,在慕容離看來,這不就是專情至極的表現嗎?
還是說傳言是真的?
慕容離有點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麽要提起這一茬。
另一邊,衛聽風把自己妹妹和百裡珈玄的座位安排在鄰近,目的顯而易見。
可惜衛聽音完全沒開竅,全程都纏著寧慈。
一見寧慈,衛聽音就總有說不完的話,比如吃到了什麽好吃的,買了一件很好看的裙子,院子裡的梅花好香好香……
寧慈借著給衛聽音倒茶的空隙,自然地看了一眼越珩。
少年每次穿白色勁裝,寧慈都會感覺眼前一亮,墨竹紋將他的腰肢勾勒得更為勁瘦。
他半靠在座椅上,側臉線條優越,一動不動,應該是在發呆。
關於越珩小時候的事情,寧慈知道的不多,皆來自於應如許所言。
越珩的母親時北寒之地某個異族的公主,她對鎮北王一見鍾情,帶著自己的部落歸順了南晟,打破了北寒之地眾多異族之間的聯盟,之後陸陸續續的有其他部落也歸順南晟。
然而十年前,鎮北王妃的族人被最為凶殘的鐵寒部抓住當作人質,不管鎮北王妃如何哀求,鎮北王始終不為所動。
鎮北王妃只能親眼看著她的父母兄弟姐妹和其他族人頭顱墜地。
鮮雪染紅了大片土地。
半個月後,越妃病逝,鎮北王率領北地鐵騎精銳部隊駐扎中州邊城,逼迫元臻帝將越妃所生二皇子送來。
再半個月,鎮北王帶著剛失去母親的小外甥回到北地,得知了鎮北王妃自縊身亡的消息。
應如許說,丫鬟發現鎮北王妃自縊時,年僅七歲的越珩就乖乖地坐在他母親腳邊。
等越珩再一大點,他發現自己不僅失去了母親,父親也不要他了。
鎮北王將年幼喪母的小外甥當作親子對待,卻忽略了同樣年幼喪母的親子。
越珩做過許多努力,再後來,他隻當父親早在母親離開他的時候就跟著一起走了。
……
薑少丞養了五日傷,坐臥難安,急得嘴角上火長泡,再也躺不住了。
一早就帶著小廝去了衛國公府。
原本他是打算將爹娘和妹妹都瞞過去,就說衛鉛是替靖成世子來提親的。
到時候庚帖一換,花轎抬進國公府,木已成舟,生米也煮成了熟飯,難不成爹娘還能為此不認他這個兒子不成?
誰知衛鉛竟敢染了風寒,臥病在床,好些時日都沒出門了,而且誰來了都不見。
薑少丞更覺煩躁,不想就這樣回府,打算去喝兩杯花酒消消愁。
走到暖紅閣, 薑少丞正要一腳踏進大門,就被小廝拉住了。
薑少丞不耐煩道:“我就喝兩杯,你別煩本少爺了行嗎?”
小廝一臉驚恐:“小的剛才好像看見鬼了!”
薑少丞嗤笑:“青天白日的,本少爺看你確實是撞鬼了。”
“不是啊少爺。”小廝左顧右盼,縮了縮脖子,小聲道,“小的剛才看見的那隻鬼是薑湄那丫頭!”
在薑府,沒有人會稱薑老爺發妻所生的這個女兒為小姐,就連下人也薑湄薑湄的使喚她。
大白天的,薑少丞背後忽然爬上來一股子陰森森的寒氣。
“啊!”
小廝尖叫,嚇得薑少丞往上躥了一截,隨即使勁拍了一下小廝腦袋,低吼道:“鬼叫什麽啊你!”
小廝渾身發抖,顫顫巍巍的手指指向某個方向。
“少爺、你看看、看那……”
看著那個極為眼熟的姑娘,薑少丞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額上沁出了一層冷汗。
想跑,腳下卻跟扎根了一樣。
“不對,現在是白天,不對不對……”薑少丞神神叨叨地念了一會兒,“她是活人!她腳下有影子!”
薑少丞冷靜下來,一邊擦汗一邊觀察。
“好啊,她居然沒死,賤人命就是大!本少爺這些時日受了這麽大的罪,她卻跟野男人在逛街買東西!”
薑少丞咬牙切齒,掐著小廝的胳膊吩咐:“你給本少爺盯著她,看看她如今住在什麽地方,若是跟丟了,本少爺就把你腿打斷丟出府!”
小廝嚇得臉都白了,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