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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對於戶部衙門,趙俊臣一向最是放心,說這個衙門是趙俊臣的自家後院也不毫為過。
這些年來,戶部被趙俊臣經營的如鐵桶一般密不透風,從上到下的官員,都是趙俊臣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對趙俊臣也是忠心耿耿。
前段時間,德慶皇帝為了挑起趙俊臣與周尚景的敵對爭鬥,給兩人相互間摻沙子,把周尚景的親信馬森調到戶部擔任戶部左侍郎,又把趙俊臣門下的李成儒調到吏部擔任吏部右侍郎。
馬森為官多年,本身就不是善茬,能力經驗與心機手段皆是不缺,又有內閣首輔周尚景作為靠山,可謂是來勢洶洶,但來到戶部後,前後不過幾日時間,甚至無需趙俊臣親自動手,就被戶部上下官員聯合起來架空了,如今他在戶部地位雖尊,但也就是一個擺設罷了。
當然,李成儒在吏部的待遇也是yang。
不過,由此也可看出,趙俊臣對戶部的掌控能力之強,以及戶部上下對趙俊臣的忠心耿耿。
然而,忠心與否只是一方面,順心與否則是另一方面。
現如今,趙俊臣已經不再是原先的那個趙俊臣,不似從前那般目光短淺、視銀錢如性命,反而更加重視自身的名聲,也更加重視將來的發展與安危。
然而戶部的那些官員,卻依舊如從前一般貪汙受賄如狼似虎,依仗著有趙俊臣的庇護。屢屢私吞挪動戶部錢糧,行事愈加的肆無忌憚。
如此一來,造成戶部銀錢虧損。使得趙俊臣想要做些正經事時,總是有些束手束腳,甚至有心無力,這還僅只是一方面。
最重要的是,只要這些人依舊肆無忌憚的貪汙受賄,只要趙俊臣依舊庇護著這些貪官蛀蟲,那麽趙俊臣想要改善自己的名聲。扭轉自己所面臨的形勢,就根本無從談起。
說跟到底,戶部上下雖然對趙俊臣忠心。但相互間?心思.床粂iyang了。
相對於帶給趙俊臣的好處,他們帶給趙俊臣的害處,也越來越扎眼了。
…………
暗思之間,趙俊臣搖了搖頭。歎息一聲後。輕聲喃喃道:“世人皆言‘上行下效’,自我返京以來,就從未再動過戶部的銀糧,完全是一副清官做派,雖然從未明說,但他們也該看明白我的心思轉變了,怎麽也不跟著我學一學?反而愈加的肆無忌憚了!”
趙俊臣的聲音雖輕,但依舊落在了許慶彥和楚嘉怡兩人的耳中。
這句話依然說的沒頭沒尾。許慶彥也依然聽不明白;倒是楚嘉怡,想到這些日子以來趙俊臣的做派為人。好似明白了什麽,偷偷看著趙俊臣的臉龐,若有所思。
就在幾人心思各異間,書房裡突然響起了幾道敲門聲。
然後,就聽方茹的聲音傳來。
“老爺,我可以進來嗎?”
聽到方茹來了,趙俊臣原本有些抑鬱的心情,不知為何竟是好轉了一些,笑道:“進來吧。”
方茹推門而入,手中卻是捧著一個木盤,木盤上又擺放著兩碟點心。
笑靨儀態,一如既往的嫵媚妖嬈,卻是不經意的看了楚嘉怡一眼。
“老爺這段時間朝務繁多,也是累了,又聽說老爺近幾日很是喜歡桂花糕與棗糕,我就去廚房自己動手做了一些,帶來為老爺解解乏,老爺嘗嘗可還好吃?”
說話間,方茹繞過書桌,來到趙俊臣身旁,將兩盤點心放到趙俊臣的手邊,然後用兩根白嫩的蔥指夾起一塊桂花糕,遞到了趙俊臣的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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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許慶彥與楚嘉怡離開後,書房中只剩下趙俊臣與方茹兩人。
趙俊臣沒有開口,只是享受著方茹的按摩,而方茹也沒有催促。只是神色專注的為趙俊臣按摩頭部。
良久之後。趙俊臣終於開口,緩緩說道:“哎,我這是在為戶部的情況煩心。”
方茹輕聲問道:“戶部出什麽事了?”
“什麽事都沒出,一如既往,正因為如此,我才感到煩心。”
說著,趙俊臣歎息一聲,又把戶部如今連三五萬兩銀子都拿不出來的事情說給方茹聽。然後感歎道:“戶部再怎麽窘迫,也不至於淪落到如今這般模樣。戶部上下的官員,著實已經被我縱容壞了。這幾年來,戶部的錢糧運轉原本已是好轉了不少,我也不再貪墨戶部銀子了,陛下他雖然一直盯著戶部銀子,但畢竟有百官在旁看著,也不好做的太過明顯,所以這戶部的余銀,怎麽可能只有這麽一點?剩下的哪裡去了?還不是被那些人給貪墨了!”
說到這裡,趙俊臣又是一聲歎息。接著說道:“從前,我還指望著這些人幫我看著戶部穩固後方,又顧念著他們對我也還算是忠心耿耿,所以對他們的那些小動作,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大理會。但如今,隨著我在朝中站穩了位置,這些人的所作所為,卻是愈加的看著礙眼了,對我而言,更已是弊大於利,只要這些人還在,我想要扭轉名聲的打算,也注定是鏡花水月罷了。”
方茹靜靜聽著趙俊臣的抱怨,並沒有插嘴,只是也跟著柳眉微蹙,思考著應對之策。
而趙俊臣則繼續抱怨道:“人們都說,官場之上,最是上行下效,怎麽到了我這裡卻是行不通了?我自從潞安府回來,又何曾再動過戶部銀子?這般轉變,他們怎麽就看不明白?別說是跟著效仿了,如今隨著我成了戶部尚書,又改了戶部的記帳手段,這些人反而更加的肆無忌憚了,這不是逼我對他們動手嗎!?”
方茹問道:“老爺您這是想要整頓戶部了?”
趙俊臣說道:“有這個想法,戶部如今確實有些成了累贅,雖說最是忠心,但用起來總是不順手。然而我又不知該如何整頓,戶部已經爛到根子上了,若是想要整頓,非要大范圍清洗才可,但這般大范圍清洗了,我又要從哪去找人代替他們?就算是找到人替換他們,我對戶部的忠心反而會不放心了。”
說著,趙俊臣苦笑搖頭,又說道:“說跟到底,戶部上下之所以對我忠心,是因為他們在我的庇護下,能夠放心大膽的貪墨銀子,若是我不讓他們再貪墨銀子了,這忠心也就不再了。更何況,這貪婪之心最是成癮,又哪是那麽容易可以轉變的。”
方茹沉默片刻後,突然說道:“老爺,你剛才提到了上行下效之言,而老爺你這些日子以來,雖說也確實不再拿戶部裡的銀子了,但實際情況,怕是與老爺你所想的有些不同。”
聽方茹這麽說,趙俊臣不由一愣,睜開雙眼問道:“怎麽回事?”
方茹歎息一聲,說道:“老爺您這些日子以來,眼中隻盯著朝中大事,卻是忽略了府中收入,我雖是與老爺說過,但老爺你也從不在意……老爺你可知道,在年關時候,咱們府裡收到了戶部上下官員多少孝敬銀子?”
“多少?”
“足足有二十一萬兩之多,比往年多了一倍有余。”方茹解釋道:“當時也沒有多想,只是覺得,若是咱們拒絕了他們的孝敬銀子,他們這些人怕是會心中不安,以為老爺您要拋棄他們,所以也就收下了,但如今想來,咱們這麽做,竟是讓他們心生誤會了。”
趙俊臣沉吟片刻後,問道:“你是說,我雖然不再直接貪墨戶部裡的銀子了,但在戶部上下看來,我只是換了一種方式而已,只是不再直接伸手,而是改從他們貪墨的銀子裡分成了?”
“大概就是這樣。”方茹點頭道:“畢竟老爺你以前的作風……讓他們印象太過深刻,若是不與他們明說,他們又怎會想到老爺你竟是想要改善名聲,不再貪銀子了?”
頓了頓後,方茹接著說道:“除此之外,怕還有‘悅容坊’的原因。”
“悅容坊?”
趙俊臣又是一愣,詫異問道。
如今趙俊臣雖然經歷了宦海歷練,心智眼光皆是成長了不少,但畢竟不是真的貪官,對於貪官心思,遠不如方茹了解。
所以,有許多事情,還需要方茹提點才能明白。
方茹輕輕點頭,說道:“戶部的銀子,用處支出,大都是定數,剩下可供他們貪墨的余銀,其實並沒有多少。即使再怎麽貪墨,所得收益,也是比不上‘悅容坊’每天入帳千余兩的收益。然而,老爺你開辦了悅容坊之後,卻只是把悅容坊的股份分給了那些新投靠於你的官員,比如左蘭山、詹善常他們,但並沒有顧及戶部上下的老人,戶部的那些人最是了解悅容坊的收益,眼見如此,自是心中有想法了。”
“你是說,他們心生不滿了?”趙俊臣皺眉道。
當初,趙俊臣與閣老溫觀良結了怨子,相互間的黨派爭鬥一觸即發,為了拉攏溫觀良的門人,讓他們樂意投靠自己臨陣倒戈,趙俊臣拋出了悅容坊股份這一殺手鐧,正是釜底抽薪,也讓趙俊臣迎來了對溫觀良的完勝。
但是,正因為當時的趙俊臣對戶部上下太過信任放心了,也就沒想過把悅容坊的股份分給他們。
自古以來,人們的心思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對貪官們而言也是如此,這般想來,卻是趙俊臣疏忽了。
方茹卻搖頭道:“他們對大人還算是忠心,心生不滿倒是不至於,但幾乎是同一時間,老爺您也不再從戶部貪墨銀子,恐怕也讓他們心中誤會,以為老爺你是把這些銀子留給了他們,以此來安撫他們,從今往後只是從中分成。這般誤解之下,他們自以為明白了老爺的心思,自是肆無忌憚了。”
趙俊臣沉默片刻後,點頭歎息道:“原來如此,還是你看得明白。原來一切都是因為我讓他們誤會了……”
方茹笑道:“哪裡是我看的明白?只是老爺您眼裡看的是朝廷大事,對於下面人的這些小心思沒曾多想罷了。”
頓了頓後,方茹卻是說道:“不過,既然戶部如今不宜大動乾戈的整頓,那麽老爺您也要分給戶部上下一些其他方面的利益,轉移他們的心思注意才是。先讓他們不覺得自己會有損失,然後再和他們明言不可再貪墨戶部銀子,如此才能讓這些人心中信服,今後若是還有人手腳不乾淨,老爺您再懲辦他們,也算是師出有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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