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番塵世風景(27)

　　第二十七章

　　趙子衿和林晚秋開完會徑直回家，一路上林晚秋唉聲歎氣，嘟嘟囔囔埋怨自己不該搞什麽個人畫展。現在倒好，麻煩上身了。她看著趙子衿說:“哥，你想想辦法吧，把這些副主席副會長之類的勞什子帽子統統拿走！”趙子衿一邊開車一邊摸摸她的頭，笑道:“小妮子得了便宜還賣乖呢！人家鑽天打洞都想拿到哩！”說著恰見前面一輛白色轎車正朝著他們方向急速駛來，趙子衿輕轉方向盤朝右邊飄移數米然後向前滑行，讓過了那輛白車。林晚秋芳心跳動不已，嘴裡連說“好險好險。”

　　趙子衿這一番操作也不輕松，直到車子在路上正常駛行，他的神色才緩和了下來。“晚妹，今後開車務必多留神，現在許多小青年領到駕照就迫不及待獨自開車上路，最易闖禍。”

　　兩人回到家，同到廚房，見食材都處理得乾乾淨淨，該切片切段的都已切好，並分門別類地碼放在盤子內。林晚秋叫著珍兒，珍兒一臉笑嘻嘻地說:“姑，這些食材處理得還行嗎?”林晚秋抱著她，在她臉上重重親了幾下，誇獎道:“我珍兒做的事不行才怪呢。”

　　晚餐很快就燒好了，大家坐下來吃飯。趙子衿接到王磊電話，獲知除了要留下不賣的畫都賣掉了。林晚秋自然也知道了情況，她撇撇嘴，說:“不管它了，我們吃飯。今後我要努力為珍兒姐弟三人畫更多的好畫。”

　　飯後一家人坐在客廳休息，千裡和鵬程兄弟倆在圍棋對弈，珍兒在琴房撥弄古箏。趙子衿與林晚秋就明天要做的事商議。趙子衿說他明天要為市委組織部部長的父親作進一步檢查，對他冠狀動脈粥樣硬化的輕重程度作出判斷，才能確定是做心臟支架介入手術，還是做搭橋手術。據部長說，在他們老家三甲醫院有一位心血管專家主張搭橋，但他父親害怕剖胸開膛所以跑到這裡來求醫。

　　趙子衿握著林晚秋的手，笑著對她說:“晚妹，你與社會‘脫鉤’的想法只是一種幻想，實際上根本做不到。所以呢，你得審視自己，重新投入到大眾世俗生活中去，而不是把自己隔離丶封閉起來。”

　　他把她拉到自己懷裡，林晚秋輕聲笑罵道:“要死啦丶要死啦！孩子就在眼前，哥就不怕他們羞你?”趙子衿也笑了，對她打耳語:“那…我們到房裡去。”正說著，兩個孩子恰巧這時圍棋封盤，說天已不早要睡覺。

　　林晚秋滿臉笑意地走過來，拉著兄弟倆的手問:“手談暫告一段落?明天分輸贏?”兩孩子也笑嘻嘻地說:“我們做了一晚上的電燈泡呢，姑姑不討厭?”林晚秋摸著他們的臉:“誰敢討厭我兩個寶貝兒?”珍兒這時從琴房走出來，佯裝生氣狀:“就他們兩屁孩是寶貝，像珍兒我這樣的玲瓏小女生，難道算不得寶貝嗎?”千裡和鵬程齊聲說:“珍姐姐是小公主，我們做你的跟班，這總可以了吧。”

　　幾個孩子鬥嘴逗趣，聽得林晚秋滿心歡喜，她愛三個孩子，雖不是親生，但都是她一手帶大，他們與她的關系比與親生母親還親密。特別是兩個男孩，早已沒有生母薛之瑤的印象了，心中隻認林晚秋。

　　趙子衿一直在旁邊看他們母子互動，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孤身天涯的薛之瑤。她橫渡東洋已一年有余了，女兒今年9歲，下半年就要讀高一了。兩個男孩小兩歲，已小學畢業，秋季也將進入初中學習，不是他們晚秋姑姑不讓連著跳級，他們與其姐可能同班學習。千兒和鵬兒智商高得出奇，可能是來自他們生母的基因。而珍兒更天賦異稟，身材苗條頎長，顏值超過其母，品學兼優，學校老師無不誇讚。

　　趙子衿輕輕歎了口氣，搖搖頭不再沉思默想，站起身說:“孩子們睡覺吧，你們姑姑明天還有美協布置的野外寫生任務要完成呢。”

　　安頓了三個孩子，他與林晚秋在畫室收揀繪畫用具，一起裝在一個大帆布袋內，然後進房。趙子衿拉著林晚秋的手，笑道:“想通了?”林晚秋也燦爛一笑，說:“是啊，人不能事事逃避，其實也逃避不了，該來的總會到來。‘海闊憑魚躍，天空任鳥飛’，本就是一種理想狀態！何必執著?”到了房間，兩人坐在同一個沙發上，林晚秋半躺半靠在趙子衿懷裡，幽幽地說道:“小妹先前覺得在外工作，拋頭露面，會無端招惹男人的覬覦之心，甚至會遇到死乞白賴之徒，很是麻煩丶很是厭惡，所以棄職在家。現在成熟了些，別人想什麽丶做什麽，都是別人的事，何必在意?管好自己就好了。小妹前天晚上畫了一張荷藕圖，題了六句:‘久陷汙泥中，雪白美人臂;綠葉遮塵埃，清水常洗滌;草木有素心，自潔無需庇。’哥，你看寫得還行嗎?”

　　趙子衿親吻她的前額:“小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是夫子自道。你真的成熟了，自信了，心性強大起來了！”

　　林晚秋仰頭凝視著他，沒有講話，但內心中有一股溫暖之流蕩漾，她知道她的成長丶她的進步，都與她所深愛的這個男人有關。他對她的疼愛丶保護，讓她產生絕對的安全感。她在繪畫創作中的題詩所表達的意思，只是詩文自身邏輯的行文走向要求，並非否定她小時候的大哥丶現如今的丈夫對她無微不至的呵護！她能有今天，能在文學與繪畫方面達到現在所能達到的水準丶取得現在所能取得的成績丶成就，都是在這個為她所摯愛的男人陪伴下實現的。沒有他，她就失去了動力，失去了方向，她的靈魂早已與他的靈魂合體相融了。

　　外面的月光照進了臥室，遠處傳來了數聲蟬鳴，仲夏之夜深沉，趙子衿與林晚秋相擁而眠，天未全亮他們就起來了。

　　兩人穿衣梳洗完畢來到廚房，把昨天晚餐後就準備好了的食材有條不紊地進行燒煮處理，一桌豐盛的早餐就擺上了餐桌。孩子們陸續起床，不久就圍在一起享受著各色美味。珍兒說:“姑姑的廚藝越來越精湛，差不多要成大師級別的廚娘呢。”千兒和鵬兒附和，都翹起大姆指對著林晚秋道:“給我們親愛的姑媽點讚！”林晚秋笑道:“你們把你們親愛的爸爸的功勞抹煞了！今日的早餐是他一手烹製的哩！”孩子們都不信地看著趙子衿，他摸了摸鼻子，說:“燒燒煮煮的事是爸爸所為，但你們姑姑一直在身邊指導！”孩子們異口同聲:“這才是實話丶才是真相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