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世萬花筒(17)

　　第十七章

　　送走了老院長後趙子衿準備回家，正欲出門的時候，一個俏麗的姑娘走進辦公室，她見趙子衿站在離門口不遠處，笑吟吟地問:“院長要出去?”趙子衿見是那個美少女實習生，他便退回到辦公桌後椅子上坐下，說:“是小凌呀，你有什麽事嗎?”這叫小凌的姑娘忙搖頭，說:“沒有事就不能找院長聊聊?”這話倒把趙子衿噎住了，頗有些尷尬，心裡想:“這丫頭嘴巴厲害，怕又是一個小辣椒。”

　　趙子衿人本隨和，更不會對一個女孩計較，他忙招呼她沙發上坐，倒了杯熱水，笑著問:“你在哪所醫學院讀書?這次來醫院是不是畢業前最後實習?醫政科給你安排好了食宿嗎?”實習生竟“吃吃”地笑起來，停了一會，回答道:“我是本地醫學院的，與院長先後同學呢，已讀到碩士二年級了。”

　　趙子衿看著眼前這個姑娘，覺得與他的晚秋長得有些像，又似乎更像薛之瑤一些，晚秋溫婉內斂而薛之瑤冷傲張揚。想著想著竟一時走了神。實習生小凌見到他這副發愣模樣，笑得更厲害。這清朗的笑聲把他驚醒過來，他似乎是對自己說，又似乎是為自己的失神失態遮掩:“呵，讀碩士了。”

　　實習生小凌看看快到吃午飯時間，便起身把茶杯放回原處告辭，邊走邊說以後她會常來請教。趙子衿也站起來，對她回應道“歡迎之至”，掃視了室內一眼便往外走，他晚妹要他回去吃飯，自然得從命，反正今天下午他可以在家休息半日，正好完成前幾天沒有寫完的一篇論文，胸外科期刊雜志編輯催了好幾次了。

　　中午下班時分，路上車輛特別多，他車技好，左避右讓，依然可以保持較快的車速，所以開車半個小時多一點就到家了。三個孩子放學後都被接回，正在院子裡玩鬧，等他一起吃午飯。

　　趙子衿對珍兒說:“怎麽不去幫姑姑做點事?”珍兒一邊與兩個弟弟踢大毽子，像打羽毛球一樣你來我往，玩得頭汗涔涔，一邊看著她爸爸說她姑姑不讓做。她兩個弟弟組合起來與姐姐一人對抗，也一直不是對手，幾乎常常趔趄跌倒。這次趁著姐姐與父親對話之機，抓住她防護上的漏洞，給了致命一擊，終於首次贏了一局，笑得前仰後合。

　　珍兒也笑了，把大毽子收起，跑過來拉著她爸爸的手問:“故意的吧，讓女兒分心，暗助弟弟，爸爸不公平不公正呵。”兩個男孩也趕上前來拉住他們父親的手，笑嘻嘻地道:“姐，你錯了，爸爸對姐一直是偏心的，連姑姑都這樣說。”

　　林晚秋從廚房走出來，笑靨如花，輕聲叫了句“哥”，便趕著三個孩子上洗漱間洗手洗臉。她對他們姐弟三人說:“吃完飯休息半小時後洗澡換衣。”三人做鬼臉伸手比劃“ok”字母狀。

　　趙子衿笑著搖頭，照顧三個孩子真的不是一件容易事，他走過去雙手摟著林晚秋的香肩，深情叫著她的芳名。珍兒撇撇嘴，斜睨兩人，嘴裡“嘖嘖”了數聲;兩個男孩看著他們的爸爸姑姑，只是一個勁笑，天真爛漫，非常開心……

　　大家吃過飯，在客廳內坐著，千兒和鵬兒依偎在他們父親兩側說悄悄話，珍兒跟在她姑姑左右前後幫著洗刷飯碗菜盤，兩人配合默契，時不時傳出朗朗笑聲。

　　半個小時過後，晚秋出來催兩個男孩去洗澡。珍兒早經洗畢，穿好衣服婷婷嫋嫋地走到她爸爸身邊，躺在他懷裡，趙子衿手持吹風機替她吹頭髮，問她讀幾年級，她一臉不悅之色，仰頭責怪道:“父親不曉得女兒讀幾年級，任誰也不信！”他笑著對珍兒說:“小丫頭脾氣蠻大嘛，誰不知我女兒是神童?一年跳幾級，家裡人哪裡來得及信息更新?”珍兒這才轉嗔為喜，雙手捧著她爸爸的臉:“這還說得過去，女兒不怪爸爸！”

　　到了上學時候了，趙子衿對林晚秋說:“晚兒，哥送三個小家夥去學校，你好好休息一下。”晚秋點點頭道:“路上小心些。”

　　趙子衿開車回來，老遠就看到林晚秋站在路口向這邊張望，他心裡想:他這個妹妹到現在還跟小時候一樣，依舊要估算好他回來的時間等在門邊，真是傻姑娘！不過，他喜歡，小時候喜歡，現在喜歡，老了也還是如此這般地喜歡！

　　兩人攜手回到家裡，親熱了一陣之後趙子衿到書房碼字。林晚秋到畫室作畫，她現在在搞人物肖像油畫創作，畫題為《少女》，她運用她的畫筆展現一個懷春少女豐富的內心世界:有對目前所遇的好奇與驚喜，有對未來的期盼與焦慮，有初長成的青澀與羞怯，有與意中人相擁的激動與甜蜜……其實，這幅油畫畫的就是她自己。

　　這段時間以來，她三易其稿，在構思中盡量把寫實與浪漫主義糅合在一起，既要有現實內容又要有夢想成分。當她塗上最後一筆色彩的時候，畫中的少女溫婉嫻靜，美目灼灼丶顧盼生輝，閃現出春天的氣韻，使整個畫室也跟著靈動了起來。

　　這個時刻，趙子衿也在敲擊最後一個字，一篇長達三萬字並附有十多幀彩色手術圖的論文《心臟修補術》終於完成。他走出書房，準備與林晚秋一起開車接孩子，應邀約到一家剛開張的酒家吃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喊了兩聲“晚兒”沒有回應，轉頭卻見畫室燈光通明，便走了進來，立刻被畫架上的少女畫像震撼到叫不出聲丶說不出話丶邁不開步！在他的感覺裡，畫中的女孩笑意盈盈地看著他，正在對他傾訴著綿綿無盡的相思深情……趙子衿心靈微顫，呼吸急促，他突然湧起上前擁抱這個美如明月丶豔若桃花姑娘的衝動！

　　林晚秋秀目噙淚，雙手摟抱著此時顯得有些癡癡呆呆的這個男人，把頭深深埋在他的胸膛裡，聆聽他快速但有節律的心跳，聆聽他急促但勻和的呼吸。他是她林晚秋摯愛的男人，她願意一生守候在他身邊，願意一生為他前擋風雨丶後蔽風雪……

　　畫室裡燈光如晝，而窗外漸漸暗了下來，幾聲“姑姑”丶“爸爸”的叫喚，驚動了畫室裡的兩人，他們“呵”了一聲，雙雙跑出屋外，便看到三個孩子有些慌張的模樣站在院子裡。林晚秋一個箭步上去把他們圍抱起來，連連罵自己糊塗，竟然不知天色早已斷黑，把他們姐弟晾在了學校。珍兒摸了摸她姑姑的臉，笑著說:“好了啦，不怪姑姑。今後我們除了要學好功課之外，還得學學自己照顧自己呢。”兩個男孩搶著說:“我們等了一會，見爸爸姑姑沒有來，姐姐看天色已晚，就當機立斷要個出租車，她說她口袋裡有20元錢。”

　　趙子衿豎起大拇指，讚道:“你們姐弟三人都是好孩子，尤其是珍兒，處理問題果決丶不拖泥帶水。好，我與你們姑姑決定，今晚帶你們吃大餐，壓驚兼嘉獎！”孩子們發出“耶”的歡叫聲後，紛紛爬上停在院內的小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