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城
“咚咚咚——”
早上八點剛過半,敲門聲響起。
蘭澤被電話聲吵醒,接起的刹那又清醒了,“媽,你和爸這麽早啊!”
許清、蘭長信詫異地看著從對面房間走出來的兒子,“你怎麽在……”
蘭澤捋了捋頭髮,睡眼惺忪道,“哦,這是賀竟他家,和周瑜住對門。”
“阿瑜人呢?”
蘭長信問道。
蘭澤道,“上班去了吧!應該很快就回來,沒想到你們來這麽早的!”
隨即他上前打開了自家的門,“爸、媽,進來坐著等吧!”
“賀竟是阿瑜的高中同學?”
許清一進家門,看著家裡溫馨的陳設家居,作為資深探員出身的她,敏銳的感覺到了問題所在,“他和阿瑜是男女朋友關系嗎?”
夫妻兩人一臉審視地看著蘭澤,仿佛蘭澤是那個壞人,“爸、媽,這我怎麽知道?我和他又不熟。”
這話出口,夫妻兩人都有些沉默。
周瑜和蘭澤是龍鳳胎,可如今竟關系陌生至此!
……
9點05分,周瑜和賀竟到了家。
賀竟說道,“想必你和父母還有些話要說,我就不打擾了,有事隨時打我電話!”
看著賀竟進了自己家的門,周瑜目光低垂,開門的動作,也有些遲疑了。
進了屋,換上了拖鞋,轉身就看見客廳裡坐著的一對夫妻。
許清的面容沒多少改變,而至於她身旁的那個男人,周瑜也只是在曾經的一些財經新聞中,看到過幾張圖片。
“你們要吃早餐嗎?有包子和粥。”
她神情自然,像是招呼客人的周到。
可唯獨少了親近,許清眼眶瞬間潮濕,“阿瑜——我是媽媽啊……”
周瑜聽見她的哭音,微微抬起頭。
“媽媽,別哭。”
生疏有禮地抽了張紙巾,遞給了她。
蘭長信在一旁,看著周瑜的目光溫和卻有些戒備多疑,他本來就是個多疑的性子,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信任也唯一最愛的只有許清。
哪怕是他親手撫養長大的蘭澤,其實也並沒有很重要。
蘭長信隻以許清的悲喜為重!
“別哭了,清清。”
……
整理好情緒,許清問道,“阿瑜,和我們一起去京平城,重新開始,好嗎?”
看周瑜沉默的樣子,一時間也不好催促。
蘭澤則是則一旁吃著包子、喝著粥,不亦樂乎!
“阿瑜——”
時間一點點過去,周瑜拿出手機,給賀竟發了條消息,“如果我去京平城,你會走嗎?”
賀竟戴著金絲邊框眼鏡,聽見手機響,立馬點開了屏幕。
看著她的消息,唇角不自覺的勾起,“當然。”
周瑜在看到時,不由心一沉,表情有些陰鬱。
可下一秒,另一條消息又傳來,“你去哪兒,我去哪兒!畢竟女朋友還是很重要的!”
雌雄莫辯的一張臉上,此刻月華初綻,“好,我去京平。”
許清瞬間欣喜落淚,起身緊緊地抱住了她,“阿瑜,媽媽會安排好一切的,你不要擔心,從今以後你隻管開開心心的,就好了!”
周瑜有些生疏地抱著媽媽許清,合上眼眸的刹那。
心中的陰暗無限擴張,似乎深淵巨獸正緩緩張開了大口。
我的復仇計劃,才剛剛開始!
臨走的時候,蘭澤還要去向賀竟道個別。
“別打擾他,讓他睡會吧!”
雖沒有指名道姓,可蘭澤卻還是感覺到了一股別樣的情愫,他這個妹妹,看似冷清冷面,其實對賀竟還是有所不同的。
許清將一切看在眼底,只是苦於兩人關系好不容易緩和,一時間也不便說其他的。
***
京平城
蘭山嶽庭
蘭家獨佔了半個山頭,將自家的豪宅別墅,建立在此。
遠離市中心的繁華,獨享山水美景與僻靜。
低調而古典的裝飾,藝術家的真跡、古董瓷器、刺繡屏風……無一不美!
乘電梯到三樓,許清領著她去了房間。
裡面的裝修風格偏是古典,有種文藝複興時期的浪漫主義色彩。
許清道,“阿瑜,住這裡可以嗎?要是有什麽需要,明天我們可以找設計師,按你自己的喜好重新布置下。”
周瑜將包扔在了沙發上,包裡裝著的是幾件應季的換洗衣物和簡單的洗漱用品。
“媽媽,不用,我很喜歡。”
許清聞言點點頭“好,那你先休息會,坐了這麽久的飛機,挺累人的。等你休息好了,我們一會吃
……
周瑜洗漱過後,定了個半小時的鬧鍾,等醒來的時候,時間正好“20:00”。
走進客廳,就聽到一片歡聲笑語。
“媽媽,姐姐回來了,你是不是就不愛我了?”
“不會的,你們都是媽媽的孩子,媽媽當然愛你們每個人。”
“哼——我可不信,姐姐和您從小在一起,我和哥哥可才……”
正說著,蘭欣一轉頭,就看見一位披散著長發,身穿灰色衛衣套裝的女子,緩緩走來,她生的太美了,那張臉饒是見慣了俊男美女的蘭欣,也不由感到一陣驚心動魄。
京平城是個浮華地,男女容顏俊美出塵、絕代風華的從不缺。
可周瑜她……
雌雄莫辯的一張臉,冷白如玉的肌膚,眼角眉梢微帶著些許厭倦世俗的狠戾氣。
“阿瑜,快來,這是欣欣,你妹妹,今年十六歲,正上高一。”
周瑜走來,坐在了空著的沙發上。
蘭欣則是收回了眼睛的驚豔,略微有些拘謹,“姐姐,你好,我叫蘭欣,你叫我欣欣就好!”
***
自從回了京平城,周瑜像是徹底淪為了一個廢人。
學業無成,又無班可上。
每天出了固定的時間出去一趟,便是宅在自己的房間裡。
時間久了,就連傭人對她都有些輕視,態度輕慢。
“一會,送碗粥到我房間,晚飯我就不吃了。”
下午約莫著五點,周瑜回了蘭山嶽庭。
可誰知她這話剛出口,就見那個傭人毫不猶豫開口,“二小姐,廚房裡正煲湯著,您要不還是喝湯吧!等明天再喝粥。”
“我不想喝湯,只要粥。一份粥應該不難吧!”說著,周瑜面色微沉,唇角揚起,正看著得意傲氣十足的女傭“尚姐”。
尚姐自恃在蘭家多年,算是個老人,因而也總喜歡對蘭家人評頭論足。
周瑜回來不到一月,就撞見了她三次在背後嚼舌根。
對蘭澤,她恭敬有加,對蘭欣,她關懷備至,但是,她一直對周瑜倒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周瑜之前不願計較,便也沒說。
可沒想到今天……她又自作主張。
蘭長信剛與好友打完球回來,就看見客廳裡女兒和傭人對峙的樣子,“怎麽都站著呢?”
還不待周瑜開口。
尚姐就跑了過來,姿態謙卑至極,“先生,二小姐鬧著非要喝粥,就為這事在這和我不依不饒呢?我看二小姐是對我早有微詞,在這是要借題發揮,想讓我走呢?”
可這言語卻是如刀鋒銳利。
周瑜緩步走來,“尚姐,您這可就不對了,這說來說去,難道都是我的問題?”
“一碗粥而已,您這說的倒像是我欺負您了……實情究竟如此,你可敢一一細說個清楚!”
蘭長信卻只是擺擺手,“尚姐,你在蘭家多年……”
尚姐她正志得意滿,以為蘭長信相信了她的話,愈發挺直了腰背,可誰知下一秒,蘭長信繼續說道,“榮烏,算一下尚姐的遣散費,再加一筆養老費,讓她回家吧!”
“是。”
榮烏一直跟在蘭長信身旁,多年來,最得蘭長信的喜歡。
按蘭長信的話,“榮烏這麽多年,用的也順手了!”
尚姐瞬間如喪考妣,身子一軟就要大聲哭嚎,榮烏似乎早有預料,連忙招來人,扶著她,順便往她嘴裡塞塊手帕,以防哭聲傳出來。
看著榮烏的動作麻利,周瑜眨眨眼。
這時,蘭長信道,“跟我來書房一趟。”
“好的。”
周瑜心想著,果然,大家長式作風,是要談話還是說教!
“坐吧!”
一進書房,入目便是浩如煙海、頂上房頂的書架,擺滿了一整面牆,粗略估算下,也得幾千本吧!
實木家具陳設,泛著紅棕色調,間或有皮質沙發的綠色點綴。
和諧又統一。
周瑜隨手坐在了一側的椅子上,旁邊是一張會客桌。
蘭長信隨即坐到了一旁,父女兩人隔著一張小小的會客桌,像是在商談要是的生分。
“看來你心中的怨氣不減反增啊!”
蘭長信的藍眸太過犀利了。
周瑜道,“我有怨氣不很正常嗎?沒有誰喜歡被拋棄, 尤其是被自己的媽媽……”
索性直接攤開了說,省得被他整天猜度著心思。
“當然,很正常,可不正常的是,你似乎很平靜,但卻是更像用一種放棄自己的態度,來抗拒我們。”
蘭長信說道,手中把玩著兩顆古玩核桃。
“您錯了,我沒有放棄自己。”
周瑜道,語氣篤定,“我只是一時間有些迷茫罷了!京平城很大,每個人似乎都很忙碌的,可忙碌的意義在哪你?我正在試圖給自己的人生重新梳理出一條軌道。”
“在柏城的那些日子,我沒有得到答案,現在,我想我應該很接近了。”
蘭長信笑道,“你喜歡那個男生?”
“您說的是誰?”
周瑜打著馬虎眼。
“柏城,你那位住對門的同學,我查過了,他叫賀竟。”蘭長信倒是坦然,自己調查過了周瑜,“你這些日子出去,應該是去找他的吧!”
“是,有時候會和他待上一兩個小時,讓我的心安靜下來。”
周瑜坦白道。
兩人之間的問答,不是父女間的關心,而更像是一場博弈戰。
“你對那位同學了解多少?你可知道他的父母是誰?家庭情況如何?學業工作計劃又是怎樣的……關於你們的未來,你們是否有過考慮?”
蘭長信拋出了一長串的問題,若周瑜真是“二十歲”的,許是會陷入恐慌和懷疑,不確定的未來對一個正值青春的人來說,莫過於一場末日般的危難。
可周瑜不是,她歷經兩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