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
海城商會會長齊海,年近七十,執掌商會三十余年,雖然如今商會已不複西日榮光,論富有不敵周氏,論名望不及謝家,論權勢賀家這幾年的商業版圖,可是橫跨亞歐大陸,在北美、東南也等地也實力不俗。
可是海城商會建會之初時,海城還未建制,若論歷史悠久,海城商會當仁不讓。
今日的晚宴,是在香榭麗舍宮殿,素有海城“小白宮”之稱。
傍晚的風剛吹起,就看到了那四周的道路被臨時封鎖,交警列隊,警車排成一行行,在道路兩側。
中間車道,專門為那些一輛輛或低調奢華、或貴不可言、價值連城的豪車超跑預留著,海城商會每兩年一次的大會,海城諸多豪門名流都會前來。
周瑜原本還在西歐那邊,在看那凱旋門,在數著大英博物館陳列的珍寶,有老韓在,她去不去都無妨。
可是,在她收到了一條簡訊後,她趕忙乘專機趕往了海城。
富麗堂皇的香榭麗舍宮殿,大理石柱高達十三米,周瑜剛一下車,就被一陣相機連拍的閃光,晃瞎了眼。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不過片刻,那些蜂擁而至的媒體記者,都齊刷刷向後退去,她剛想稱讚句“海城媒體近些年是收斂了啊!”
就聽到身後記者扯著嗓子追問道,“請問賀總,今日您和齊諾小姐一起回海城,參加商會晚宴,是因為好事將近嗎?”
“賀先生,您多居於國外,是因為要陪齊諾小姐嗎?”
“齊諾小姐,如今您三大獎項都已拿到了,有打算回歸家庭嗎?”
……
周瑜站在一旁,看著眾星捧月的他們,眨了眨眼,道,“看來我不算晚啊!”
身後,齊諾看著賀幾道,眸光緊追著周瑜離去的背影,低眸斂去幾分笑意,在與媒體記者周旋這方面,如今她可是得心應手、應對從若。
她再也不是當時那個有些怯懦有些自卑的齊諾了,如今的她,戛納金棕櫚獎、威尼斯金獅獎、柏林金熊獎三大獎項最年輕的獲得者,影迷更是遍布全球。
宴會廳內
海城商會會長齊海,一身靛青長袍,白發中還夾雜著黑,他很坦然面對這種老去的模樣,皺紋、白發、逐漸瘦削的臉頰。
賀幾道帶著凌川前來拜訪,“齊會長,精神抖擻,英姿不減當年,可是好事將近?”
一旁的男子打岔,將賀幾道想要道賀的話,堵在了口中。
齊海老謀深算,只是謙虛道,“哪有什麽好事?現在這海城都是年輕人的天下,我這把老骨頭,也該退了,你說呢?賀家小子!”
賀家小子!很輕蔑的話語。
賀幾道黑眸一閃,說話也是極致的反諷,“哪敢呢?海城商會自會千秋不朽,至於我們,誰說的準呢?”
說罷,他轉頭對著凌川道,“阿川,讓你給齊老準備的禮物呢?”
凌川上前啊,將手中拿著的匣子打開,一件玲瓏剔透,散發著柔暈光芒的象牙瑪瑙牛角杯,呈現在眾人眼前。
齊海沒有言語,看了眼賀幾道的背影,低聲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劉罡,你說前浪該退嗎?”
齊諾見到賀幾道和凌川走來,笑著對面前的夫人道,“我要先走了,不好意思,齊夫人。”
齊夫人是齊海的第三任妻子,對於齊諾她自是能看清那女子眼底的野心與不該存的奢望,剛才二人還打趣道,“都姓齊,也許八百年前還是一家人呢!”
她並非不懂商場利害的閨中婦人,對於海城的勢力劃分,她也有自己的野心。齊夫人摸著手腕上的翡翠手鐲,心中明滅的擔憂,“誰又能逃開生死?”
周瑜此時也走了過來,韓致遠正在一旁和齊海會長閑談,論人際交往、經商管理,周瑜自知能力不佳。
“齊夫人,這該不會是慈禧當年的那隻吧!”
周瑜也學會了說話的藝術,這些人總是喜歡追捧的,當年周氏集團危難之際,她並非沒有去找過齊海,可是誰知連人一面都沒能見上。
她去了商會、會所、齊海常去的餐館、戲院、舞廳,堵了很多次,都被人拒之門外。只有那一次……
齊夫人一笑,溫婉慈愛猶如良善的菩薩,可是那一次,西苑外,大雨瓢潑,周瑜追著齊家的車一路,可是被擋在門外三個小時之久。
六月的天總是反覆無常的,上一秒萬裡無雲、青空朝日,下一秒便是瓢潑大雨,她狼狽地站在了雨中。
等到齊夫人午睡醒來後,品著下午茶,坐在花房內,靜靜地看著屏幕裡狼狽的她。之後只是讓人送來了一把雨傘,說了句,“商場是男人的戰場,今日慈悲來日便是末路殺刀。”
周瑜衣衫盡濕,等在雨中,她沒有接過那把雨傘,她明白了他們的話:沒有人會希望看到一個周氏再次崛起!也沒有人願意投資一個女子!
固有的偏見,總會讓他人覺得是白做嫁衣!而這些……
腦海裡的一幕幕,畫面如走馬觀花迅速閃過,“怎麽可能呢啊!這也就是會長他隨意送的一個手鐲。”
齊夫人趕緊否認,她自然明白,有些事還是不要張揚為好!
可惜一旁的人,沒看清她眼神,不長眼開口道,“我看那肯定是,會長大人出手,哪一件不是價值連城的珍寶!”
周瑜附和一笑,“是啊,齊夫人可不要太謙虛了啊!”
另一旁人也趕緊捧著,“對啊!齊夫人,這麽多年,會長可是獨愛您一人啊!”
周瑜此時也掏出一個小盒子,齊海的禮物,韓致遠已經準備了,她隻準備了一枚蝴蝶胸針。“齊夫人,這枚蝴蝶胸針,很襯您。不知您可喜歡?”
齊夫人連忙拿起,在身上的旗袍上比了比,問道,“怎麽樣?”
她臉上的喜悅藏都藏不住,旁邊人都說,“好看,這蝴蝶胸針也只有您能配的上!”
正在這時,另一旁傳來了巨大的聲響。
劈裡啪啦,似乎是一連串玻璃碎裂的脆響。
齊夫人臉上不悅,周瑜看向一旁韓致遠,只見他端著杯香檳,悠閑而自在。
心下了然,好戲開場,便也隨著齊夫人去一看究竟。
“你敢打我?”一個身穿黑色西裝,頭髮染成了紅棕色,高傲又魯莽,像是個被寵壞的小孩。
齊諾此時身上的白裙都被香檳、紅酒暈染,原本高貴典雅不落俗的白裙,此刻卻顯得狼狽不堪。她倔強地撐著手,從碎掉的玻璃碎渣中起身。
眸中是嚴肅的冰冷,“隨意調戲、侮辱女人,你又是哪個畜生?”
齊諾向來綿軟,可此時卻也忍不住的生氣了,她手掌心的玻璃碎渣,此刻扎的血肉模糊,可她怎麽就無法平靜!
“我父親是齊海,你一個小小戲子,敢反抗我。”齊金焱囂張地說道,他相信他父親能擺平一切,根本就不怕。
一旁的狐朋狗友,此時也站在一旁,“不過演了幾步電影,真當自己是盤菜!我們齊少,能看上你,你就偷著樂吧!”
“在這裝什麽貞潔烈女,私底下不知道有多髒!”
……
一句句話語盡是輕蔑嘲諷,甚至可以說是最惡毒的猜測,他們絲毫不吝嗇於用“蕩婦”“淫娃”這類詞語,因為他們的眼中只有色。
人圍的越來越多了, www.uukanshu.net 齊諾原本還算鎮定自若,可是在一句句咒罵中,她怎麽感覺自己好像是回到了介裡市,那裡的世界肮髒沒有人性,比牛馬更要輕賤的肆意買賣。
她手在發抖,她緩了會,然後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玻璃杯的碎片,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一把扎向了齊金焱的胸口。
為了更好地演繹角色,她絲毫不吝嗇的學習、訓練,曾經她出演過一名女刑警,雖然只是簡單的訓練三個月,可也夠了。
齊金焱不過十八九歲,他根本沒想到會有人敢殺他,一時不察,胸口的西裝染上了血跡。
“你……你這個瘋女人——”
他嗓音帶著哭腔,一時有些害怕地緊握著胸口的玻璃碎片,他不敢松手,因為齊諾的力氣太大了啊!
身旁的狐朋狗友,一窩蜂湧來,想要將救下齊金焱。
而此時,凌川出現了,直接將他們一個個打倒在地,絲毫沒有顧忌齊家的面子。
齊夫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了這場面,大怒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周瑜從賀幾道身旁走過時,鼻間似乎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煙味。
賀幾道眸中盡是平靜無波,只是回了句齊夫人,“什麽時候,羞辱女人是齊家的家風了?”
他是在給齊諾撐腰。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齊諾和賀幾道一起來的,雖然兩人都沒有承認戀人關系,可誰都能看出,賀幾道身旁,這麽多年,只有她齊諾一人。
全場噤聲。
今時今日的海城,誰人不知賀幾道的威名!海城商會已是過去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