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梅與映雪兩位侍女,見秦月娘的態度發生了180度的變化,心中都覺得異樣。
兩人暗中對視一眼,不約而同走到秦月娘身後,當秦月娘看第二遍時,她們也跟著看了一遍。
果然是好書!
而且裡面的詩詞也太多、太好了吧!
秦月娘像是著了魔般,看完第二遍後,接著又看了第三遍。
看完第三遍後,她掩卷閉目,細細體味一番,然後翻到第五回,準備認真仔細的研究一下這裡面的詩詞。
這一回的主要內容,講述的是賈寶玉在秦可卿的閨房睡午覺,然後夢遊“太虛幻境”,並與秦可卿在夢中雲雨的離奇故事。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秦月娘吟誦出聲,然後掩卷細細揣摩,她覺得這句對聯蘊含著許多大道理,非一般人不能做。
這句對聯,是賈寶玉去到書房,在一張名為“燃藜圖”的兩旁看到的。
賈寶玉不喜做學問,也不想被說教,於是不喜歡這裡。秦可卿靈機一動,乾脆帶著他去了自己的香閨。
值得一提的是,秦可卿是賈寶玉的侄兒媳婦。
“嫩寒鎖夢因春冷,芳氣籠人是酒香。”秦月娘掩卷沉思半晌,一會兒後才繼續往下看,只聽她念道:
“武則天當日鏡室中設的寶鏡、飛燕立著舞過的金盤、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壽昌公主於含章殿下臥的榻、同昌公主製的連珠帳、西子浣過的紗衾、紅娘抱過的鴛枕……”
這一部分內容,是對秦可卿香閨的描寫,秦月娘覺得太過誇張,照理來說,這些器物不是秦可卿可以享用的。
秦月娘繼續往下看——
賈寶玉睡下後,飄飄然來到“太虛幻境”,他首先看到一位仙女,然後便是一首詩賦:
“方離柳塢,乍出花房。但行處鳥驚庭樹,將到時影度回廊。仙袂乍飄兮,聞麝蘭之馥鬱……信矣乎,瑤池不二,紫府無雙。果何人哉,如斯之美也。”
一口氣將這首賦念完,秦月娘心頭的震驚無以言表,尋常人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等程度的詩賦!
接下來,她定了定神,準備迎接“飽和詩詞轟炸”:
“太虛幻境……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孽海情天……厚地高天,堪歎古今情不盡。癡男怨女,可憐風月債難償。”
“薄命司……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為誰妍。”
“金陵十二釵……霽月難逢,彩雲易散。心比天高,身為下賤。風流靈巧招人怨,壽夭多因誹謗生,多情公子空牽念。”
“可歎停機德,堪憐詠絮才。玉帶林中掛,金簪雪裡埋。”
“欲潔何曾潔,雲空未必空。可憐金玉質,終陷淖泥中。”
“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
“群芳髓、千紅一窟、萬豔同杯……”
“終身誤……都道是金玉良姻,俺隻念木石前盟。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歎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
“世難容……氣質美如蘭,才華複比仙,天生成孤癖人皆罕。你道是啖肉食腥膻,視綺羅俗厭,卻不知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可歎這青燈古殿人將老,辜負了紅粉朱樓春色闌,到頭來依舊是風塵肮髒違心願,好一似無瑕白玉遭泥陷,又何須王孫公子歎無緣。”
“……”
秦月娘一口氣將這洋洋灑灑十幾首詩詞,以及十幾首歌詞吟誦完畢。
心情難以平靜。
她尤其喜歡其中一首判詞,不禁翻到那一頁,認真誦讀道:“可歎停機德,堪憐詠絮才。玉帶林中掛,金簪雪裡埋。”
然後是一首名叫“終身誤”的歌詞,也翻到那一頁,重新誦讀一遍:
“都道是金玉良姻,俺隻念木石前盟。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歎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
“好詩,好詞,好賦!”
秦月娘由衷稱讚,纖細雪白的小手,輕輕拂過這些令人驚歎的文字,心緒久久不能平靜。
這個故事,她雖只看了個開頭,但通過這些詩詞,她像是經歷了許多似的,無聊的人生也變得有意義起來。
掩卷沉思良久,秦月娘繼續往下看——
賈寶玉因犯困,警幻仙姑便送他到一個香閨,裡面的榻上躺著一位“其鮮妍嫵媚有似寶釵,其嫋娜風流則又如黛玉”的仙女,小名可卿。進去之前,警幻仙姑講解了一番“意淫”的道理,然後秘授雲雨之事,最後將賈寶玉推入其中。賈寶玉與可卿春宵一度後,又掉入“迷津”,被夜叉海鬼嚇了個半死,在夢中大叫:“可卿救我!”隨即醒來。
故事在這裡就結束了。
秦月娘輕輕放下手中的稿紙,生怕將之弄壞。
隨手取過一旁的茶盞,猛灌一口,放下茶盞後,再度拿起這些稿紙,像是撫摸珍寶般細細賞玩。
一會兒後,她扭頭看著一旁的茜梅,問道:“這本紅樓夢,果真是你在蘇公子的書桌上發現的?”
“是的,小姐且看,這筆跡與西廂記手稿的筆跡一模一樣,確定是蘇公子親筆手書無疑。 www.uukanshu.net ”茜梅取出西廂記的手稿,進行比對。
“果然一模一樣!”
秦月娘難掩心中的震驚,視線在兩份稿紙上掃來掃去,最後長歎一聲,苦笑道:
“著實沒有看出來,蘇公子竟有如此驚世之才!單這紅樓夢第五回中的詩詞,隨便拎出去一首,就足以傲視詩壇。”
“而蘇公子居然能寫這麽多!如此看來,本宮終究還是小看了他啊!”
“這等詩才,就算是縱觀整個大晉,再往前橫推數百年,也沒人能及得上他,他的詩才可謂天下第一!”
茜梅拍了拍小手,笑道:“真的麽?那豈不就是說,蘇公子有極大的可能考上舉人?”
秦月娘聽了這話,登時想起這一茬,表情不禁微微一變,然後就是有一點點的心虛,暗道:
“莫非他還真能考上舉人不成?”
她可是早就放出了豪言,只要蘇陽能考上舉人,她就考慮嫁給蘇陽……
盡管,她話中說的是“考慮”嫁給蘇陽,還可以借此推脫,可她早已當著茜梅與映雪的面,狠狠的、多次的貶低過蘇陽,說蘇陽考不上舉人。
萬一人家蘇陽考上了呢?
她豈不是要被啪啪打臉?
這時,映雪忽然插了一嘴,她那張白皙的瓜子臉格外冷靜,看著秦月娘與茜梅說:
“詩詞什麽的,我並不太懂,但蘇公子既如此厲害,那他在‘院試’時為什麽隻考了個‘附生’呢?”
附生,是秀才的一種。秀才按地位高低分為廩生、增生、附生,附生地位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