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四年(209年)五月的一天,看著綠油油的菜地,李源滿心歡喜。
大蒜、生薑和辣椒長勢喜人,大蒜已經能割一茬了,讓他樂的口水直流。
生薑也已經蔓延到超過一個平方,等熟透了挖出來做種子,來年便足夠自家食用。
甘蔗死了一大半,但在充足肥料加持下,剩余的嫩芽破土而出,已經長到小腿高了,估計也足夠做來年種子。
他滿意的點點頭,對身邊跟著他忙活的王全道:“老王,你找人用籬笆把這塊地圍起來,千萬別讓野貓野狗老鼠糟蹋了。這可是以後咱家發家之本,可別馬虎了。”
王全趕緊點頭:“老奴明白,少爺,要不還是讓人在旁邊搭個棚子看著吧。籬笆再密防不住老鼠啊。”
“嗯,你說的有道理,這事就交給你了。”
“少爺放心,老奴一定看好這塊地。”
李源想想,應該沒啥交代了,便準備割一點大蒜回去嘗嘗鮮。
“少爺少爺,州牧府來人,說請少爺過去有事相商。”
秋菊急急忙忙跑進來叫道。
“嗯?是主公派人來叫我過去?”
“那倒不清楚,只是說讓您去州牧府。”
“行吧,我知道了,換身衣服就過去。”
李源心下奇怪,自從來到公安也有快三個月了,劉備好像把他忘了似的,從未叫他過去議事。
李源也樂的清閑,反正又沒給他安排具體工作,白拿薪水不乾活多爽啊。
正好鍛煉鍛煉身體,侍弄侍弄菜地,有時候與府中下人吹牛打屁。
最開心的還有三個靚女陪伴,讀書下棋,聽曲賞舞,日子過的很是逍遙。
糜芳倒是經常過來蹭飯蹭酒,帶來一些軍情信息當做酒後談資。
偶爾馬良也會過來坐坐,聊一些左將軍幕府軍務之事,問問他有什麽建議。
李源便挑一些他知道的說與馬良聽,至於馬良會不會聽他的,他也不在意,本著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的心態混日子。
江陵城關平、傅士仁等人也會派人送信過來,有時候還會帶一些當地特產給他嘗嘗,保持聯絡。
不過這都是些軍務上的事,州牧府卻幾乎沒人過來找李源。
他知道如今兩府之中,左將軍幕府中有不少與他關系不錯的人,即便他賦閑在家也沒有忘記他。
唯有州牧府,他只不過掛了個長史的職位,實際當家的是別駕殷觀。
李源腦筋稍稍一轉,便知道這絕壁不是殷觀想找他。
老家夥一直與他不太對付,牢牢把持著政務,只要劉備不說話,肯定不會讓他插手具體事務。
今日怎麽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居然派人請他過去議事?
難道老劉想通了,想用他了?
不對,按照先前經驗,估計老劉遇到難題了,搞不定啥事,才會想到自己。
得,咱就是個螺絲釘,哪裡需要哪裡搬,去了再說。
他也不急,五月裡天氣已經開始炎熱起來,剛下過地一身汗,便洗了個澡換上黑色紅邊官袍,騎馬來到州牧府。
進了州牧府,楊六在門口通報一聲,便有小吏出來帶著李源一路進去,直接來到州牧劉備的議事房。
李源進去一看,謔,劉備、殷觀、殷純父子,新任州牧從事吏曹掾陳震,還有幾個他不認識的人,正在裡面爭得不可開交。
一個二十多歲瘦瘦高高的家夥說話聲音最響。
“主公,在下以為劉叔憲乃無能之輩,其下各地縣令陽奉陰違各行其是,當罷免劉叔憲另選賢能。零陵郡方能大治。武陵也多有空負其名之輩,當嚴加考核,免掉一批縣令。”
“呵呵,年輕人就是氣盛,這也罷免那也去職。很多縣令才剛上任,連縣裡情況都沒摸清楚,你廖公淵就說他們碌碌無為,這說的也太輕巧了些吧。”
一個老頭冷笑道。
這老頭李源認識,老家夥叫劉琰,字威碩,魯國人。
據說很早就跟著劉備了,如今掛著個州牧從事的官職,其實沒啥能力,也像他一樣並不管事。
老頭生活奢靡,喜好美食美酒,倒是與他有些臭味相投,時常湊在一起喝酒閑聊。
這老頭脾氣不錯,平常樂呵呵不怎在政事上說話。估計被人惹急了才出言反駁。
廖公淵昂著頭斜視劉琰:“威碩公,不是廖立說話輕巧。如今雲長將軍剛剛攻克長沙,子龍將軍也傳來捷報,桂陽太守趙范請降。
兩郡需要運輸過去諸多錢糧物資,方能安定民心。可你看武陵零陵沿途這些縣,已經快三個月了,只會哭窮,想方設法在這些物資上刮層皮。
關將軍與趙將軍送回來的戰報稱,補給到了他們那裡十亭中去了六亭,簡直豈有此理。”
“你說補給十亭中去了六亭,可你看看,長沙桂陽需要安定民心,難道零陵武陵就不需要了麼?那裡的百姓也是主公的子民啊。”
“呵呵,落在百姓手裡倒好了,在下就怕刮去的錢糧被某些人巧立名目貪了去,再與州牧府蠱蟲分潤。”
“你,豈有此理!你說誰是蠱蟲?”
“呵呵,主公自有明斷!”
“氣死老夫了!主公,劉琰一向對您忠心耿耿,今日竟被小人誣告。請主公明斷,還我劉琰清白!”
老頭氣的摘下帽子,跪在劉備面前老淚縱橫。
“好了威碩,廖公淵也沒說你貪腐,一大把年紀了哭甚!”
劉備起身攙扶劉琰,順便瞪了一眼廖立:“公淵,有事說事,莫要對前輩老人惡言相向!”
轉頭對殷觀道:“最近我也聽說一些府中以及郡縣官吏屍位素餐不務政事傳言,孔休你身為別駕,可要為我分憂啊。”
殷觀趕緊低頭請罪:“讓主公憂慮是下官失職。”
說罷瞟了一眼門口看熱鬧的李源,意有所指道:“州牧府確實有些人空負其名卻不務正業,使得郡縣官員上行下效。下官,下官無力節製,有負主公所托,是下官之罪也。”
這特麽指桑罵槐的功夫見長啊,李源哭笑不得的看著殷觀,你這老家夥一天不給我上眼藥就一天不舒服是吧。
老劉要是給我活,我能不乾麼。
不過這節骨眼李源可不想貿然跳出來引火。
沒見到劉琰老頭都被人罵哭了嗎,老子才沒那麽蠢空頭白牢牢跳出來挨罵。
但是殷觀這一瞟,卻引起了劉備注意,順著眼光就注意到了李源。
“子初,你怎的才來,府中那麽多事務,你也別躲清閑,該出來挑挑擔子了。”
得,你大你說話,沒事吧我扔在一邊,有事就叫我出來挑擔子背鍋是吧。
“主公相召,下官豈敢不聽。”
李源心中早有準備,乖乖走過去坐在劉備身側長史位置上。
“眼下州牧府新立,廖公淵報稱各地郡縣多有屍位素餐之事。我知子初你素有見微知著,料事如神之名,我想讓你下去走走監察郡縣,你意下如何?”
我去,好大一口鍋啊。
神特麽監察郡縣,是讓我乾得罪人的活去的吧。
我可聽說那些縣令都是兩府大佬們推薦的,弄掉誰都不好辦。
合著你們覺得我沒事乾,就給我下這麽大一套啊。
“主公,下官經驗不足,恐怕難以勝任。”
“呵呵,李子初之名州中誰人不知,你都難以勝任還有誰能就此任?”
殷觀陰陰冷笑。
“郡縣官員不是你殷別駕任命的麼,怎地相讓我幫你挑刺?”
李源沒讓著老家夥,反問道。
“殷某用人失職,已然向主公請罪,長史若肯挑刺,殷某求之不得。”
“好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子初,如今州府百廢待興,人人皆有職司難以脫身,你就辛苦一趟吧。”
“這……好吧,既然主公有令,下官自當遵命。不過巡察郡縣,下官敢請主公授予罷黜之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