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五年,黃巾之禍已經發生四年,天下大亂,各地大大小小的戰役數不甚數。
張純、張舉與烏桓大人聯盟,叛亂幽州,於薊下燒毀城郭,虜略百姓,護烏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劉政、遼東太守陽終皆被殺害,張舉更是自稱“天子”,張純則稱自己為“彌天將軍安定王”。
同一時間,丘力居寇略青、徐、幽、冀,四州被其害,公孫瓚根本無法抵禦,這位自大又弑殺的將領,本應該在外族動亂中被殺。
可這時,伯安公又來了。
他在幾年前就已經被重新啟用,擔任尚書令、光祿勳,又因為他是皇族宗親,公族有禮,被升為宗正。
先不說尚書令、光祿勳這些官。
單單一個宗正,就足夠讓天下人仰望。
宗正是朝廷掌管皇帝親族或外戚勳貴等有關事務的官員,手握劉氏一脈正統名籍簿,皇子貴妃在大漢宗族中的排名都由宗正掌管,宗室親貴有罪要先請,即先向宗正申述,宗正再上報皇帝,而後才可得到從輕處置。
也就是說,大漢皇族誰犯了事,鐵定都要跑去宗正那,為自己求情,希望減輕罪責。
而就是這麽一位位高權重的中央官員,大漢需要他,他就毅然再次踏入幽州土地。
尾敦終於再次見到伯安公,他老了很多,但老人看他的眼神,依舊很慈祥,卻也責怪他一身殺氣,像個野孩子。
黑臉漢子笑笑,很開心。
老人再次將尾敦帶在身邊,說要消消他的戾氣。
幾年時間,尾敦一直在老人身邊做事,他問他要不要官職,尾敦說不要,自己跟在他身邊就夠了。
而這時,遠在塞外的閻柔,靠著一身本領,已經成為鮮卑與烏桓中,少見的青年才俊。
伯安公常常寫信給他,讓閻柔多來漢地走動,他終歸是漢人,根在這。
老人解散了與外族對抗的大部分軍隊,讓外族人相信,他是真的願意和大家和睦共處。
閻柔很喜歡這位長輩,後面也成了伯安公手下官吏,於塞外負責與外族溝通。
因為閻柔的特殊身份,外族都很信任他。
很快,靠著伯安公的威望與愛民的名聲,外族歸心,幽州平定。
可公孫瓚是以軍功晉升,幽州太平了,他就沒了功勳,所以外族停下殺戮,他反而到處亂殺,甚至縱容手下兵卒,劫掠幽州百姓,挑起爭端。
直至最後,公孫瓚的刀,砍在伯安公的身上……
老人墳墓前,擺著兩壺酒,尾敦與閻柔各自磕了頭。
微風吹來,有青草香,也有淡淡酒香。
閻柔歎氣,與尾敦並排坐在下首,“當年你搶回老人家的首級,卻也得罪了公孫瓚,當時不走,為何現在選擇走……”
“不一樣。”
尾敦搖搖頭,“那時候,伯安公一脈被公孫瓚屠戮一空,除了遠在洛陽的公子,就剩下沒長大的小公子,我要先護住伯安公血脈的安全。”
“那你現在走什麽?”
“公子癱病在床,袁紹有意讓他們搬去青州療養,不管真心還是假意,至少沒有性命之危,幽州沒了羈絆,又有公孫狗賊追殺,我自然選擇離開,小公子說,未來還有一些事讓我去做。”
“一個孩童的話,你也當真……”
閻柔撇嘴。
尾敦瞪眼,閻柔聳了聳肩,“算了,我也懶得勸你,別死在外面,公孫瓚可還在幽州逍遙自在!”
“我遲早殺了他!”
尾敦冷冷開口。
兩人在墓前坐了許久,閻柔遺憾道:“前幾年一直在塞外,本想讓老人家給我取個字,可一忙就耽擱了,再想起來,他已經離世……”
“現在有了麽?”
“沒有,其他人取的我才不要,而且遊牧人不在意這些,我也算半個遊牧人,就沒取了……”
尾敦搖搖頭,“可你終究是漢人。”
“你呢?有字麽?”
閻柔反問,沒在是不是漢人上,繼續與尾敦爭論。
尾敦道:“天霸。”
“好霸道!老人家取的?”
“嗯!”
“你小子真讓人羨慕……”
夕陽西下。
黑面漢子起身,“我走了。”
“喂!混不下去可以回來跟我,我在塞外很吃香的!”
閻柔扯著嗓子。
黑面漢子擺擺手,“你最好別作惡,否則下次見到你,我照樣打斷你的腿。”
“切~”
……
多年過去。
兩人迎來第四次見面。
此刻的閻柔,已是一方霸主,而尾敦,也找回了自己的主公。
閻柔見對方冷眸望向自己,手中戰戟泛起寒光,憤憤地暗罵一句,“這混蛋還是這麽強勢……”
他考慮了會,沉聲道:“今日你我雙方各自退兵,我不欺你,你們也不要再勸其它,投曹之事我會重新考慮。至於鮮於輔的人……”
閻柔有些猶豫。
“閻司馬……”
田豫著急,好友現在不願隨他投曹,如果閻柔也不支持他,那一切都成了無稽之談,而他因為跟隨過公孫瓚,說不定會被劉塵清算,性命不保。
“你放心,我會護你周全!”
閻柔看了眼田豫,打算帶他回去。
“慢著!”
劉塵見閻柔想退兵,喊住對方。
閻柔掃向劉塵那張稍顯稚嫩的面孔,突然發現,那位老人如果年輕一些,說不定就是這個模樣。
當年那個好運的孩子,也長大了啊……閻柔感慨,但口中透出不耐煩的語氣,“怎麽,劉幽州還想留下我這幾萬人?”
甲胄下,閻柔眼中閃過一絲冷芒。
劉塵搖搖頭,笑道:“我的人也快要回來了,何不等一下?”
“你的人?”
閻柔有些詫異,對方難道還有援軍?
正思索間,後方突然有快馬奔來,來人下馬跪地,想要開口,見劉塵幾人在,有些遲疑。
“但說無妨!”
閻柔淡淡道。
“稟司馬,後方突然出現一千多人馬,在衝擊我軍後方!”
“一千人都擋不住,你們是廢物嗎?”
“司馬,二爺被對方抓了,就在領頭的一騎上綁著,我們不敢用強啊!”
“什麽?”
閻柔猛地回頭,看向劉塵,“是你的人?”
此刻的這位烏桓司馬,嘴角透出一股可怕殺意,哪怕當著尾敦的面。
他與弟弟閻志相依為命,誰敢動他弟弟,他就敢殺誰。
“你最好祈禱我志弟沒有受到傷害,否則我饒不了你們!”
閻柔語氣陰冷。
劉塵皺了皺鼻子,嘴角浮起一絲得逞的笑,“原來閻司馬,也會在意自己的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