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寧易借口皇太子薨逝,左櫻憂傷過度,特地侍奉在側。
眾人遣散之後,便跟著左櫻一同回了左櫻居所,壽安宮。
因著兩人姑侄關系,平日裡走的近,倒也不惹人嫌疑。
左櫻倚靠在軟榻上,不以為然“一個公主而已,沒了便沒了。”
隨即又惋惜說道“倒是牽連上丁葳蕤,今後咱們在這後庭之中,又少了一個得利助手去分中宮的寵愛。”
左寧易略有擔憂問道“姑母,您這般責罰了丁葳蕤,丞相爺還會跟咱們一心嗎?”
左櫻冷哼一聲,不緊不慢說道“皇帝不是不知丁家跟左家私下走的近。
今夜之事,太過於蹊蹺,皇帝跟尉遲、薑兩家心中不是沒有懷疑。
不過是沒有足夠的證據,更沒到出手的機會,才選擇睜一隻眼,眼閉一隻眼。
如若不然,皇帝怎麽可能會選擇草草了事。
但皇帝也不會輕易放過能夠除掉,你與哀家在宮中左右臂膀的機會。
哀家在皇帝發話之前,將丁葳蕤禁足,是在保其她性命,將靜怡公主交於丞相夫婦教養。
是在替丁葳蕤保住女兒不落入他人手中,免得被皇帝所利用。
丁葳蕤跟丞相夫婦,也會對哀家感恩戴德。
再者,只要公主不落入他人手中,將來成年,還可再為咱們所用。
或是與世家大族聯姻,或是將其嫁出去,與別國聯姻,對於咱們而言,都有益無害。”
“可是姑母,紙,終究包不住火。咱們背後做的這些事,陛下遲早要知道,咱們得為以後想想。”左寧易再次說道。
“只要皇帝在這世間一日,你與哀家,還有左家,你外祖父,孟家,都不會好過。這世上,只有死人,才不會威脅到人。
你兄長自上次迎親回來之後,皇帝便派你兄長回東境駐守,目的就是為了削弱左家在朝中的勢力。
皇帝對左、孟兩家的疑心不少。待皇帝羽翼豐滿,怕這朝堂之上,便沒有左、孟兩家的立足之地了。
所以,易兒,你得在皇帝羽翼微滿之際,讓虞兒(二皇子,東方虞)坐上儲君之位,皆時,皇帝也可早早下去陪你大表哥了。”
左寧易雖對東方擎無感情,哪怕有,也比不過家族責任。
她也不怕早年喪夫,但要讓她弑君,她確實沒有這個本事,也沒有這個膽量。
左櫻看出左寧易心中所想,解釋道“有些事情,不一定非得你自己動手。”
左寧易明白,左櫻是讓她借刀殺人。
可為什麽左櫻自己不這麽做,反而讓自己去做?
左櫻再次看出左寧易心中所想,看著左寧易膽小怕事的樣子,心底有些許的厭惡,但依舊耐著性子解釋道。
“你與哀家,都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哀家自然不會讓你孤軍奮戰。你出事,哀家跟左家也好不到哪去。
但哀家年紀大了,有些事情力不從心,此外,皇帝疑心哀家,在哀家身邊放了不少眼線,哀家有心也無力。
你是左家嫡女,左家的榮辱都在你身上了。”
對世家女子,最有說服力的,莫過於這一句話。
……
此時過後。
因尉遲琳雪憂傷過度,一病不起。
故此,也免了六宮向中宮的晨昏定省。
左櫻喜靜,愛禮佛。
除侄女左寧易及東方擎、尉遲琳雪之外,無左櫻懿旨,其他嬪妃不得打擾左櫻清修。
東方擎剛經喪子之痛,將六宮的綠頭牌都扯了下去,六宮妃嬪,也樂得清閑自在。
後庭無主事之人,左櫻無奈只能讓貴妃左寧易暫時協理六宮。
按照慣例,后宮嬪妃不管誰協理六宮,其余嬪妃每日都要晨昏定省,前往其宮中請安。
因皇太子新喪,左家跟貴妃嫌疑最大,左寧易又怕落得個狐假虎威的名聲。
除了日常料理六宮事宜之外,免去了嬪妃的日常請安,除此之外,也不敢有多余的動作。
合宮眾人沉澱了兩月有余。
三月。
春已長駐。
萬物複蘇。
各色的果樹花卉群芳爭豔。
春雨蒙蒙。
春風陣陣。
禦花園中。
梨樹下。
寧詩語身著一襲水墨色襦裙,不是任何粉黛,不飾任何釵環。
獨自一人站在梨樹下,仰著頭,淋著花瓣雨,暗自傷神。
宮中有喪不過百日,上到宮中嬪妃,下到宮女都不敢穿太過於靚麗的服飾,避免引來殺身之禍。
春風拂起衣裙,撩起滿頭青絲。
額頭的幾縷青絲拂過臉龐,濃眉之下,鼻梁高聳的美人,臉頰上停留著一瓣帶著雨滴的花瓣,與眼角的淚痣相呼應。
白鶴過頭,替寧詩語擋住了滿天落花。
“怎麽不帶個人?也不帶把傘,著涼了可怎麽好?”
寧詩語聞聲回頭,南宮南懿身著一身銀白色仙鶴刺繡襦裙,不施任何粉黛,不飾任何發飾,手持一把仙鶴傘,站在寧詩語身側。
看著南宮南懿身側無一人隨侍,寧詩語道“姐姐不也一樣。”
南宮南懿笑笑不語。
“姐姐怎麽這身打扮?”
寧詩語望著南宮南懿今日一身穿著,不解問道。
“人人都說,人若離世之後,要乘坐仙鶴,去遙遠的地方跟死去的先人相聚。皇太子離世,讓我懂得一個道理。
宮中險惡,你我都是別國皇室女,在這東隅國後庭之中,毫無信任可言,不知哪一日,就不知不覺死於別人刀下。
不防全當自己死了,靈魂隨著仙鶴飛去遠方與族親相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而我則留著身子,行屍走肉一般活在這東隅國後庭之中,結兩國之好。”
寧詩語望著禦花園中來來往往的宮人,知曉了南宮南懿此番的真正目的。
便憂傷配合道“我們不過是兩國交好的“物件”,對他們而言,我們的生死早已無謂,姐姐又何須這般作踐自己。好生活著,方才能對得起自己。”
南宮南懿又是笑笑,不語。
寧詩語勸誡道“姐姐若是依舊這般想法,不就剛好隨了某些人的意。他們越是盼著我們死,我們偏要好好活著。”
隨即又道“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今日既然遇上了,姐姐不防去我的解憂宮中小坐。”
南宮南懿道“不好吧!你我二人的身份,還是避嫌些的好。”
寧詩語笑笑道“若我有意跟姐姐刻意避嫌,當時我有何須替姐姐解圍。”
南宮南懿道“你怎知,那件事情就與我無關?”
寧詩語道“我們都是被母國所拋棄之人。能在千裡之外的別國,保住自己性命,謹小慎微的活著,已是屬不易。連恩寵都是莫大的奢望,哪裡還敢有這麽大的本事,做出此等事情。”
南宮南懿聞言,激動的淚流滿面。
情緒上頭的一瞬間,將手中的傘丟拋,一把抱住寧詩語,抱頭痛哭。
寧詩語安慰的拍拍南宮南懿後背。
隨之,二人攜手一同回了解憂宮。
霜降為二人斟了茶,悄然退了出去。
“姐姐覺得,皇太子一事,誰的嫌疑最大?”
寧詩語毫不掩飾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