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平從來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要想保住丹書鐵券,勢必從根子上解決問題。
半路從波斯商人收購了一批皮料。因為天氣漸漸熱起來,進入皮料買賣的淡季,波斯人圖的是賺快錢,哪裡等得到冬季大賣,宋安平開出的價格不算很低,故很樂意找到接盤俠。一方覺對方冤大頭不懂壓價,對方覺一方傻冒不懂存貨,雙方各有各傻,遂愉快完成了交易。
想不到開了個口子,就沒完沒了起來,西域的、西南的、南方的各色各色行商聞風而來,紛紛兜售起自己的貨物來。
宋安平來者不拒,以極低的價格收得成山的貨物,因為臨時租的房子裝不下,索性露天擺著放任路人看熱鬧。
好不容易來個傻大戶,自然要可勁兒薅了。本地商人將果子啊米面啊特產啊,一股腦兒送過來兜售。
宋安平不耐煩起來,索性讓約翰主事。這種時候就顯出見識的好處來,約翰挑的都是京中緊俏耐儲存的貨物。再加上商行經紀的資源,賺錢只是多和少的區別。
隔天,富貴號破水而至,竟是從海港口開到了內河港口。
和內河船隻相比,富貴號簡直就是龐然大物,老虎小貓的對比。
岸上人驚詫不已議論紛紛。
“天啦!居然把海船開進來了!都不怕擱淺嗎?”
“這麽大個家夥,難怪不怕土匪河盜封鎖,難怪敢這麽大手筆買貨,這是有備而來啊。以為人家是傻子,殊不知我們才是那個笑話。”
牛哥得意道:“我說能開進來就能開進來!現在是豐水期,只要膽子夠大船技夠好,再往裡開開也不是不能。”
宋安平笑道:“倒是不必了!也就是借著本地疏通河道的東風,要不然我還真不敢冒這麽大風險。”
林道歎道:“有心疏通河道,無心打擊匪類。”
“疏通河道是看得見的功績,不出意外能考評個優秀。打擊匪類成敗得失都只能說明治理無能,有政績的好官,治下怎麽會有匪類存在,自然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嘛。剿匪是朝廷駐軍的事,不是小小地方官的責任。”
李多魚笑道:“虧得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不然我們怎麽鑽得空子,賺得高額差價。”
老聶、大寶、馬二附和道:“就是啊。”
宋安平拍拍小夥伴的肩膀,“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只要有我一口肉吃,絕對少不了兄弟們一口湯喝!”
老聶道:“要不是厚著臉皮追著來,哪裡看得到這番熱鬧。富貴號的一船貨,趕得上半個小閔縣的貨物了。”
大寶和馬二道:“在這裡,錢就是水,花錢如流水!”
宋安平將老聶幾人引到林道等人面前,“大家同在一條船上,以後就是過命的交情了。”
雙方引薦一番,態度不算熱絡也沒有冷場。
宋安平不甚在意,待貨裝齊後,就下令起錨。
船緩緩前行,岸上的船商打起了賭。
“不出三日,船貨被搶全員陣亡的消息就會傳出。”
“哪用得著三日,一日夠夠的了。”
“我賭三日!”
“我賭一日!”
“怎麽不賭一路暢通無阻呢?你們看,後面跟著的是誰?”
“咦?張明那小子怎麽綴在富貴號後頭,上次傾家蕩產不夠這次想送人頭啊?”
“也許人家壓中潛力股,從此財源滾滾一飛衝天呢。這小子心真夠狠的,為了錢財連命都不要了!”
李多魚從船尾走上前,“要不要管後面的船?”
宋安平搖搖頭,“隨人家的便,只要不礙事就成。”
“好不懂事的船主,既想蹭著同行,卻連聲招呼都不打。”
宋安平淡淡道:“也要有命有運才能蹭。”
“咦,有些不對勁,大家注意警戒!”
然而話音未落,一聲銃響便在耳邊炸開。
一片血霧中,有人倒在甲板上痛苦地哀嚎起來。
一排水鬼破水而出,八爪繩頭凌空而至,不到五個呼吸,一排火銃映入眼簾。
如此速度,如此多火器,眾人頓時麻了。
“放下武器,抱頭蹲地!”
水匪抬腳一踢,斷肢飛入水中,哀嚎中的兄弟痛暈過去,再也發不出聲音。
老聶雙股顫顫,差點沒嚇爬下去。
大寶、馬二腿下一軟,忍不住縮成一團。
只聽說賺大錢,沒說要拿命來換錢啊。
三人沒出息地心中大喊。
林道和宋安平對了個眼神,二人帶頭蹲了下去。
其余人見狀也紛紛抱頭蹲下。
老聶心頭微松,好歹都投降了,不然他們仨顯得太過窩囊了。
可這樣的話,生意不就泡湯了,還發個鬼財啊!
趙祥子那龜孫子,邀他都不來,是預料到此情此景嗎。
“老大,趁水匪沒注意到我們,不如調轉船頭打道回府?”
張明緊抿薄唇,“人都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很值得慶幸嗎?”
“那你的意思?”
與此同此,富貴號局勢驟變。
宋安平手心亮光閃過,水匪頭目火銃被擊中落地。就地一滾躲開刺刀,“火銃是假的,兄弟們上!”
火器畏水,除了匪首那杆,哪有好裝備給火銃避水。而且就算是真的,火銃不擅近距離作戰,他們也有贏面。
林道精神一震,跳起來就錘,和水匪戰在一起。
甲板上刀光劍影,霎時間喧鬧起來。
一方為財無所不能,一方為財無人不搶,都是亡命之徒,哪方都不是吃素的,兩隊人馬旗鼓相當,一時難以較出高下。
“明火執仗都沒帶怕過,敵明我暗還帶怕嗎?目標:穿魚皮水靠的,任務:整死他們!”
“是!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張明舉起火銃,對準水匪放了一槍。
匪首應聲而倒,當場斃命。
宋安平腳尖輕點,挑起匪首掉落的火銃就是一槍。
一匪倒地。
林道手握箭支,讓過水匪攻勢,回身刺肉入骨。
又一匪落地。
又有張明率隊加入,場面頓時有利起來。
殘匪見勢不妙,且戰且退。
林道厲聲道:“他們要逃!”
宋安平大喝,“截住他們,一個不留,都給我滅了!”
張明殺紅了眼,一刀一個一刀一個,連續砍翻三個。
老聶提著菜刀,覷準空擋準備上手。
“小心!”林道喝道,同時擲出武器。
欲偷襲的水匪大叫一聲,一頭砸進江中,濺起一片血水。
老聶驚出一身冷汗,差點沒把菜刀跌落。
月光下,水匪死掉一些,逃脫幾個,很快甲板上就只剩下了自己人。
宋安平冷漠地掃一眼江面,“敵暗我明,窮寇莫追,打掃戰場,繼續前進。”
“好嘞!一群雜毛,也敢來犯,也不打聽打聽宋家軍的厲害!”
“乾!除了水靠,一點值錢的東西都沒有!”
老聶見大家打掃戰場扒光屍體,一副見慣不怪熟手的樣子,心中哀嚎他娘的這到底是殺了多少人啊。
林道拍拍他的肩膀,“老哥,還不快扒,先到先得呐!”
老聶一聽,也不管屍體不屍體了,衝上去就開扒。
不一會兒扒出一張五十兩銀票,忍不住飆出三字經,真尼瑪有錢。
宋安平笑道,“沒點家底置不起裝備,也不是人人都當得起匪的。”
對張明等人抱拳道,“兄台貴姓?多謝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