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會解除”之後,孟連城又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方才真是不好意思,沒有嚇著大家吧?”
天策玄君眉輕斂,語謙恭:“孟堡主真不愧為一方之雄,胸懷四海、氣度宏大。我之前還以為堡主會追究我的過錯,看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孟連城擺擺手:“哪裡哪裡,天策大俠不要責怪老夫就好。”隨即又別有深意地道,“所謂識英雄重英雄,其實只要天策大俠真的想要,就算是區區神丹又如何呢?我孟家堡這番基業也未嘗不可以與你共享。”
天策玄君聞言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這......堡主之言過重了,我哪裡算什麽英雄。不過是個被逐出門派、封住道脈的流浪人罷了!對孟家堡的一分一毫更不敢有覬覦之心。”
孟連城搖了搖手:“誒,英雄也有低谷時。天策大俠又何必介懷久遠之事。以老夫觀之,大俠乃是後勁無窮的面相,只要有心,必然能夠重振旗鼓、更進一步。”
“多謝孟堡主。”天策玄君表示感謝之外,還好奇地問道,“原來孟堡主對面相也有所研究?”
孟堡主哈哈笑過,道:“多年前曾經偶遇奇人,討教過一二而已。隻得了一些皮毛,讓天策大俠你見笑了。對了,今日天策大俠與妙姑娘既來到我們孟家堡中,一定得讓我好好招待才行。”
也不待人答話,孟連城隨即向賀拔韜發話:“讓廚房多備好酒好菜,我今日要好好替天策大俠與妙姑娘接風洗塵。”
“是!”
賀拔韜領命欲走,喬大腳趁機道:“堡主,那公子......”
“罷了!賀拔韜,你就把那臭小子放出來吧。”
“是!”
“多謝堡主厚情,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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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現的孟王孫,除了膚色白了不少以外,變化倒是不大,反倒意外的略微胖了一點。畢竟除了不能離開地牢,沒人敢真的虧待堡主唯一的兒子。
孟王孫看到妙天心很開心,興奮地朝她揮手。
妙天心也隻得笑著客氣地揮手回應。
隨後孟王孫就看到了妙天心身邊的“玄真師兄”,臉上的“溫度”瞬間降低了不少。
好在大家很快就被招待著紛紛入了席。
天策玄君坐在左邊首席,緊鄰著他的是妙天心,柳唐坐在末席。
孟王孫坐在右邊首席,次席是孟家堡的總管孟通,末席是孟家堡的總教習王德棉。
賀拔韜作為統領沒有入席,而是拱衛在孟連城身前的石階上。神情嚴肅地注視著眾人。
喬大腳作為孟王孫的隨從沒有資格入席,只能站在孟王孫的身後。
宴席在堡主孟連城的祝酒中正式開始。席間大家紛紛自我介紹,互相攀談。
總管孟通為人活絡,以其八面玲瓏的風格一直在左右招引、交相觥籌。
總教習王德棉言語溫和謙恭,逢人必敬,就連對柳唐也未有半分懈怠。
一番酒飲下來,眾人氣氛融洽,就連之前一直戰戰兢兢的柳唐也不自覺多喝了兩杯,顯得面色紅潤。唯有妙天心一直以茶代酒,滴酒未沾。
席間,孟連城不斷透露出對天策玄君的示好、拉攏之意,孟家堡其他人也紛紛出聲附和,但都被有了“醉意”的天策玄君或委婉或直接的拒絕。
不過孟連城似乎並不生氣,反而熱情地繼續向天策玄君勸酒。
宴飲一直持續到到辰時將過,天策玄君已經醉到伏案不醒才停止。
眾人都可以算是盡興而歸。
出人意料的是,柳唐酒量不俗。而且喝了很多酒以後,逐漸“放開”的柳唐變得口才便給、能說會道。侃侃而談之下,對江湖上各種名招奇技的見識也令妙天心側目。
妙天心回想起當時在柳林府邸的時候,師兄要灌柳唐酒,他一直推說自己不擅喝酒,想來是擔心自己酒後失言的心虛所致。
妙天心本來一直對柳唐看不大上眼,此時倒是發現了他“為數不多”的優點。心中想著自己既然不飲酒,以後有這種場面倒是可以讓他多多發揮作用。至少以後扶著天策玄君回房的事情應該都可以交給他了。
天策玄君三人均被安置在大殿西面的客房之內。
然而,子時未至,已經有人偷偷潛入了熟睡的天策玄君所在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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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高掛、蟬聲窸窣,堡中大部分人早已沉睡,在牢中待了月余的孟王孫卻全無睡意,迎著寒風負手邁步,想要讓風把自己吹得更清醒一些。
此番之事,自己非但沒有妥善處置,獲得修複天策玄君道脈的神丹,還無端將妙天心卷入其中。妙天心雖然不辭勞苦來救他,也僅因江湖之義。
更雪上加霜的是——以席間觀察,天策玄君與妙天心的關系較之在烏根鎮又親密了不少。
自己這次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無意中給天策玄君創造了更多的機會。
越想越不是滋味,鬱結難舒的孟王孫不知不覺竟已經來到了大殿西面的客房附近。那裡正可以看到妙天心等人休息的房間。
孟王孫突然覺得與以往相比,堡內的守備似乎松懈了不少。自己這一路所來,居然沒有碰到巡邏值守之人。
又抬頭看了看天色,估摸著已經是子時了。還是覺得不應該。正是因為已經這麽晚了,才更應該加強守備。畢竟潛入者最喜歡挑人身體、精神最懈怠的時候出手。
孟王孫心中聊賴,想要去和妙姑娘打個招呼,但男女有防,現在這個時間顯然不合適。想要和天策玄君秉燭夜談,不說天策玄君有沒有醒,以他倆的交情似乎也沒有到那個地步。
孟王孫搖了搖頭,正要離去,忽然聽到了房門被人輕輕被推開所發出的聲音。
孟王孫警惕地回頭望去,一名黑衣人正鬼鬼祟祟地從一間房子裡躡手躡腳地出來。
孟王孫只知道妙天心三人都住在這裡,卻不知道每個人住在哪個房間。一看有黑衣人從房間內出來,唯恐妙天心發生什麽事情,就想要大吼示警,引堡內的守衛前來。
但轉念一想,若真是妙天心的房間,為了妙姑娘的名節著想,他反倒是不該這麽魯莽。眼下,似乎應該先確定是不是妙姑娘的房間再作計較。
眼見黑衣人輕輕地合上房門後回身環視四周,孟王孫立即藏到了樹後,免得被黑衣人發現。
直到黑衣人離開後,孟王孫才躡手躡腳地來到黑衣人剛才所在的門外。
透著窗戶,孟王孫似乎依稀看到了屋內有個站立的人影。再揉眼,人影已經消失不見。孟王孫隻當天色太暗,是自己眼花了。
孟王孫雖然有所顧忌,但因為擔心秒天心的安危,眼下也不顧得這許多。
孟王孫小心地拉開房門,門軸轉動發出的咿呀聲,差點把他的心都嚇了出來,連忙停住了門,隻透過門縫朝內張望。
映入眼簾的卻是躺在床上酣醉未醒,正打著呼嚕的天策玄君。
孟王孫這才放下了心中大石。小心地把門重新合上。
他不明白黑衣人深夜潛入天策玄君的房間所為何事。如果要對天策玄君不利,剛才不是正好下手,為什麽又偷偷離開了呢?
而且在守衛森嚴的孟家堡居然有人穿夜行衣蒙著面潛入貴客的房間,實在令孟王孫感到匪夷所思。
這連蒼蠅都飛不進來的孟家堡,能夠作案的自然只有內部之人。但孟王孫實在是想不通對方的動機是什麽。
不過無論如何,這裡毫無守備,若是剛才的黑衣人或者其他人趁夜潛入欲對妙姑娘不利的話可不行。
孟王孫於是決定繼續在剛才的樹後蹲守,替另外兩個房間把門。畢竟他不知道哪間房是妙天心的。隻好兩個一起看著。
深夜的刺骨寒風, 凍得孟王孫漲紅了臉,四肢卻是麻得逐漸遲鈍。偶一呼氣,就呼出了一道冷霧,顯得四周更冷了。
孟王孫回想起在中原江南之地的日子,心中免不得棄嫌起來。江南日日春光正好,這北境的石頭堡卻冷得直瘮牙。
就連裡面的人也是。冷得不近人情,冷得把他這個親兒子也狠心拋到牢裡。
與之對比的是:妙天心是“暖烘烘”的“鮮活”人物。有著與那些庸脂俗粉不同的眼神。天策玄君雖然是情敵,不過也是個好相處的“好”人。
實際上,得知了“玄真”的真實身份以後,孟王孫既羨慕又嫉妒。因為他不僅僅是個好人,還是個光芒萬丈的正義大俠。這樣的大俠走到哪裡都會有愛慕的眼神。也難怪妙天心會垂青了。
以前十分注重打扮穿著的孟王孫突然悟到:一個男人最有魅力的並不是外貌,而是能夠向外閃閃發光的自己。
和他們相處的時間雖短,但除了會吃醋外,孟王孫覺得很舒服。甚至現在回味起來還是很懷念。
孟王孫正想著,突然有一隻寬厚的大手按上了他的右肩。
受到驚嚇的孟王孫猛地往前一蹦,順勢掙開了大手。
身後之人見他這般反應,便繼續站在原地,從容地等著他轉身。
孟王孫一邊繼續向前拉開距離一邊快速轉身。
父親孟連城沒有表情的面孔在深濃的夜色中竟顯出幾分猙獰來。
“你在這裡幹什麽?”
“你在這裡幹什麽!”
父子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