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客廳裡沒人,尋著聲音,我看到一個室外桃源!
院子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王安石在《書湖陰先生壁》中寫到的“茅簷長掃淨無苔,花木成畦手自栽。”高的樹,矮的花,還有成畦的菜園……都是平凡世界的人間火氣,也是美好生活。
阿姨手扶著一棵綠植,趙叔正往裡面填土,一邊囑咐:“你靠後站,靠後一點,弄你鞋裡了再……”
“我來幫您!”我趕緊過去想把阿姨替下來。
他們招呼我:“醒了?不用不用!這就好了!”
我還是把阿姨替下來,阿姨說,“行,你老爺倆弄吧!我去給你們把飯熱上,該餓咯!”
趙叔跟我說,“這棵從老家寄過來的牡丹,去年也寄過來了,沒養住……”他笑著說,“可能是水土不服!”
“今年連同土都是從老家寄來的!年紀大了……回去也不方便……栽上這個,就是念想!對吧?你看那棵……”他停下來,立了立身體,指給我看,“那棵是芍藥,很多年以前我戰友給我弄過來的,就活的很好嘛……”
趙叔的話,其實很打動我,我理解他說的這個年紀……老家,對於他來說就是“念想”,也是這個年紀心有余而力不足……但他依然期待著。試圖讓自己做些什麽,來安撫到這顆心。哪怕年年都栽,哪怕不計運費……他都要做成。
“會的!”我由心地說:“這棵就是來和芍藥做伴兒的!你看他們個頭兒也差不多,根莖也健壯,最主要的是這回兒也是土生土長的啦!”
趙叔,停下來,高興的說:“對!土生土長的!可不是土生土長的嘛!”他用力鏟了一鏟土蓋上,說:“行啦!如果這棵能適應了,當年就能開花!”
他站遠了看了看,又把灑在花畦外面磚路上的一些土,用手堆起來,再捧到那棵花裡……
我也特別希望這棵花當年就能開!
其實,花是先開在心裡的。
而種花,是尋個“念想”。
在這一點上,趙叔比我幸運。
吃過飯後,我說出去看看,趙叔要陪著我,我沒讓,他又囑咐我,“那你去吧!找不著路的時候給我打電話!”
我答應著,出了門。
感覺這裡的房子都是圍著山建起來的,道路不是很寬,但是很乾淨。我選擇順著石砌的路走,感覺望不到盡頭,又有些期待。
再往裡走,就是巷子了。
各家門口的花壇裡都長著綠植,生機勃勃。還有開在窗戶口裡的商店,賣著最新的耳機、充電寶、飲料、零食……如果你買東西,可以站在台階上,將身子趴到窗台上,窗口裡面還有很多可挑選的東西,比如,日用百貨,水果,鮮花……真是個浪漫的地方!
走著走著,在一個拐角的牆上,有許多彩繪,旁邊是一個小酒吧,酒吧裡的牆上都是貝殼和彩色的瓷片,燈光打在上面無限愜意!
在這裡,人們的生活節奏沒那麽快,透過咖啡店的玻璃窗,我看到有許多人在那裡聊天,或者點一杯咖啡在那抱著電腦忙忙工作、追追劇……
再往前走,是一棵茂密的大樹,遠處看去,上面系著許多紅繩,我也走進去看:這棵樹有四五米多高,單單樹乾三個大小夥子都抱不過來!關於這棵樹,沒有任何介紹……樹上有很多紅繩,還有許願牌……
我把手搭在它的樹乾上,閉上眼睛,也許了一個願望!
我希望它能幫助我實現願望!
巷子裡很安靜……它只是很安靜,這一路走來,我不得不糾正我之前的觀點,這裡不僅不閉塞,反而有些高級,總之,我很喜歡這裡!
它不需要去仿照別的地方,它有它自己的成長步伐,它不浮躁,不喧嘩,住在這裡殷實而安逸。它亦不自卑,它有自己的獨特!如緩緩啟封的陳年老釀一般,讓人沉靜而陶醉!
太陽應該要下山了,石階上留著橘紅色的光,我坐下來,挽著夕陽……將讀者的來信,一封封拆開……
其中一封,署名是“你的冰”……我知道是讀者為了幫我完成期待……可是,我知道不是沈冰!
她會怎麽回我……
我不知道,確實不知道……我給她寫了太多、連我自己都記不得了的信……我不知道她會怎麽回我……
如果,在這些信裡,有一封是她寫來的,我一定是能夠認出來!
我為什麽?為什麽又要想她?!是啊,為什麽?我來這裡是純屬好奇嗎?勞煩黎哥、勞煩趙叔和阿姨……只是因為像小孩子一樣的好奇嗎?
不是,因為,在夢裡……在夢裡,我見她消失了,是夢!指引我來這裡……
此刻,我坐在這裡,多想等到她!
我多想,有一個人突然拍拍我,我轉頭一看:她齊耳的短發劃過臉龐,笑著跟我說,原來,你也在這裡啊!
淚水再也忍不住了……連夕陽收走了最後的余暉……我到底要怎樣才能找到你——沈老師?!
我愛的人啊,十年了!我沒有一刻不想你!我嘗試過很多辦法,都無法把你戒掉!十年了,沈老師!你到底在哪裡?你過得怎麽樣?你可曾想過我?哪怕一瞬間……
不,你沒有……否則,你不會離開這麽久……十年了!沈老師,我們都已不再年青,讓我們重新見面,好嗎?
哪怕是夢裡,我也希望你能站在那裡,讓我好好看看你!可是你就偏不!你都會離開……
我在陌生的城市想你,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你又在哪裡呢?請告訴我好嗎?
……
回去的路上,我去了那個窗口超市,我買了一束鮮花。我還挑了一個艾絨鹽包,可以暖敷用。
鮮花送給阿姨,艾絨鹽包給趙叔暖腿用。
飯桌上,趙叔讓我和他喝一杯,嘗嘗阿姨釀的桃花酒,我同意了……我們又說起了黎哥。
他們說,早把黎老三當成自己的孩子了,就是可惜沒堅持讓他把書讀完!老趙叔說:“老三出去幹活之前還讓我們給他改姓趙,我們從沒有想過給他改姓……咱做這些是良心!他是黎家的血脈!我就跟他說,你就是我們的兒,不管你姓啥都是,跑不了了!但是,你要過好你自己的生活!不要因為我們去改變,也不要因為你兩個哥哥去改變!你就是你自己,本本分分、老老實實的黎龍!包括我跟他妹妹也這麽說!你們年輕人,就是趁著做夢的年紀盡管去經歷,不要被這個拖著,被那個拽著的……我和你阿姨都是開明的人,鼓勵他們做自己。”
趙叔的話,讓我也受教匪淺,難得在他這個年紀,思想還這麽前衛!也多麽慶幸黎哥遇到趙叔和阿姨他們……慶幸的,還有我。
黎哥和阿姨他們還有個女兒,在外地上學,學的是旅遊學專業,他們說,女兒說了,等畢業後就回來,要把這裡發展成“打卡地”!
黎哥的當下是努力拚搏;
妹妹的當下是對未來的設計;
老趙叔和阿姨的當下是什麽都有個“念想”;
我的當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