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機場上空，又一架飛機踩著暮色離開。

　　白潤德搜索著候機廳的大屏，最近一趟去德國的航班還有一個小時起飛。

　　“小雨今天剛回來你就走，你明天再走不行?”

　　“她真的能飛，像飛機一樣?”艾劍萍看著窗外的天空，有些飄忽的反問道，顯然還沒從震驚中醒神。

　　“完犢子！”白潤德無奈地搖頭，衝服務員招手道:“來兩杯咖啡。”

　　艾劍萍本就訂好了今天回德國，為了表示誠意，白潤德自薦做司機。倆人在去機場的路上收到艾雨的信息，於是又掉頭回了市裡。

　　白潤德是怎麽也沒想到，同樣都被孩子雷的外焦裡嫩。他都快忘了自己姓什麽，前妻卻還記得改簽機票。

　　這個女人只要做了決定，就絕不會改變，一如當年離婚……

　　想到今天終於聽見艾雨叫了聲爸媽，白潤德控制不住的心酸。離婚的時候艾雨虛歲才兩歲，連句完整話都不會說。

　　“如果沒有離婚，小雨是不是……”艾劍萍幽幽歎了口氣，自知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白潤德卻斬釘截鐵的點了頭，“是！”

　　如果沒有離婚，沒有丟下孩子給老人照顧，小雨應該會像田甜那樣長大。

　　有自個兒的爸爸、媽媽在身邊，她也會撒嬌、偷懶、耍賴。會惹事讓家長擦屁股，會天天追著問十萬個為什麽。

　　白潤德看了眼艾劍萍，他家艾雨甚至連一句“我媽去哪兒了”，都沒有機會問！

　　“三歲那年，你幹嘛去了?”

　　“大排檔生意好，忙著把門臉兒盤下來。”

　　艾劍萍握著胸前的掛墜，自嘲道:“小雨不是生下來就懂事、上進，是前世的她在教今生的她，教她怎麽自己照顧好自己。”

　　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

　　廟裡有棵老槐樹，樹下有個小姑娘在做夢……

　　艾雨跟他們說了一個前世今生的故事，她說自己在神樹下睡了一覺，醒來後記起前世種種。

　　前世的她死在宇宙大爆炸裡，爆炸毀了全宇宙唯一的生命起源地。這才有了後來的各個星系，和生命星球。

　　他們的小雨曾經是那個遠古世界的一員，那裡的孩子自出生起就要被帶到另一個地方，過著集中營一樣的生活。

　　好不容易熬到成年，還沒找到機會回家看看父母，就那麽灰飛煙滅了。

　　白潤德聽到這裡時，心都碎成了八瓣。

　　他忽然想起來，自己是作為孤兒長大的，可他的小雨其實也約等於沒爸沒媽。倘若那個夢是真的，那麽孩子的前世也好不到哪兒去。

　　前世加今生啊，兩輩子艾雨都是這麽長大成人的。

　　“算了吧，老白。”艾劍萍緩緩放下咖啡杯，眼裡的迷惘漸漸退卻，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勸道:“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沒有他們，艾雨也把自己照顧的很好，是個能飛天遁地的超人。上輩子沒機會看看外面的世界，她說今生想看看天有多高、宇宙有多廣。

　　怎麽攔，又憑什麽攔?

　　“南鄉那棵老槐樹，不是什麽好東西！”白潤德吐出一口濁氣，有種孩子被一棵樹帶壞的荒謬感。

　　……

　　要離開地球，搞定父母只是第一步。

　　艾劍萍落地柏林的時候，艾雨正在焦炭場幫孔僉布置聚靈陣。

　　這是特勤隊的一間練功房，四壁全都用厚達三寸的特製金屬板澆灌而成。原本是為緊急避難建造的，平時就給那些隊員活動手腳用。

　　孔僉一邊聽著艾雨解說，一邊看著面前幾張A4紙。上面布滿了奇怪、扭曲的紋路，毫無規律可言。

　　“原理和茅山那種彈頭差不多，先將這些聚靈陣紋刻到牆上、地上、天花板上。再填上可以承載法力的介質，最後導入法力啟動。”

　　“介質，是茅山那種朱砂嗎?”孔僉環顧整間屋子，自言自語道:“200多平啊?這得用掉多少朱砂，茅山那幫牛鼻子肯定不會給。”

　　茅山給不了的東西，昆侖山給了。

　　艾雨微笑著攤開手，掌心憑空閃現一塊不規則的黑色固體，約有葡萄柚大小。

　　這是龍血晶，說白了就是龍血凝固後的結晶體。

　　地球上已經沒有龍了，也就昆侖山還存了幾塊龍血晶，用一塊少一塊。

　　“用它做聚靈陣的介質，不僅聚靈效果比茅山那種朱砂好得多，保質期還長。至少五百年，這個聚靈陣都能像永動機一樣自給自足。”

　　艾雨沒跟孔僉解釋這是什麽東西，也沒有提起真正的昆侖山，因為不死樹不想跟外面的人有太多接觸。

　　這棵山神一樣的老樹沒什麽家國的概念，但作為地球上天生地長的靈物，它很在乎這個世界的和諧、穩定、發展。

　　昆侖山藏在三國交界的海底，可釜頂山正兒八經在華夏境內。如果這個國家背地裡的力量不夠強，能威脅到釜頂山小樹的，就不止是小翠這種天降掃把星了。

　　屆時昆侖山再次和地球失聯，不僅這座神山會日漸腐朽，地球也會像少了一根肺管子，少說也要弱上成千上萬年。

　　所以聽到艾雨說想要一種能畫符的材料，好幫華夏官方養一批人起來，不死樹二話不說就給了一大塊龍血晶。

　　“別發呆了，等會兒我刻陣紋，你幫著清塵?”

　　“沒問題！”孔僉連忙應承道，整顆光頭都紅的發亮。

　　艾雨沒有專門的刻刀， www.uukanshu.net 但青光匕對付這些現代冶煉的金屬板，還是綽綽有余。

　　落在孔僉眼裡，他就只能看到一抹青光在屋裡上下翻飛，以及四壁不斷飄落的金屬碎屑。

　　艾雨則控制著真火熔煉那塊黑疙瘩，好似青光完全是自發在工作。

　　“這就是你說的禦器嗎?”

　　“嗯，等你可以神識外放，就會知道庫房裡其實有不少寶貝。”

　　孔僉一臉羨慕地催動著風旋，看著邊邊角角的粉塵漸漸聚攏成一顆銀光閃閃的金屬球，心神卻跟著“五百年”三個字飄遠了。

　　五百年啊！

　　有這麽長的時間，華夏官方無論如何也能培養出幾個能人。特勤隊靠這個陣法，也鐵定能招募到真正的修士。

　　不圖他們乾別的，幾年一屆的異能奧運會，幫忙撐撐場面總可以吧?

　　隨著最後一刀鐫刻完成，龍血晶也在真火熔煉下化作了一團暗金色的液體。看著四壁遠超工筆畫的細密陣紋，艾雨忍不住皺眉，默默在心中喊了一聲【神魘】。

　　腳下的黑影隨即卷起那團液體，向陣紋起始處飛去。黑影所過之處，龍血熔液嚴絲合縫地填入陣紋，一絲錯漏都沒有。

　　在天門陣撿垃圾的時候，艾雨就發現了。神魘雖然鬼鬼祟祟，但做事特別細致。它本質上算是一種神識化身，拉出來乾點手藝活不在話下。

　　等神魘塗抹完整間屋子，用時也不過幾分鍾。這個摳門的還剩下了四分之一的熔液沒用完，屁顛屁顛地卷了回來。

　　艾雨欣慰地點頭，她家老六除了嚇唬人，總算能派上點正經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