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充滿忌命氣焰一拳打中的話,白晨的詭物生涯就要結束了吧。
“飛……飛啊!快飛……”
氣息被完全鎖定,白晨渾身都在麻木,他斷定自己就算是馬上振翅而飛,也只會刺激羅斯,讓這個攻擊更快地打出來罷了。
難道一次性籌碼要浪費在這個小嘍囉身上?
不值當,根本不值當。
但是死在贖罪者羅斯的手底下,貌似更加不值當。
【你接觸到了黑曜忌命——“殺意”!】
無法行動,白晨的全身都覆蓋了一層血光,透過那層血光朝外看,贖罪者的身影被意外得扭曲著,化作更加高大的樣子,而白晨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
既然自己完全躲不開,那就要從外部入手了,而不是一直講坤卦的陰氣強行附加在自己身上。
地勢坤,代表的是阻礙。從中間完全斷開的卦象,必定和這次攻擊有什麽關聯。
白晨勉強振翅擊羽,放棄升上天空,作出搏命的樣子,還噴吐毒液,為的就是盡可能地擋住自己的身形,接下來的行動,絕對不能被羅斯完全捕捉到,即使已經被鎖定,也要拖住哪怕半秒。
看到白晨這麽拚命,這恰好正中了贖罪者的下懷。
蓄力越久,黑暗願力越強,破壞力越高。
就在贖罪者正準備發動攻擊的時候,那雙爪卡在它鎖骨的人面鷲忽然身體完全裂開,化作層層腸肺,鎖住了它的視線和那半邊手臂。枷鎖擋住羅斯的視野,只是白晨犯的一個思維慣性錯誤,它終年處於黑布的纏繞下贖罪,即使身處於黑暗,也能感知到周圍的一切。
但白晨心急之下,還只是簡單認為擋住贖罪者的視野會有些用。
在戰鬥經驗上,白晨已經輸了。
“愚蠢!”
贖罪者大吼一聲,向前踏出箭步,單臂崩拳如黑色的長虹貫日,拳鋒未現,拳風已至。
在拳風之前,黑曜忌命中附帶的殺意和血氣向著前方的扇形區域崩騰而出,瞬間把白晨帶到了一方猩紅色覆蓋的修羅場。
八面鐵網覆蓋,鬥獸場中無頭的橫屍遍野,位於屍海最高處的羅斯回過頭,慢慢把他雙臂擎舉的大錘放在胸前……
現在的羅斯,充其量只能發揮巔峰時期的五分實力,但這五分實力,全都是在鬥獸場中磨煉出來的殺人經驗。
羅斯懂得怎麽表演,才能讓觀眾歡呼喝彩。
只需要把他的頭——崩碎!
拳勢如疾風勁草掠過,卻不見人頭攢動。
羅斯真的看到,白晨的頭如熟過頭的西瓜一樣,直接被打入第一個客廂的牆壁內,還向外滲著血跡,但是同樣的,羅斯這一拳的勁頭實在是太足了,太過於剛勁,甚至把列車的一面牆都打出了裂縫。
而白晨的脖子,正掛在列車之外。
窗外呼呼的風湧了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贖罪者心中陰陰的不安。
突然,一聲尖銳的汽笛撕裂了羅斯的耳膜。
痛覺敏銳的贖罪者,渾身都在顫動,連靈魂都在這一刻差點從它的身體內給音波撕碎。
“嗚嗚嗚——!!!”
從車頭傳出痛苦的汽笛嚎叫,無數個冤魂把這一整間的列車玻璃都給映襯成灰黑色和血紅色交相輝映。
列車的鍋爐房內,原本平靜的火舌已經失控,從火箱中噴出。
單靠白晨的半身,無法償還。
而列車的怒氣,只能從贖罪者的身上發泄。
可別忘了,列車本身還是在奔逃的路上,甚至它早就警告了羅斯,鍋爐房不能空不能空。
列車不僅要抽出力量和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的其他籌碼爭奪鎮壓第三十五節列車貨物的主導權,還要讓自己的內部安定,任何有靈智的造物,都會覺得惱火和煩躁。
“羅!!!斯!!!克!!!羅!!!威!!!爾!!!”
列車車頭感受到自己尾巴的顛簸,甚至已經被他的天敵抓住了尾巴,只能被動甩開一節車廂逃跑,已經是羞辱至極。現在這個節骨眼,羅斯還能出岔子,甚至還在給它添亂。
為了活命,活體列車已經忍耐到了極限。
距離鍋爐房最近,卻不作為,列車甚至還要自己分心去吞噬焦炭,與其浪費力氣在熱值極低的煤炭上,不如給自己造一頓好的。
這個人選,列車垂涎已久。
只是這一刻,給了它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
血食,許久未嘗。
“你該死!!!”
又一聲汽笛噴薄,羅斯原本想要打開列車內壁逃走,卻被列車牆上被它打出的縫隙冒出來的黑煙給嗆得全身發顫。
失重感和眩暈感直衝天靈,贖罪者踉蹌跪地:
“不!不!不!”
“我為你贖罪了這麽久,你卻想吃我?咳咳咳……”
羅斯捂著自己的口,剛剛說話已經讓它繼續嗆了一大口濃重的黑煙粉塵,現在它右臂的齊根的撕咬傷口隱隱作痛。
恐懼,由心而生。
幻覺更是能騙過任何人,甚至不是人的東西。
一物降一物。
陰陽也是這個道理,沒有至陰,只有在更陰之中,相對於“至陰”的“陽”。
就像一男一女,你可以說男陽女陰,那麽長發男和健碩男,你不能說長發就不算陰,更不能說他不算陽。萬物只有相對,而無絕對。
羅斯想發動詭核,不料毫無響應。
怎麽回事?
恐懼到極點的羅斯艱難地在地上爬行,卻聽見自己的背後傳來電子錯誤的聲音。它從未聽過,但在此刻,那個聲音冰涼入骨,如同閻王催命。
黑煙之後,爆燃的烈火,就在身後,它只能不斷朝著列車的後面爬行。
哪怕最後也是死,也是死得晚一點、晚一些、再晚一時……
贖罪這麽久,無視痛苦如此多,卻在死亡面前露出了馬腳。
如此,黑暗的願力再深厚,也一瀉千裡,沒有了根據,如同水上浮萍,揮之即走。
它覺得自己的頭套被誰給抓住,於是再爬不能。
冰涼的金屬質感,頂在了它的後腦腦門,這是凶器和殺意,原本人為魚肉我為刀俎,對別人的武器,如今卻被別人攥在手裡。
這怎麽不叫它慌神。
沒有猶豫,扳機一觸即發。
“砰砰砰!”
三槍的火焰噴出,子彈卡在頭套下的頭骨上,只有一個血洞不斷冒著血,腦乾還是沒能傷害到。
蒸汽拂過,羅斯·克羅威爾,詭核世界的劊子手,正在被汽化。它的身體被跗骨之蛆一般的爐火追上,羅斯卻只能無助地在地上不斷滾動。
食髓知味,貪婪的烈火,怎麽能會放過它……
“砰砰砰砰……”
不知過了多久,清空了彈夾,白晨的臉上才濺上了白紅。
現實之中,羅斯站在客廂的門口,保持著揮拳的動作,遲遲不能醒來。
白晨單手持槍側立在羅斯背後,一手插兜,手中不斷摩挲“恐怖谷效應”的光滑質感的卡面。 卡面背後的磨砂面,白環和類人的花色不斷閃爍。
姿勢如同行刑的劊子手和囚徒。
“沉浸在同類相食的痛苦中吧,你哪怕是死也會停留在幻象中,永世不得脫離。”
幻覺終究是幻覺。
白晨內心唾棄著,手上的格洛克終於清空,發出“叮叮”作響的擊錘聲。
贖罪者的後腦血肉模糊,直到它的身體轟然倒地,客廂的客人們這才意識到,列車的乘務長,在二十多發滾滾雷聲中完成輪換。
白晨舔舐了嘴角上的白紅,隨後一口汙血吐到了地上。
就在幾秒前,貼著羅斯的半個白晨蓋住羅斯的頭,透過大腦皮層下的記憶碎片,看到了羅斯昔日被列車鍋爐吞下手臂的那一刻。
於是他便清楚了羅斯最大恐懼所在。
現在品味了半秒,更多的記憶浮現,而九成九都是巢都中心“角鬥場”的記憶。
羅斯被提拔出來,正是一個貴族的手筆。
“看什麽看!誰的眼睛亂看,我就把它的眼球全剜下來。”
聲音既出,所有的乘客都安靜了下來,不再四處亂張望。
能夠迷惑羅斯讓它死得不明不白,就說明了白晨的法術實力,絕對和緋紅天賜關系很大。控制時間越久,越能讓一些緋紅詭核為主的詭核生物閉嘴。
白晨這才不緊不慢從羅斯身上取下了一塊心臟,掩蓋自己真實的目的。
隨後白晨找來一桶血漿,倒在了羅斯的身體上。
新鮮的屍體,可解列車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