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核牌的第二牌義，白晨還沒有查看牌面上的提示，但是依他這幾天的直覺來看，就算和潛意識無關，那也和心理沾上那麽一點關系。

　　偽神本身的詭核牌“恐怖谷效應”就足夠詭異了，和詭核牌相連接的詭核，也一定帶有難以言喻的怪奇恐怖色彩。

　　但是，神諭牌可以讓白晨提前得知，甚至是掌握這個能力。

　　一切都是有代價的，“人間失格”的提前體驗會讓他失去了四成的人性(目前是三成)。接下來的第二詭核，同樣是凶險萬分的。

　　他在躺上電子艙的時候偶有所感，直接讀取了不妙的真實念頭。於是白晨順著他的想法，把真妙心底最深處的情感全部引了出來。明明是不妙在控制，白晨卻陰差陽錯地讓真妙短暫顯現出來。

　　白晨想到了催眠，但，又不是那麽類似。因為白晨隱約感到這個能力的發動有什麽前提條件，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發動的。

　　既然有了先例，那這一次也不在話下。

　　白晨在羅斯的注視下來到了那個男人的身前，慢慢把他給底下的人形模具對齊。

　　這也是拖延時間，更是身體接觸的一種方法，白晨的手按在他的頭頂，得來的卻是一陣謾罵，甚至白晨的手指，都被直接咬下了一根。

　　白晨皺著眉，他感覺到能力的發動條件根本沒有動靜。

　　地上滴落了滴滴鮮血，看得羅斯也有些忿然地握起拳頭，被食物咬斷了手指，這是一種恥辱和諷刺。但是白晨表現地很自然，好像那根手指本來就不屬於他。也的確不屬於他的原身，那是人面鷲強行分裂出來的肢體。

　　“你叫什麽?放心，我會讓你死得很有儀式感。”

　　白晨的臉上黑色團塊中眼睛不斷閃爍跳躍，他的臉上也浮現了一絲不經意的情感波動。

　　正在大嚼特嚼白晨的男人呸地吐出一根手指骨節，對著白晨說道:

　　“你不配。”

　　“呵……”白晨乾笑一聲，直接把手指插進他的肩膀，在他手指與這個根本沒有余力反抗的男人身體接觸的一瞬間，那個男人終於感受到一絲慌亂。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他感覺自己的大腦被強行掰開掰成了左右腦雙線程。

　　兩個堅定的戰士心聲相互碰撞，得到的是兩個慌亂的俘虜。

　　沒有這個機會，但一旦有，他早就想這麽做了。

　　這個實驗很成功，白晨發現“恐怖谷效應”不僅僅可以記錄詭核生物，還能記錄人類，而人面鷲分裂的能力，也從男人體內硬生生割裂開一部分意志，植入到白晨的大腦內。

　　與之而來的不僅是容貌、能力，還有記憶。

　　人面鷲的分裂，成為了記錄人類的那個基本前提。

　　【“哦——一成的人性，我就收下了。”】

　　偽神低沉地哼唧著，低語在白晨耳邊一過就隨風而散。

　　他已經不在意這個了，免疫力相當高。

　　看著和自己完全變得一模一樣的白晨，這個男人失神的一刹那，白晨敏銳地捕捉到了一部分心聲。這部分心聲的主題只有一個，那就是死前的念想——他的家人。

　　“嗯，真是個顧家子啊。你的記憶可真是美好，我會一點點奪走它的。”

　　白晨裝作了然的樣子，對著這個記憶裡自稱“黑山羊”，真實姓名叫做程玉露的男人說出了最令他絕望的話語。

　　“當你死後，我會佔有你的妻子，虐待你的一男二女三個孩子，揮霍你家庭的每一分油脂，當他變的殘破不堪又無趣的時候，我會毫不猶豫吞掉你所有的子嗣，直到逼你妻子自盡，順便把你那可憐的父母也送進地獄……”

　　這個男人既然有所顧忌，那就是把家庭和事業看得比生命還重要，而家庭又明顯位於事業之上。

　　那麽沒有什麽，比家破人亡更狠毒的了。

　　不要怪我。

　　白晨心裡念叨著，嘴上仍然不饒人。相比於之前，冷靜得可怕。

　　而當他說完這句話，一切也達到了尾聲。程玉露心底的馬奇諾防線全線潰敗，被這完全可能發生的未來給整崩潰了。

　　“你……我不承認，你完全就是在撒謊！”

　　程玉露劇烈的掙扎動作讓他渾身剛硬到斷裂的骨頭都在隨著肌肉上下起起伏伏，看起來他很想把白晨弄死，但他根本沒有這個機會。

　　重大的心理壓力之下，他只能寄希望於白晨是在癡人說夢。

　　“你的家庭住址是XXX，就在你到來這裡的前一周，還答應大兒子生日會買一套汽車人聯名的樂高拚裝積木……”

　　“別，別說了！殺了我，殺了我啊！”

　　程玉露控制不住表情，涕淚俱下，他大吼著求白晨給他一個痛快。

　　就在如此絕望，或者說恐懼包圍的心靈之境，白晨透過靈視，看到了灰黑色的心靈黑洞，更用目光接觸到了程玉露的頭顱內，比較外層的大腦皮層。

　　在他的大腦皮層上，莫名出現了些空洞，空洞覆蓋的地方，生物電流錯亂，思維也紊亂起來。

　　空，就意味著可以容納。

　　程玉露放棄了思考，目光也變得有些無措。

　　白晨的詭核能力，生效了。

　　於是白晨在他的大腦內，暫時存放了一些白晨要對他說的話。

　　“飛蛾部門的‘黑山羊’，廢墟之上未轉變者部門實習生‘白皮子’向你問好！不要在意我所說的話，你還有足夠的時間向我匯報你的工作，你會得到體面的死亡。”

　　黑山羊無神的瞳孔內，終於染上了一層高光，但很快他就發生了質疑:

　　“詭核生物，休想詐我……”

　　果然還是不信任麽?

　　“我已經獲得了你的部分記憶，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你的家庭信息。但這對我來說不重要，但對你來說是無價的。很抱歉，我只是第二周的實習生，我更看重的是你獲取的情報附帶的價值。這直接影響到我的晉升，雖然很殘酷，但我還是想提醒你，既然我已經知道你的軟肋，那你此時此刻還能活著是有原因的。”

　　“羅斯已經開始不耐煩了，在他強行動手之前，一切從簡說起吧，前輩。”

　　白晨懇切地說著:

　　“請放心把工作轉交給我。”

　　“……也包括那個，承諾的樂高積木。”

　　誰能想到，全身骨頭碎裂，心智堅如磐石的男人，會被塑料材質的小小樂高擊得粉碎。

　　黑山羊眼淚止不住地崩落，他閉上眼睛，做出決絕的表情，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在嘴硬:

　　“殺了我啊！”

　　同時，他的心裡，已經流出了所有的答案。

　　“這個列車通向層級五:‘地獄邊境線’，第三十五節車廂裡是永夜巢都某一貴族用來和層級五的土著交易的災禍級別籌碼。 我在那裡綁了一些炸藥，記得替我點燃它。”

　　程玉露釋然地合上了眼睛，一頭從模具裡撞著暴起，撞著白晨摔下，準備迎接自己的死亡，而白晨還遲遲沒有動手。

　　他默契地繼續追問，追問程玉露是否還有私心。

　　答案是肯定的，黑山羊內心呵呵一笑:

　　“替我向大兒子他撒個浪漫點的謊，說他是為了緝毒才無法和他相見。畢竟，相比於把他引入這條路，我更希望他做個警察。憑他那股強勁，不知道答案不肯罷休，當個緝毒警察，說不定能活的時間長點。”

　　“沒了?”

　　白晨心中一陣落寞，因為，黑山羊的生命也快要結束了。

　　“沒了……”

　　白晨默念一句走好，把手按在程玉露的腦袋上。第二詭核能力全功率發動，一瞬間就讓心死的程玉露先一步腦死亡。而且為了消除羅斯的顧慮，白晨用四條手狠狠按住他的腦袋，直接把他的頭朝著地下猛撞。

　　聰明的羅斯一眼看出，白晨在模仿他。

　　但他很滿意。

　　因為腦死亡的緣故，黑山羊在最後死亡時走得一點痛苦都沒有。

　　精神上的解脫，已經帶他脫離了肉體的苦痛之海。

　　“沒有復活這種神話上重演無數次的奇跡，悲劇是詭核的主旋律。”

　　白晨心中感歎，默默起身，擦了擦已經被弄髒的手。

　　血汙無法抹除。

　　與此同時，一個嶄新的疑問出現了。

　　黑山羊在生死徘徊這麽久，紅客幹什麽吃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