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聖誕二百九十年春(聖誕節)
南欣
新春佳節到來,欣伯琦異想天開,決定在國都南欣舉行一場“鬥獸大會”。
所有的貴族都可以帶著自己的豢養的猛獸前來鬥獸。
大象、鱷魚、犀牛、野牛、野豬、老虎,各種各樣的猛獸被帶到南欣。
欣伯琦的本意是通過鬥獸大會激勵宗室貴族們鍛煉武藝,不要耽於享樂。
這些年,欣國的統治階層有所腐化,一些墮落的宗室貴族,連最基礎的君子六藝都無法掌握,整日只會尋歡作樂,蹂躪自己封地上的臣民。
分封製統治下,臣民的生活水平很大程度取決於封君的良心,封君有良心,封地民就會很滋潤,比帝製時代生活更好,封君沒有良心,那就是地獄了,還不如帝製時代。
帝製時代的縣令郡守,沒有動力提高當地百姓的生活水平,但也不敢太過蹂躪當地百姓,畢竟當地百姓都是君主的財產,過度蹂躪當地百姓就等於是損害君主的財產。
而分封製下,封君有動力提高自己封地民眾的生活水平,但因為民眾都是自己的私人財產,所以有權力可以隨意處置自己的封地民眾,財產如果膽敢忤逆主人,下場是顯而易見的。
常有卿大夫直接對自己的臣民進行屠城,以儆效尤。
人死了還可以再生,如果助長刁民的囂張氣焰,統治就無法長久。
那些封地位於邊疆的貴族腐化速度很慢,因為他們時刻面臨蠻夷的威脅,不敢耽於享樂。
封地距離國都近的貴族們,則迅速腐化,他們不會駕駛戰車,不懂行軍作戰,連禮樂制度都拋之腦後,只會提籠逗鳥玩女人。
他們沒本事的同時,又鄙視那些邊疆貴族,認為邊疆貴族粗鄙,不懂雪月風花,只會打打殺殺。
然而,若是沒有當年欣聖祖幾十年的打打殺殺,哪有現在的欣國,哪有他們這些欣國貴族呢?
“當年仲父坤通過置換封地的方式,把國中貴族遷徙到邊疆,一方面可以加強君主的力量,另一方面也能避免貴族腐化,讓他們在邊疆為國家繼續開疆擴土。”
“或許,孤也得這麽做了。”
一個月前,公子深曾經遞交過一份《察臣置地》。
對欣國的所有貴族卿大夫進行政績考核,封地治理得好的,就賞賜奴隸、財富,並且在邊疆為其分封新的封地。
如果封地治理得不好的,便將其封地轉封到貧瘠之地。
這種重大政策,欣伯琦自然是不敢隨便實施的,他準備等鬥獸大會結束後,就召開宗室大會,征求宗室貴族們的同意。
從大義上,貴族們沒有理由反對《察臣置地》,畢竟,這是為了整個欣國著想,而且,只要貴族們努力治理封地,不僅不會因為《察臣置地》而利益受損,反而可以擴大封地。
所以,一些有志氣的貴族,反而會支持《察臣置地》,只有那些耽於享樂的貴族會反對。
欣聖祖當年曾經制定了一個同心圓的擴張戰略,最中心是君主直轄,內圈是宗室貴族,外圈是附庸勢力,外圍是朝貢勢力或者盟友勢力。
這是一種類似殷商內外服的制度。
並且這個同心圓會不斷擴大,內圈的宗室貴族土地會逐漸被君主收回,成為君主直轄,外圈的附庸勢力會逐漸被宗室貴族佔據,外圍的朝貢勢力或者盟友勢力,則會成為附庸勢力,最後,新的接壤勢力,又會成為新的朝貢勢力或者盟友勢力。
“國君,鬥獸開始了。”
一旁的一位宮中美人對欣伯琦提醒。
“嗯。”
欣伯琦點點頭,觀賞各個貴族們的鬥獸。
一個時辰後,當節目進行到兩頭大象角鬥時,其中一頭大象姍姍來遲。
提前抵達的大象很是煩躁,它徑直衝向欣伯琦的位置。
“保護國君!”
欣伯琦身邊的寺人大聲呼喊。
旁邊的兩位美人更是花容失色,躲在欣伯琦的身後。
世子番距離比較遠,他沒能反應過來,而且他生性怯懦,不斷上前阻攔猛獸。
距離比較近的公子深拔劍衝上前去與大象搏鬥。
“孽畜!休傷我君父!”
大象衝向公子深,甩鼻子將公子深撞飛。
噗!
公子深倒在地上,噴出鮮血。
“公子!”
一位甲士向公子深扔來一把長戈,並跟其他甲士上前救援。
這時,另一位貴族的另一頭大象終於進入角鬥場。
大象這才改變目標,朝另一頭大象發起進攻。
“還愣著做什麽, 快去請醫師,為深兒治傷。”
欣伯琦怒斥身旁的寺人,並且親自上前檢查公子深的傷勢。
看著父親前去檢查二弟的傷勢,世子番心中很是懊悔,他剛才的怯懦,肯定讓父親心中有所不滿,以後的世子之位,不一定能保得住了。
雖然公子深自幼聰慧,但卻並不怎麽受到欣伯琦的寵愛,反倒是能力平平的世子番更加受寵。
因為,世子番就像是欣伯琦年輕時候,怯懦但仁慈,而且世子番友愛兄弟姐妹。
公子深雖然能力出眾,可是欣伯琦從自己的次子身上看到了太多的野心,為了實現野心可以不折手段。
不怎麽受寵的次子卻勇敢地衝上前與猛獸搏鬥,保護他。
哪怕欣伯琦是鐵石心腸,也被公子深的這番舉動所感動。
然而,這樣的感動只是一瞬間。
等到公子深的傷勢痊愈後,他依舊恢復了對世子番的寵愛,並且格外寵愛庶女媱。
公主媱是一個宮女所生,姿容月貌,更關鍵的是,她的性格很像綾。
看著自己的庶女媱,欣伯琦便回想起了綾妹的點點滴滴。
不久前,鬥獸大會剛剛結束時,他曾經動過廢黜世子番儲君之位的念頭,讓年僅十二歲的公主媱成為儲君。
不過,想到公主媱太過單純,他隻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單純的公主媱,如果將來讓她成為國君,只會讓她受到傷害。
權力的鬥爭是殘酷的。
他已經四十多歲,年近五十,對國家事務的處理越來越力不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