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忽然傳來韓石的通報聲,趙玉城道:“進來。”
不一會,韓石快步走了進來,滿臉喜色。
“趙指揮,慕容娘子來了,正在營門外等你!”
趙玉城點頭道:“知道了。”一邊換衣服,一邊朝小順子道:“去請李兄過來。”
小順子答應一聲,出去打了個轉,回來卻說:“二哥,繼哥不在營裡。”
趙玉城系著腰帶,奇道:“他去哪了?”
“不知道啊,我問了站崗的弟兄,他們說一刻鍾前,有個人來找繼哥,繼哥就跟他出去了!”
“是個什麽人?”
“二十多歲的青年,嗓門很大,極為雄壯。”
趙玉城點點頭。
李存繼是呼延家的人,跟自己之前,也有自己的人脈關系,而且肯定都是些世家子弟。東京城中有人來找他,並不為奇。
他沒有多想,大步離開了營帳。
先來到馬廄取馬,再才來到營門外。
天色已經黑了,明月升上枝頭。一輛牛車靜靜停在營門外面,車邊跟著四名騎馬護衛。
趙玉城走到牛車前,拱手道:“慕容娘子,趙玉城有禮了。”
車簾掀開,露出慕容流盈俏麗的面容。
她行了個低頭禮,輕輕道:“趙郎君有禮了。李世兄不在營中嗎?”
趙玉城道:“一刻鍾前,有人來找他。他跟那人離了營,還未歸來。”
慕容流盈想了想,道:“那也好,趙郎君,請隨我入城吧。”
趙玉城騎馬跟在牛車旁邊,不一會便從萬勝門入了外城。
進城後,慕容流盈讓牛車停下,從車上走下來了,打發車夫和護衛們回府,隻給她留下一匹馬。
趙玉城暗暗奇怪,慕容流盈不是請自己入府嗎,為何讓他們走了?卻也沒多問。
慕容流盈瞧出他心中疑惑,主動出聲解釋。
“府中今日來了不少客人,我怕你去了會覺得煩悶,不如咱們一起逛逛夜市,郎君以為如何?”
慕容流盈今夜也精心打扮過,一剪秋瞳,朱唇粉面,月光照映下,更顯得嬌豔動人。
佳人相約,趙玉城自不會拒絕,笑道:“更合我意。”
明月高懸,清幽似水。
二人並肩而行,趙玉城聞著身側幽香陣陣,側頭便能看到她白玉般的面容,心中頗為暢快。
慕容流盈緩步前行,向趙玉城介紹著街景名勝。
此處仍是外城,但大街上人來人往,店鋪林立,街道更是寬廣開闊,橫長二十五米左右,三車並行,也不會顯得擁擠。
這條街既有月橋街的繁華,又遠比月橋街氣勢磅礴,趙玉城問詢之下,才得知街名“西瓦子”。
宋朝的瓦子又叫瓦市,類似後世的商業街廣場。
既有集市,又有表演曲藝、雜技、說唱的舞台,是最受東京民眾喜愛的娛樂場所!
這樣的瓦市,城中共有六處。
趙玉城二人經過西瓦市時,只聽絲竹聲、唱曲聲、嬉鬧聲混做一團,好不熱鬧!
慕容流盈一邊介紹,一邊斜眼觀察趙玉城表情,見他絲毫不為東京城的繁華所動,便問:“趙郎君,你不喜歡這裡嗎?”
趙玉城愣了一下,笑到:“怎麽會?”
慕容流盈盯著他,道:“那你是以前來過東京城嗎?”
“沒有,我第一次來。”
慕容流盈微微側頭,疑惑道:“可瞧你神情,似乎並不覺驚歎,就連雲姐姐第一次來,表情都比你豐富!”
趙玉城笑了笑。
東京城確實很繁華,但與後世相比,還是有很大差距,他自然不會像土包子一樣,東張西望,一驚一乍。
“雲娘子還好嗎?”他轉移話題。
慕容流盈笑道:“雲姐姐很好,大伯收她為義女了!”
慕容流盈的大伯慕容居清是個缺少兒孫之福的人。
他一個女兒早夭,另一個女兒幾年前死了,兒子也死在與西夏的戰事中,如今無兒無女,頗感寂寞。
他第一次瞧見雲蹁躚時,便被她出眾的品貌才學所打動。
後來聽說她身世和遭遇,又多了幾分憐惜,於是收為義女。
穿過西瓦市,前方出現一座豪居宅邸,青磚朱門,綠瓦瓊閣,門楣之上寫著四個鎏金大字。
蔡太師府!
趙玉城仔細打量著這座府邸,這便是蔡京的宅邸了!
宅邸雖然豪華,門外卻門可羅雀,蔡京已經失寵,府邸氣象遠不如朝中幾位新貴!
過了蔡府,前面很快出現一座城門,這是座內城門,名為梁門,穿過這扇門,便是內城。
內城之中,居住的都是城中顯貴,繁華程度還要更勝一籌。
不過趙玉城對東京城的新鮮勁已經過去了,一路前行,反應更為平淡,讓慕容流盈極為納悶。
內城四角,是殿前司的四個軍營。
大街上也多了些身材魁梧的漢子,只看走路姿勢,就知是軍中鐵衣郎。
趙玉城突然想起了韓世忠,便問起西軍人馬集結情況,
慕容流盈道:“西北五路人馬都已到了,河東軍來的最晚。”
趙玉城心道:“西軍數路距離東京城比河東路更遠,竟然先到,果然名不虛傳。”
正感歎間,忽聽一陣馬蹄聲響,大街上一匹馬忽然衝了過來。
馬上是個青年,正在呼喝著勒馬繩,似乎馬已失控!
那馬來的好快,大街上的人紛紛向兩邊逃散,一眨眼便跑到趙玉城二人跟前。
趙玉城吃了一驚,正要拉慕容流盈向旁閃躲。
慕容流盈從小習練武藝,反應比他更快,先一步抓住他手臂,閃向一旁。
兩人閃開後,同時驚呼一聲。
原來在他們身後有個抱著孩子的婦人,再要反身去救,卻已不及。
危急關頭,路旁忽然閃出兩個青年。
一人抱住那婦人和孩子,滾向路旁,另一人大踏步過去,伸手拽住馬繩。
那馬長鳴一聲,憑著衝力,將青年拖拽滑行。
青年突然大喝一聲,手臂肌肉隆起,用勁一扯,竟將馬生生拉住!
馬停太急,馬上男子受慣性驅使,不由自主飛了出去。
眼瞧腦袋就要砸在地上, 屁股上被人踢了一腳,下落之勢緩了一緩,翻了個跟鬥,屁股著地。
騎馬青年穿著華貴,顯然是貴胄子弟,捂著屁股起身,滿臉因為憤怒而漲紅。
他轉頭四顧,發現踢自己的正是拉馬的青年!
“你這混帳,竟敢讓本衙內出醜,活得不耐煩了?”貴胄青年怒聲道。
青年道:“是你控不住馬,險些傷人,我也只能如此!”
“若不是我兄長踢你,你剛才都摔死了,還來怪我兄長?”那名救人的青年也走了過來,原來兩人是兄弟。
貴胄衙內冷冷打量著二人。
這兄弟倆都長的人高馬大,魁梧奇偉,一般人絕不敢惹他們。
但遇上自己,自然不同。
他昂起脖子,鼻孔朝天,道:“你們倆到底仗了誰的勢,好大膽子,敢來跟本衙內作對!”
救人青年面現怒色,就要上前理論,拉馬青年製止了他。
“小人姓吳,因救人心切,冒犯了衙內,還請見諒。”拉馬青年長身一躬。
他心知東京城中權貴極多,敢自稱衙內、又如此囂張跋扈的人,必定權勢滔天,故不敢得罪。
貴胄衙內從鼻子裡重重哼了一聲。
“現在賠罪已經晚了,就說你仗誰的勢吧,說不出個子醜寅卯,就跟我去趟開封府!”
吳姓青年面色變得蒼白,心想早知會惹下這麽大麻煩,今夜就不該進城了。
看了一眼左右街道,不少路人都在旁觀,卻沒有人插手。
那名被救的婦人也早已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