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您就放心吧。”朱瞻墡胸有成竹地笑了笑。

　　“其實您也知道羊毛一策對於草原來說有多大的誘惑力吧?不然您也不會在孫兒還沒有拿出具體實物的前提下就答應讓孫兒試試。”

　　朱棣聞言沒有說話，但還是點了點頭。

　　的確，他此前對於朱瞻墡的話是持懷疑態度的，羊毛做衣服雖然不是什麽天方夜譚的事情，但肯定也不是簡單的事情。

　　在朱棣看來，紡織羊毛肯定比絲綢難，要麽就是紡織出來的羊毛布優缺點，不然的話為什麽前人不紡織羊毛而去搞絲綢呢?

　　你要是說趙宋從來就沒控制過草原也就罷了，但是西漢呢?唐朝呢?

　　而朱棣之所以會同意朱瞻墡試試有三個原因。

　　第一個原因是朱瞻墡的宗室身份。

　　相較於別人，把寶船的製造技術給朱瞻墡，朱棣是放心的，因為在朱棣看來這是屬於可以控制的情況。

　　第二個原因就是成本。

　　對於朱棣來說，羊毛一事他沒有付出什麽成本，船隊是朱瞻墡出資，結果雖然要分朱瞻墡一部分利潤，但這畢竟是憑空來的，給多少都不過分。

　　第三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如果朱瞻墡說的是真的，那麽大明就能夠徹底掌控草原。

　　朱瞻墡所說的一旦都是真的，那就等同於控制了中原的耕作一樣，就掐住了整個草原的命脈。

　　如果到時候再出現草原掠邊的情況，都不用大明出兵攻打，只要中斷收購羊毛，草原自己就會亂起來。

　　到時候，對於統治階層來說，綿羊一樣可以殺肉吃，可以曬成肉干做軍糧，但對於普通的草原百姓來說，他們會一朝回到解放前。

　　大明收購羊毛，他們就能換到草原沒有的糧食、茶葉甚至是鐵器，但如果大明不收購了，綿羊就會瞬間跌價，囤積的成本也會讓他們無法承擔。

　　這就是朱棣答應朱瞻墡的理由:一旦成功，收益足夠高。

　　……

　　“您想想看。”見老爺子一副沉思的模樣，朱瞻墡笑著說道。

　　“羊毛之策對於草原，就好比中原得到了畝產兩番甚至是幾番於稻麥產量的糧食，草原能夠禁得住這種誘惑嗎?”

　　“我們大可以對他們說我們已經有了眉目，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羊給弄回來，讓他們再等等。”

　　“這對於他們來說不是什麽不能接受的事情。”

　　“如果我們說的是真的，他們也就是過兩年緊巴日子，等有了羊，等待他們的就是用不值錢的羊毛換取我們大明真金白銀的日子。”

　　“就算我們說的是假的，這也同樣達到了他們的目的，因為他們的目的自始至終就是拖，拖到他們可以和我們大明抗衡的日子。”

　　“只要等我們把羊給弄回來，到時候我們就能死死地掐住草原的命脈，到時候草原是死是活就只在我們大明的一念之間了。”

　　……

　　從始至終，朱瞻墡對於這件事都是很有信心的。

　　細毛綿羊就在歐洲，他之前讓孫家商隊西行的時候就特意囑咐過這件事，現在他在慈慶宮的院子裡還收有兩塊羊毛布，只不過沒做成衣服。

　　大明的航海實力毋庸置疑，之前只不過是為了在西洋諸國建立威信，而不是為了開啟大航海時代而遠航，所以走的都不是很遠。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個法子不是朱瞻墡自己想的，或者說不全是，而是借鑒了歷史上的一件事。

　　荷蘭的鬱金香效應。

　　鬱金香效應講的是十七世紀的荷蘭曾有過一次堪稱是瘋狂的投機活動，商人大量囤積鬱金香球莖，同時通過輿論鼓吹，將鬱金香炒到了天價。

　　通過運作，鬱金香的價格暴漲5900%，巔峰時期一株鬱金香的價格相當於二十一世紀的五萬美刀左右。

　　最後，隨著投機者抽身而退，大量鬱金香無人接盤，最終價格暴跌，無數人因此而傾家蕩產。

　　如今朱瞻墡用的就是這個把戲。

　　羊毛的處理和紡織技術在朱瞻墡的手中，這就相當於鬱金香效應中的輿論和炒作，只要朱瞻墡不收手，羊毛就會一直有價值。

　　但是！

　　只要朱瞻墡不再處理和紡織羊毛，羊毛瞬間就沒有了價值，就如同鬱金香一樣，最終一落千丈。

　　在朱瞻墡的計劃中，他是投機者，是賦予羊毛如鬱金香一樣天價的人，而草原就是被羊毛所帶來的所以迷惑了雙眼的人，也就是所謂的接盤俠。

　　當然了，朱瞻墡只是借鑒而已，羊毛也不是鬱金香。

　　鬱金香的最大特點就是沒有任何實際上的價值，但羊毛不一樣。

　　羊毛是出在羊身上的，即便是羊毛不值錢了， 羊肉還值錢，草原仍舊會保有一部分的實力。

　　不過朱瞻墡從來都沒想過讓草原瞬間瓦解，而是想要通過輿論讓草原的統治階層崩盤。

　　畢竟，沒有多少人能夠坦然接受從雲端到爛泥裡的差距，在享受了羊毛帶來的收益後，草原百姓們很難再回到以前的生活。

　　到了那個時候，大明他們鞭長莫及，所以只能將怒火發泄到自己人的身上。

　　……

　　“你有信心就行。”見朱瞻墡胸有成竹，朱棣雖然還有些不放心，但也安心了一些。

　　“您就放心吧。”見老爺子這個樣子，朱瞻墡哭笑不得地說道。

　　“首先，我在慈慶宮的院子裡就有兩塊羊毛布，是此前我的商隊帶回來的羊毛紡織而成的，只不過因為量少所以沒有製成衣物。”

　　“回頭我讓人取過來給您看看，您就知道孫兒所言非虛了。”

　　“另外，這件事成功與否其實不在於我們大明有沒有那種羊，就算是沒有，我們隨便找一種草原沒有的羊送去讓他們養，只要我們收購羊毛，那這件事就是真的。”

　　“到時候就算是羊毛不能紡織成衣物，針對草原的計策仍然有效，瓦剌仍舊會跳進我們的陷阱裡，陷阱的威力也不會有任何的減少。”

　　“嗯……”正所謂當局者迷，朱棣太想要消滅草原勢力了，就有些鑽牛角尖了。

　　“說的也是……”

　　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朱棣調整好了心態，看著朱瞻墡說道:“尚食局這會兒應該準備的差不多了，先吃飯，吃晚飯陪爺爺一起見一見瓦剌使臣。”